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转眼,十天过去了。四人趁着这个机会,苦学了一番骑马的功夫。
上次那场活儿,牛头山双崖寨不仅得到了大批的黄金,还拉回上山六匹马,其中有四匹受了伤,经过姬风四人的精心照料下,伤口已经结痂,用不了多久就能痊愈。
加上山寨里原先有的,和石秀带人骑走的,牛头山上一共有十二匹马,这是自姬风记事以来,最多的时刻。
最令姬风开心的是,从马儿的牙齿磨损情况上来看,后拉到山上的六匹马都还很年轻,只要精心照料它们,未来十年都不必再担心山上的马匹不够用了。
四人之中,唯有姬风拥有了属于自己的马,姬茂乍一听说气得不行,他实在想不通凭什么姬风可以拥有自己的马?
不说全体的年轻一代,就说他们四人之中,论身手,姬风打不赢自己,论头脑,姬风比不过杨兴,哪怕是论身娇体贵,姬风也不如姬克,为何偏偏只有她能挑马?
姬茂知道寨主绝非偏私之人,断然不会因为姬风是他的女儿,就会多给他什么,于是姬茂不顾杨兴和姬克的劝阻,回家去问他爹了。
没过多久,姬茂垂头丧气地回来了,看向姬风的目光里再也没了愤愤不平。
姬克打趣道:“你这头倔牛,怎么肯回来了?”
姬风也好奇地问道:“问明白没有?我爹为什么单单给了我一匹马?”关于这件事儿,姬风自己也好奇呢。
姬茂吭哧了半晌,低声道:“我爹说了,你娘来姬家村的时候,带了三匹马的嫁妆,充作军需了。这三匹马为咱们山寨立了大功,后来活活累死了,咱们姬家村刚占下牛头山时,你娘当着大家伙儿的面说了:两个儿子就算了,她要给她的小女儿留一匹马,山寨里所有人都同意了。我爹说,这匹马是山寨欠你的,从前你还小,现在既然能下山干活了,就应该还给你。”
一口气说完这些,姬茂的表情有些不自在,向姬风拱了拱手,说道:“对不起,是我小人之心了。”
姬风却是怔愣了片刻,这些事她从未听人提起过,脑海中不禁涌出了八年前那个冬夜,躺在床上那个枯槁的女子……她的样子,已经有些记不清了。
就连那夜刺骨的寒,都比姬风对母亲最后的记忆都要深刻一些。
八年后的今日,姬风收到了一份来自母亲的礼物。
姬风扯了扯嘴角,故作轻松地说道:“算啦,弄清楚了就好。”
……
少年人的脾气,来去如风。
又过了两日,姬风晨起来到院中,隐隐感受到了一种违和的安静。
这几日,牛头山双崖寨内一直持续着敲打声,昼夜不停,姬大勇下令将那箱黄金熔炼,掺入赤铜后铸造成别的样式,黄金熔炉不能关火,直到把全部黄金都熔炼完毕,才能停工。
敲打声停了,是不是证明黄金已经全部熔炼好了?那这次下山办货的人选是不是也要确立下来了?
想到这里,姬风哪里还有练功的心思,拔腿就往议事厅的方向走去。
在岔路口,姬风迎面遇到了杨兴,二人对视一眼,瞬间便明白了对方的来意与自己相同,二人相视一笑,结伴走进了议事厅。
议事厅尽头的主位上,坐着姬大勇,主位左右两边的交椅上,分别坐了二当家姬雨飞,三当家姬谷云。
堂下右边第一把椅子上,坐了军师杨湛,而在杨湛的对面,坐了一位长发随意披散在脑后,发梢垂至腰间的翩翩少年。
“三哥!”
“秀哥!”
姬风和杨兴看到少年,齐齐叫出了声,快步迎了上去。
那位长发披散的少年郎,正是出门办事,三月方归的——石秀!
石秀今年已是弱冠之年,不过九州礼乐早已崩坏,是否弱冠,全凭意愿。
虽已年满二十,却保有少年之姿,与场中所有人的粗狂打扮都不同,石秀是这议事厅中唯一一个穿了一身广袖长袍的,比杨湛更具军师风采。
石秀循声望去,见到姬风和杨兴,柔和的五官释放出亲近之意,微笑起身。
姬风和杨兴快步来到石秀面前,石秀的身量不高,比杨兴略低了一寸,但还是抬起双袖按到了姬风和杨兴的头顶摸了摸,放下双手后,犹如变戏法般从广袖中取出一把三寸长的匕首,递给杨兴,道:“我就知道你小子定会第一个寻来,喏,送你的!”
杨兴大喜,双手接过匕首,握住把柄轻轻一拉,“噌”的一声,一道寒芒闪过。
“好锋利啊!”杨兴将匕首举在眼前,翻动手腕细细打量,越看越喜欢。
一旁的姬风看得眼馋,说道:“三哥,我的呢?”
