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第六十二章

云渝早前酿了些酒,原先埋在洛溪的家中,搬家时把那些酒转埋到了新家。

搬家宴时,云渝也请了裴寰和刘大山,席间刘大山听说云渝有酿酒的习惯,厚着脸皮讨要,只不过那时候,所有做好的酒都进了彦博远的肚子,新做的还未发酵完成,刘大山没能立即拿到。

云渝对他说了个大抵日期,等制好了亲自给他送去,算着日子,今儿也差不多能喝了。

趁着彦博远旬假,云渝准备今日和他一道去刘大山家拜访,联络感情走动一二。

看着自家夫郎料理家事人情往来愈发娴熟,彦博远心有荣焉,当家夫郎的架势比之世家哥儿也是不差的。

云渝和彦博远吃了朝饭在小院里散食,云渝给彦博远说着要带去刘大山家的礼,都是从洛溪乡下带来的,不值多少钱,裴寰和刘大山见多识广,以云渝和彦博远现今的能力,也拿不出让对方合意的东西,倒不如送些土仪,胜在心意。

新宅子远离闹市,周遭都是读书人,平日十分幽静,今日不知为何,陆陆续续从远处传来铜锣敲击与叫嚷声。

“你听到锣鼓声了吗?”声音散在空中,云渝听得不是很真切。

彦博远耳力比云渝好,他往声音传来的方向凑了点儿,听了一会儿也没听明白,约莫是有新铺子开业?

“我支人去打听一下?”彦博远作势要唤人。

“不用,等等还要去裴府。”云渝也就那么一问,“后院寝室前的树底下,我插了枝子的下头埋了几坛果酒,你去把它们起出来,拿上两坛一块带去裴家。”

云渝嘱咐完,摆摆手让彦博远去做活,自己则是去了库房拿要带去裴家的土仪。

彦博远拒绝小厮的帮忙,自去寻了个锄头往后院。

彦博远前脚进了后院,后脚门房来报:“主君,定远镖局来人求见主君,说是受人所托,来给云夫郎送东西。”

“镖局送东西?”云渝疑惑,他和镖局来往不多,平日铺子采买东西都是就近,用不上镖局的人。

“正是,满满三车的东西,堆在马拖车板上,摞得有半人高。”门房边说边比划了一个高度。

“可说是受何人所托?”不年不节的,他生意上的采买俱是就近,与镖局不甚熟络,也没什么会送东西来的朋友,许是彦父生前的好友?云渝边走边琢磨。

也是门房办事不力,没问清是何人所托,云渝预备之后需给府中仆役上几节课,调.教一番。

此时彦家门外停着三辆不小的装货马车,如门房说的一般无二,上面堆满了装货的木箱,一名魁梧汉子手里牵着匹青色骏马,立在队伍正前方,隐晦地打量面前的宅院。

外表和旁边的宅子没甚差别,只悬挂在上首的牌匾不同。

官学附近的宅子主人家变动得快,三年动一动,黄宅、彦宅的,门脸都一个样。

镖师没瞧出这家有何特殊的,走镖之人警觉,直觉强大,他心底莫名有些敬畏,但又摸不着具体的东西,于是他便把这背后起寒毛的感觉,归功于主人家是他镖局的客户的原因。

把这点儿感受具化为了对主人家的恭敬,见了云渝恭恭敬敬道好,垂首回答云渝提问。

“我是定远镖局的镖师,受嘉南府的云修云老爷所托,给云渝云夫郎送镖物。”汉子的面庞是四方忠厚的老实样,他从胸前拿出两封信件,双手托举,递到云渝面前道:“这里还有两封信件,一封是给夫郎您的,还有一封是给您夫家彦举人的。”

听到那些东西是云修送来的,云渝十分激动,怪他,思来想去竟然把哥哥给忘记了。

云渝邀镖师进门歇歇脚,镖师摆手,和人清点完货物确定没少了东西后就离开了,他和兄弟们进了城就来彦家送货,还急着回去镖局汇报。

云渝尚且激动,知道人忙,没多留,把人送走,拿出给他的信件垂眼去看。

两封信件厚度不同,一封重得像板砖,一封轻飘飘,随时能被风吹跑一眼,不用多想,那轻的就是给彦博远的,说里头有三张纸都是说多了。

云渝没忍住‘噗嗤’一声抿唇笑出声,大哥愿意给夫君也写一封就很好了,就是这两封信放在一块儿,委实差距有点大。

三车货物,搬进家后又分开了摆,院子原本就不大,一时之间下脚都难。

云修平日剿匪都有东西拿,贵价东西不少,饶是云渝现今眼界开阔了,也被唬了一跳。

好多珠宝,好多没见过的稀罕东西,吃的用的样样都有。

大哥他是发财了?

