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南柯不信,刚才齐恒越那一巴掌落下后,那可是实实在在响起了声儿的,光听着就已经让人感到牙疼,那力道足见有多大。
可将靳红月覆面的乱发拨开后,又确实没见她脸上有何伤痕。
“这是……怎么回事?”
靳红月自己站起来,又将蹲着的孟南柯也拉了起来,然后将左手贴在自己左脸上,展示给孟南柯看。
“将军适才打的是我的手背,没碰到我脸。”
孟南柯将靳红月的左后抓入掌中,翻来覆去查看,“他下手那么狠,你肯定有哪里受伤了!”
这执拗劲,就差直言她对靳红月说的话,一个字都不信了。
可查看了脸和手,都没任何伤势,孟南柯还不信的话,这该如何向她证明自己没事?
靳红月眼睛转了一圈,拉着孟南柯的手,往院子里去,刚才被叮嘱要乖乖待在原地的齐殷安,也没忍住跟了出去。
“月娘你这是做什么?大夫还没来,在不确定你的伤势之前,你不许乱跑。”
靳红月却弯腰在花坛里捞出个海碗大的石头,捧在掌中颠了颠,还算满意。
又把石头摆到地上,“夫人来看看这可是实实在在的石头?”
孟南柯不明靳红月的用意,但还是上手摸了摸,“是石头,怎了?”
“那夫人可看好了。”
齐殷安这时也凑上来,紧急插话:“娘亲,我也要摸摸石头!”
“好吧,给你也摸摸。”
等孩子将石头摸了个遍后,靳红月对围在身边的孟南柯她们几人道:“看好啊,这是你们都查看过的大石头,而我……”靳红月抬手、屈指,指尖在石头上只是轻敲了下,那块孟南柯她们都查看过的石头,就在她们的注视下裂开了。
孟南柯:?
齐殷安/春芝:哇!x2
她们看到了什么?这是假的吧?
“咳咳。”
靳红月将她们的注意力又拉回了自己身上,她解释道:“其实,我天生神力。但是我爹以前就和我说,像我这样有怪力的女子,会将想提亲的男人都吓跑,就让我将这能力藏了起来,没让任何人知道。但刚才实在情况紧急,才不得不暴露,你们可要帮我保守这个秘密呀,不然将军知道了……呜呜……就该嫌弃我了。”
孟南柯看着靳红月虚假的抹着不存在的眼泪,对她说的话持保留态度。
而且靳红月这里有还是有疑点的。
“可他打到你是事实吧,我亲眼见到、亲耳听到的一切。”
靳红月的秘密,孟南柯倒是无心多探,但她是真的担心靳红月受伤了。
靳红月露出招牌憨笑:“没事啦,我用了点巧劲,将将军那巴掌的力道反弹了回去,大概这会儿将军已经回去处理他的伤势了。”
还能这样?真的假的?
孟南柯回想刚才齐恒越离去时,他的右手一直背在身后,动作之间颇有些不自然,好像当时是脸色都变了,难道真是他自己受伤了?回头得派人去悄悄打探一二。
不过嘛……
“你没事就好。”
孟南柯是真的没有想到,靳红月会在那个时候,突然跑出来替她挨了那一下。
尽管在此之前,孟南柯觉得自己对齐恒越已经不抱任何期待了。
可亲眼见到,直面他的无情,孟南柯还是感觉到了自己的心痛和悲伤。
莫须有的猜测,是他强加到她身上的,可他气急败坏后,却还是想将气撒到她身上。
她孟南柯,当真有这么贱吗?
呼之即来挥之即去,不论赏罚,就必须安静受着吗?
她这世代忠烈的侯府嫡女,在他人眼中,这脊梁骨就只有弯着的份吗?
强烈的不甘与愤怒,在这一刻充斥着孟南柯的胸膛,烧得她头脑发昏。
忽然,她问靳红月:“月娘,你当真那么爱他吗?”
乍一听到这个问题,靳红月脑子还短路了一下,寻思她爱谁了?然后才反应过来,孟南柯问的,应该是齐恒越。
哎,和渣男沾上关系,真是她的不幸。
不过这个问题,确实应该好好回答。
靳红月站起身,拍干净自己手上和身上可能沾到的尘土,还又抬手理了理头发,看起来很是慎重的模样。
只是她的脸上一直都带着浅浅的笑,又不显得那么严肃。
然后她才开口,却是先问孟南柯:“夫人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这倒让孟南柯好奇了:“假话是什么?”
靳红月不假思索:“假话便是,我爱他。”
说这话,好悬没给靳红月恶心到。
那么真话是什么,就不言而喻了。
孟南柯还是接着话说:“真话呢?”
