第1章 第1章

夏日的午后,天上没有一丝云彩,阳光毫无遮蔽地投射在干燥的柏油路面上。

因为天气炎热,路旁的绿化带里,树上的小虫子没有力气吱吱叫,树叶也被晒得打了卷,蔫蔫的缺失了水分。

一辆黑色的轿车,在公路上疾驰而过,甚至闯了两个红灯,别过几辆原本在它前面的车,当然引起了众怒。

但是——

大多数人在看到轿车后面的“B”标志,以及那一串8的车牌号的时候,都选择了忍气吞声。

轿车的后排,景熠瘦小的身体陷在座椅中,像是突然被抛进了陌生世界里的幼童,紧张而无助。

与外面燥热的天气全然不同的,是车内的凉爽。

她知道,那是空调的作用。

但就算是知道,也无法消除她心底里的紧张。此刻的她,唯有紧紧地、更紧紧地抱着怀里已经洗得泛白的书包。

书包的背带,景熠平素小心翼翼生怕弄破的背带,此刻被她无意识地攥紧在指间……

轿车穿过市中心,一路朝着城市的西北方向开去。

那里,坐落着一片别墅区。

与市中心的拥挤喧闹不同,这里静谧而干净,空气之中仿佛都飘浮着凉丝丝的微风,令人心旷神怡。

在这片清凉之中,轿车终于慢下了速度,进入了别墅区,在一幢两层别墅的大门前停下。

景熠的心脏,随着车子的停下,没有平复,反而更加地咚咚咚地急跳起来。

书包背带被她无意识地扭成了一股绳,她的脊背绷得像拉紧的弓。

司机从前面驾驶位上扭过头,笑眯眯地看着景熠:“到了。”

景熠抿紧了嘴唇,没动。

男人似乎看出了她的紧张,自顾下车,转到景熠这一侧的车门旁,亲自为她打开了车门,半俯下.身,脸上依旧挂着微笑的表情:“别紧张,你表婶就是身体不好,又不吃人。”

景熠艰难地滚了滚喉咙。

无论她心里作何想法,此刻都没有理由继续窝在车里——

长辈都给她开车门了,出于礼貌,她必须得赶紧下来。

双脚重新踏在地面上,景熠很有些无措地抱着那只鼓囊的书包。

里面装着她的全部行李。

也唯有这样抱着它,她忐忑的心情才稍微有一些依靠。

男人比景熠高了一个头,衣着很考究,周身上下无不散发着“成功人士”的气息。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景熠,似乎掌控了她的一切:“招娣,你爸妈说你是个听话的好孩子,多的我就不说了。我的身份你是清楚的。只要你照着我说的做,照顾好你表婶,将来你弟弟的前程就包在我身上。”

男人说着,话锋一转:“不过,你要是不听话,让我失望了……”

话未尽,意思却明白,即使没见过世面的景熠,也听出了威胁的意味。

她的嘴唇被牙齿咬得泛白,眼睛死死地盯着脚尖前面的地面,不敢、不愿抬头——

这个身份是她“表叔”的男人,说的每一句话,包括对她的称呼,都让她觉得抵触,无比地抵触。

景熠的反应,让赵枭很满意。

一个没见识的小丫头片子,好摆弄得很。

这不,几句话就震住了?

赵枭扯了扯嘴角,不再理会景熠,转身去看自家别墅的大门。

门锁密码他记得清楚,然而……密码错误?

赵枭的脸色有些难看。

这时,大门被人从里面打开了。

开门的,是一个略显苍老的身影。

她的背有些驼,因为年纪大了直不起腰也有可能。

“先生,您回来了。”她低垂着眼睛,好像不大敢与赵枭对视。

赵枭森寒的目光上下打量着她:“谁改的密码?”

苍老的女人脊背弯得更厉害,像是被赵枭吓坏了。

赵枭冷哼:“姓齐的,你是嫌你儿子孙子日子过得太舒坦了吧?”

苍老的女人登时哆嗦了一下,因为恐惧,她几乎要把自己的身体蜷成了一个逗号。

赵枭嫌恶地挥手拨开苍老的女人,像是拨开了一个障碍。

“招娣!过来!”他冲身后说。

景熠一个激灵,心里再不情愿,也不得不迈开脚步循着赵枭的招呼走过去。

【你表叔在省城很吃得开的!黑白两道多得是朋友!又有钱!】

【你跟着他去做事,还能吃亏?将来不是吃香的喝辣的?咱们家就指望你出息呢!】

爸妈的话,再次映在景熠的脑海中。

景熠觉得心口酸涩得很,委屈而无奈的感觉。

她又是不甘心的,不甘心就这样……她再弱小,也有自己的梦想啊!

别墅里空荡荡的,仿佛再没有第二个人。

景熠却觉得这里漂亮得不像话,嗯,漂亮,金碧辉煌的那种漂亮。

就算她不敢大着胆子抬头到处打量,目光所及的每一处装饰,都让她觉得:那是钱!那都是钱堆起来的!

她是没见过什么世面,可她也知道:这个世界上,只有极少数极少数的人,才住得起别墅。

而这里的每一样家具,甚至每一个小摆件,可能都够她全家挣一年的了。

“夫人呢?”赵枭冷着脸问。

“在楼上。”齐姓女人本本分分地回答。

赵枭扫了她一眼,没再细究夫人如何了,而是说道:“给你十分钟,收拾你的东西,从我眼前消失。”

齐姓女人愕然:“先生!这——”

“等我说第二遍吗!”赵枭陡然拔高了声音。

也许是想到了自己的儿子孙子,齐姓女人退缩了。

几分钟之后,她捏着一个小包袱,重新出现在赵枭的面前。

赵枭的耐心几乎被耗尽,斜睨着她手里的小包袱:“都是你的东西?”