适才看物件单子没感觉,看到实物才后知后觉暗暗吃惊。

彦博远不过起个酒坛的功夫,前脚出后脚进,回来还以为走错了道儿,进了别家的门。

云渝说是云修送来的,彦博远挑眉,复去仔细瞧东西。

看了之后,心底也是划过一丝惊异。

云渝把那封轻飘飘的信递给彦博远,“大哥给你的信。”

两封信叠在一块儿,另外一个彦博远自是也看见了,摇头失笑。

兄弟二人久未相见,路远通信一次不容易,可不就得厚厚一沓。

因着要去裴府,厚板砖的书信一下子看不完,云渝索性没看,放到书房去。

看个开头半路停下不继续看,反而提心惦念,不如等有空了安心慢慢看。

给彦博远的信薄,彦博远拍拍手上的泥灰,趁着云渝去放东西的空隙拆了看。

看小舅子的来信,彦博远比之云渝这个弟弟来说显得格外随意,一目十行匆匆看完。

云修照着规矩开头问候了一句,紧随其后的就是说那些礼物的用处,至于物品的来处他没准备告诉彦博远,只把经过写给了云渝,按照他对云渝的了解,想到彦博远最后也会知道,云修就更不乐意费笔墨告诉彦博远。

云渝放完东西回来,看彦博远站在廊下已经把信拆了,好奇地凑过来。

彦博远信纸微斜,他已经看完,不妨碍和云渝一块儿再仔细看一遍儿。

云渝和彦博远成婚时没有娘家人出面,连嫁妆都是彦博远置办的。

云修护犊子,现在看彦博远对他弟弟好,以后可说不准,不是他不相信彦博远的人品,而是谁也预知不到未来。

他作为云渝的现存唯一一个娘家人,势必要把脸面做全,让他在夫家挺起腰板。

现今就是要把嫁妆补上,不光是嫁妆,未来也要时时贴补云渝,这些都是给云渝的,彦博远别想来沾边。

云渝看到这不禁脸热,他和彦博远都老夫夫了,他大哥还说这些,如初嫁哥儿,小舅子敲打未来弟夫的口吻。

薄薄两张纸,没两眼就看完了,大半篇幅是在威胁彦博远。

强调云渝现在是有娘家大哥撑腰,不是孤苦伶仃,能随意拿捏的孤哥儿,而且这个大哥在军中也有了一定地位,让彦博远掂量着点,不许欺负他弟弟,不然绝不轻饶他。

两页纸,一句不太友好的问候,一页半的事关云渝,写到末尾才说起彦博远让他留意夫子的事情。

快要写到底的缘故,蝇头小字,字挤着字,勉强将夫子情况介绍完。

可见云修对这个弟夫的不待见,连多给一张纸都不肯,再看看给云渝的那信,都不消拆开就知道里头得有百来页。

“你要找老师?”云渝将信读完,脸上红晕未消,“怎么没听你提起过,而且还是让大哥在嘉南府找。”