靳红月这次收敛起了脸上的笑容,一字一句道:“我不爱他。从他对我以欺瞒骗我真心。又在我知晓真相后却不肯放我离去那日开始,我就已经不再爱他。”
她靳红月自然是不可能爱齐恒越那种东西的,而‘月娘’知晓自己被骗,可不就是靳红月到来的那天么。她对孟南柯说的这些话,不算撒谎。
只是这个时候和孟南柯说这些,也是为了再次向孟南柯表明,自己对齐恒越是真的一点想法都没了,自己和儿子能过好,就是她最大的心愿和期盼了,也算为之后要做的事的铺垫。
“说句让夫人伤心的话,将军这人实乃自私自利之辈。不论是夫人你,抑或是我,都是年少时被他花言巧语所骗,待识清他的真面目时,都是数年之后,可人这一生又能有几年可蹉跎?
他非良人,我只想为我和孩子寻条出路,夫人你便是我如今唯一的依仗。”
她除了一个孩子什么都没有,又不想依靠不靠谱的老公,投靠大老婆就是她唯一能想到的办法。
这很合理。
但还不够,靳红月的目的是,让孟南柯对齐恒越死心,然后送齐恒越上路。
没了齐恒越那么个碍事玩意儿,之后要怎么谋划让齐殷安安稳过完此生,都是简单的事。
可孟南柯听完靳红月说的话,却开始失神起来。
她发现她最近回忆往昔的次数越发多了,但兜兜转转都在最后凝成一个问题:
‘我以后余生当真只能如此了吗?’
孟南柯也在迷茫,所有女子都是过的这样的日子,如果她不想过这样的日子,那她该怎么办?她已无父母、兄弟,便是想和离归家……她的家也随着母亲离世没了,那她还能去哪?
此前的她认为,她嫁给了齐恒越,入了齐家,她的人生就已经差不多画上了句号,便是死了,她也是被以齐恒越妻子的名义,葬入他们齐家的坟地。
世人都道,无子无孙,死后便是断了香火,就只能当个孤魂野鬼。
孟南柯也怕,若自己成了孤魂野鬼,死后她还能找到爹娘、兄长吗?
泪无声簇簇而落,却又不待她继续悲春伤秋,她的手被另一双干燥温暖的手握住,一道担忧且略显无措的声音钻入耳中:
“夫人怎忽地落泪了?可是、可是我的话叫夫人压力太大了?哎……我这、我这……”靳红月手足无措,一副不知该如何是好的模样。
齐殷安在自己怀里摸了摸,掏出叠好的一方干净手帕,蹬蹬蹬迈着小短腿到孟南柯跟前,朝孟南柯举起自己手中手帕,稚声稚气道:“母亲莫哭,母亲擦眼泪。”
靳红月很欣慰好大儿的灵敏懂事,拍拍孟南柯的手道:“夫人瞧,安儿亦在关心、担忧着你呢。”说着,还局促地把自己的手,又在衣摆上蹭了蹭。
她刚才可是在花坛里翻找石头来着,手可不干净。
孟南柯看看无措的靳红月、担忧的春芝,和懵懂的齐殷安,忽然破涕为笑。
从齐殷安的手里接过手帕,孟南柯轻柔地抚摸了下齐殷安的小脑袋:“多谢安儿的关心。”
她擦拭眼角泪痕道:“我无事,我只是忽然想起了一些事,便没忍住悲从中来,让你们见笑了。”
孟南柯哭,春芝也跟着抹泪,靳红月便要负责一起安慰她们两人。
靳红月对孟南柯道:“夫人庇佑我与安儿,夫人即是我母子二人的恩人,亦是我的姐妹,姐妹之间谈何见笑?我只望夫人安好,而我亦能帮上夫人一二才是。”
一时间,孟南柯的心中闪过诸多思绪,但一时无法梳理清楚,只道:“会有那样的机会的。”
她想,她是该好好思考一番余生的规划了。
是夜,笙草给靳红月说八卦,说齐恒越一下午都没有去过观兰院,夜幕落下时也没要去观兰院过夜的意思。
这倒是黄芙月入府以来,大半个月里头一回。
结果就是,观兰院那边又砸碎满地东西,到晚上才清理干净,却一时找不出新的替代品了。
靳红月听完,却只心疼被砸了的那些摆件、器具。
好歹也是将军府所用之物,加上近年来孟南柯以自己嫁妆填补府内亏空。黄芙月这发一通脾气,指不定砸了多少孟南柯的嫁妆。
真是败家玩意儿,靳红月都替孟南柯心疼。
“要不出去溜溜弯,找黄芙月消消食?”
想到就要出门,靳红月笑着打开门,看到门外站着的人,脸上的表情差点裂开。
“……将军……怎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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