言外之意,是不是夹带了不该带的东西。

齐姓女人红了眼眶,感到屈辱。

她扯开了小包袱的系带,想让赵枭看清楚里面的每一样东西,以示清白。

赵枭不耐烦地挥手:“赶紧走!赶紧走!”

半秒钟都不想再看到她。

齐姓女人窘迫地拢好包袱,欲言又止。

最终,她还是开口说:“……先生,夫人还等着吃晚饭。她身体本来就不好,再饿坏了……”

“老不死的!你自己什么身份心里没个B数吗?你就是个保姆!保姆!我们家的事,也是你该管的!”赵枭甚至说了脏话。

齐姓女人濡湿了眼眶,无奈地看了一眼楼上的方向,才步履蹒跚地离去。

离去之前,她的目光,在景熠的脸上停留了两秒。

不算长,却也不算短。

景熠不敢和这个可怜的女人对视。

景熠觉得愧疚——

虽然,抢了这个可怜女人的饭碗,又占据了她在这所豪宅里的位置,并不是景熠的本意。

和景熠设想的一点儿都不一样,

身为这里的男主人,赵枭并没有领着景熠去见这里的女主人。

他似乎很急着离开。

“你以后就在这儿住。”赵枭指着一间杂物间,告诉景熠。

那是一楼不起眼儿的一扇小门,小门里面堆着乱七八糟的东西,中间只勉强够一个人通过的。

即使像景熠这么瘦小的身材,挤过去也不省劲。

杂物间的尽头,是一张窄窄的单人床,上面还留存着上一个人住过的气息……

赵枭再没有说什么——

“砰!”大门被从外面甩上。

他就这样离开了。

景熠愕然地半天缓不过神来。

孤零零地站在空荡荡的客厅里,景熠心里也是空荡荡的。

夕阳的余晖,从一扇挺括的玻璃窗照入,在通往二楼的实木楼梯上洒下一片柔金色。

景熠却觉得,那条蜿蜒而上的实木楼梯,像是一条巨大的蟒蛇,随时都可能将弱小的她,吞噬。

她完全不知道,二楼居住的是怎样的人。

而那个人,这座别墅的女主人,将是未来不知多久的时间里,她都不得不面对的人。

没有人给景熠答案。

周围静悄悄的,她仿佛被隔绝在了未知的空间里,只有安静,让人悚然的安静。

景熠重新瑟缩回了那间分配给她的小杂物室——

之前那个齐姓的苍老女人,应该一直住在这里吧?在有钱人家做保姆,还想住多宽敞的房子吗?

景熠不是没吃过的苦的人。相反,从小到大她吃过很多苦。

至少,这个小房间此时此刻是只属于她的,总好过在家里和已经快上小学的弟弟挤在一个巴掌大的房间里,不得不在床头挂上帘子的境况吧?

天开始黑了,储藏室背阴,光线更差。

景熠恋恋不舍地合上手里的书,把封皮抚了又抚,才小心翼翼地放回书包。

这是钟老师送给她的高三教材中的一本,她很珍惜,生怕弄皱了、弄破了。

周遭还是安静的,只有景熠的肚子在咕噜噜地叫唤。

她午饭都没吃,就被从图书馆揪了出来。

准确地说,她早饭也没吃——

一个烧饼一块钱,一顿两个烧饼就得两块钱……之前办借阅证押金就花去了她仅有的五十块钱,景熠心疼死了。一块两块也是钱啊,能省则省,每个月的手机套餐都是钱啊!

当黑暗降临的时候,整座别墅在景熠的感知中,变成了一头巨大而可怕的怪兽。

而此刻,她已经被这头怪兽吞噬了,周遭只有黑暗。

还有,耳边飕飕的风声,呜呜的,像是什么不知名的东西,在哭……

景熠的身体抖了抖,本能地向床角缩了去。

眼前,在白天看得清清楚楚的各种堆积的杂物,也变得面目模糊,甚至狰狞。

黑夜仿佛给了它们生命,让它们变得可怖。

“咕噜——”

景熠的肚子,不争气地又叫唤了一声,像是明知得不到补给还在垂死挣扎。

她饿得浑身乏力,不止是饿,又饿又渴……

大概是出现了幻觉,景熠听到了某种诡异的声音——

嗒,嗒,嗒……

像是有什么东西,有节奏地敲击在地板上,就在杂物室的门外,越来越近。

景熠屛住了呼吸。

或许是某种命中注定,或许只是因为她饿昏了头,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景熠突然奋力朝门走去。

堆积的杂物的边角磕在了她的腿上,一片带着奇怪味道的塑料布扑在她的脸上,都被她忽略掉,像是奔赴注定的相遇,她跌跌撞撞的,冲向了杂物间的门。

门被景熠用力打开,迎接她的不是属于夜的黑暗,而是——

景熠觉得自己的眼睛被刺痛了。

不是痛,是惊诧,是意外,更是惊艳。

刹那间,优雅,美丽,高贵,知性……所有与美好有关的词汇,都一股脑地出现在她的脑际,拥塞不去。

所有这些,都不足以描述景熠那一刻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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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懂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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