按云修信中所述,由于彦博远人不在那头,夫子都不知道他为人,见云修想拜师还愿意听上两句,一听是给自家弟夫找的就摇头摆手。

夫子不知道他的为人如何,路途遥远不好拜师,名气重不缺学生的都不想寻这个,只几个小夫子,云修把那几人情况说了,让彦博远拿主意。

又说,彦博远中解元的消息来得晚,这两位是在他考中解元之前找到的,他既是解元,可还要找个像样点的夫子,若是要找,想必能被抢着要——彦博远涨身价了。

因为不是什么大事,还没有影儿,彦博远没和云渝提过,是以云渝头一回知道。

彦博远简单说了原因。

云渝把那几个夫子情况看了,普通进士之流,和彦博远比,说不准还不如彦博远。

云渝觉得不行,彦博远倒是无所谓,“人愿意收我就不错了。”他那会儿只是个无名小秀才。

“那也不能随意找个歪瓜裂枣就拜师,平白坏你名声。”云渝闷闷不乐。

彦博远被他说得一乐,徒弟坏师父名声,师父坏徒弟名声的话头可第一次听。

正要和云渝细谈时,门口又传来动静,门房阻拦的声音一路传来,道是谁呢,原是刘大山。

刘大山一点也没把自己当外人,直冲冲往里,他混不吝的性子,门房拦都拦不住。

见彦博远手里的酒坛子,眼前一亮,伸手就是要。

“之前说要给我送酒,我左等右等不来,这不算着日子自己来取,哟,可不来巧了,这刚从地里挖出来的吧。”刘大山一呲溜,把彦博远脚边的酒坛子提起,不客气道:“云哥儿,这酒我就拿走了。”

刘大山啪一下拍开坛子口的封泥,酒香四溢,凑在坛子口嗅闻,斯哈斯哈馋得香。

“本就是要给你,我和相公正准备给你送去呢。”

云渝接过彦博远拿来的酒杯与打酒勺,替刘大山打了一杯。

刘大山眼睛微眯,和人说起来路上看到的热闹,“西街的黎家酒楼你们去过没,离这儿两条街,就溪水河拐角处的那家,好大一把火,一下全烧没了,连带着隔壁几家都遭了殃。”

“走水了?”云渝喝水的动作一顿,适时仆役端上糕点,云渝先自己捻了一块,继而把碟子往彦博远面前放,彦博远捡了块咸口的酥饼吃。

西街属于闹市区的边角,离这儿说远不是很远,近也不近,想到不久前,从远处传来的锣鼓声,想必就是因为走水后扑火救人的喧闹。

刘大山吃了两粒花生米,没去要糕点,咂了两口小酒继续道:“对,起因是黎家酒楼的后厨厨子吃了酒,脑子昏沉,平日里也不用他个掌勺大厨去引火烧灶。

吃了点酒,不知为何自己去烧火,把柴火挪到了灶外头烧,火势一起,连带着自己都烧着了,一路往外逃,火星子一路往外头带,他一头扑溪水河里去了,火星子却把整个酒楼点了。

幸亏酒楼旁边就是河,又不是饭点,街上人也少,零星几个客人见势头不妙,一个接一个往河里跳,下饺子一样。

火起的旺灭的也快,最后只损了些财物,也不至于半条街烧去,只殃了临近的几间铺子。

我走的时候没见有人受伤,除了一开始那厨子,被人从河里捞出来,还活着。”

刘大山说的时候,止不住惋惜哀叹,说完没事人一样继续喝酒,他年纪大了肠胃弱,在裴家被裴寰控制着,一次只能喝小半壶,三口都不到,喝了跟没喝一样,云渝不知道,也不会来管他,他想在这喝个够。

许是没出人命的关系,聊起酒楼的大火来就不是很沉重,颇为松快,说着火场里各人的表现,要引以为戒,做好防火工作,要不是酒楼位置好,临溪水河而建,难有现在的好结果。

就着花生米,喝着只比糖水多点酒味的米酒,刘大山不知不觉半坛子下去,人菜瘾大,就这么上了头,红着脖子瞎咧咧,对着孙辈的两夫夫大骂裴寰管的宽云云,今儿他跑得快什么的。

云渝和彦博远相视无言。

但一看对面是刘大山,一切又都合理了起来。

刘大山骂了一通裴寰,神清气爽,醉眼迷蒙,一副我有个秘密要说的样子,招呼云渝凑来听,我给你说小话。

云渝无奈凑上前去打配合。

“我和你说,裴寰想收彦小子当徒弟。”

云渝:!!

刘大山打了个酒嗝,满足地眼睛一闭,脑袋一歪,打起了鼾。

彦博远扶额叹气。

云渝也是一脸无奈,早不睡晚不睡,你这时候睡什么睡,急死个人。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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