石秀笑而不语,朝姬大勇的方向看了一眼。
杨兴喜滋滋地说道:“你都有马了,就别在意这些小玩意了,要不然我用这把匕首和你换马,行不行?”
“我才不和你换!”姬风瞪了杨兴一眼。
石秀说道:“我听说,小妹第一次干活就立了大功了?”
姬风挠了挠头,不好意思地回道:“我可没立什么大功,不过也没拖后腿儿就是了,三哥,这回咱们不愁过冬的粮食了!”
“我已经听义父和三位叔叔说了。”
姬大勇适时开口道:“你们两个,晨起不好好在各自的院子里练功,跑来议事厅做什么?”
杨兴回道:“回寨主,今日晨起我见熔金的敲击声停了,便来议事厅问问。”
“我也是!”姬风说道。
姬大勇的眼中划过一丝赞许,与军师杨湛交换了一个眼神,说道:“熔完了,自然就停了。你们现在也知道了,我们与秀儿还有要事要谈,你们回去好好练功。”
“是!”得了礼物的杨兴立刻躬身行礼,姬风也知此刻不是询问出门人选的时机,便拱手一拜,跟着杨兴出了议事厅。
待二人彻底走远,杨湛捋着胡须说道:“兴儿一向心思细腻,能觉察到这微小的变化不足为奇,少寨主不仅能及时察觉,还能立刻动身探究缘由,看来是真的将寨子的安危,放在心里了。”
姬雨飞和姬谷云都点了点头,面露欣慰。
姬大勇对此倒是不置可否,看向石秀,问道:“秀儿,你继续说下去。”
“是。这次我带着几名弟兄下山,奉命查探对山寨有利的消息。原本我们的计划是潜入更为富庶的淮南,但孩儿转念一想,淮南富庶,淮南一代的将军手下自然是兵多将广,即便是有幸能得到一二有利的消息,以我们寨子目前的状况,恐怕也难以吃下。更何况淮南路远,淮北更近,不如到局势更为动荡,不甚富庶的淮北去探一探。淮北境内险象环生,我们几个刚一踏入淮北,就险些遭人暗算,幸在对方的人并不多,只是些离了主的游勇,被我们斩杀几人,活捉了三个。经审问:这三人的背景复杂,几经易主,并不适合招至咱们山上,孩儿便做主将他们都杀了,不过在杀死他们之前,倒是从这几人嘴里撬到了一件有意思的事情。”
姬大勇抬手摸了摸络腮的胡须,赞许又欣赏地看着石秀。
就连另外三人也对石秀的决断颇为满意,专注地听着。
石秀继续说道:“孩儿探听到距此八十余里,有一个莫家庄,全庄上下三百余口,庄主自封大力将军,这莫家庄建于半山之上,庄内人数虽然不多,但借着地势,倒也在战乱频发的淮北站住了脚。”
杨湛问道:“莫家庄,我怎么从未听说过?距此不过八十里,我该听说过才是。”
石秀解释道:“杨叔叔,有趣的事情就在此处。这莫家庄原是泽乡的一大姓宗族,一年前的大战,泽乡的村长战死,村内的损失惨重。村长死后,就村子的重建和去留问题,莫家的族长与村内另外两姓意见不合,为此还内斗了两回。莫家以一家敌两家,没占到便宜,索性举族反了,逃到了距此八十余里的一座名叫:“歪头山”的地方,筑寨称雄了!”
杨湛恍然大悟:“原来是泽乡。”
“是,那几个游勇说,他们几个原本是依附在泽乡的,随莫家一同反出了泽乡,到了歪头山上以后,莫家却过河拆桥,许诺给他们的好处都不做数了,他们在歪头山上待了几个月,发现了一件奇怪的事情,莫家明明是仓皇逃窜至此的,可却不缺粮食吃。他们几个就此留了个心眼儿,发现莫家选址建庄的地方,竟是一处粮仓,大概有七八个山洞,山洞里储存了大量的粮食!他们几人是打算用这一发现做投名状,找个强而有力的将军投奔,正巧又遇到了我们,见我们人数不多,还有马匹就动了歪心思,欲杀人夺财,结果被我们反杀!”
说到最后,石秀的语气愈发轻描淡写,眼中的狠厉却是一闪而过。
姬大勇抚掌赞叹道:“好!不愧是我姬大勇的义子,智勇双全,有勇有谋,区区八十里路,昼夜奔袭便至,全庄上下不过三百口,能打的还最多半数,吃得下,吃得下!”
姬雨飞和姬谷云稍加思索,也表示了认同。入冬在即,虽然他们能买得起粮食,若是能抢到,更好!
杨湛则疑惑地问道:“贤侄,这山洞里的粮食,从何而来?”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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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坐收渔翁是谁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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