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天诚和周时司似乎十分习惯在这种环境中等待。
他们两人坐在花坛边,一个把手上的白色的罐子转得像个白色的球,一个则像入定地和尚一样至始至终都没有动过,双目正视前方,眼神坚定地像要入党。
但程立新已经感受到胃里在翻江倒海,他此时唯一能依靠的,只有那个干瘪的背包。他总感觉被什么东西紧紧盯着,在这里呆的每一秒,他都感到那样东西离自己更近一分。
可看看渡天诚和周时司两人,分明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
程立新用极其微弱的声音问:“那,那个……请问,现在这,这是要做,做什么吗?”
周时司撇过眼,看了一眼,没有说话。
渡天诚一把抓住了手中晃晃悠悠的白罐子,笑道:“抓鬼啊。”
“啊?”程立新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
“对哦,好像还没跟你说:摆渡人侦探社承接的都是一些维系阴阳边界的事情,比如,将徘徊的亡者送回他该去的地方。”
“啊!?”
这是程立新今天第一次发出这样大的声音。
或许是因为现在已经是是午夜12整了,新的一天已经开始。
“我,我现在,能,能走吗?”
“怎么?是对我这个社长不满意喽?”渡天诚突然凑近程立新,两人的眼神紧紧靠在一起,“仔细看,你这小子还挺耐看的,算不上美人,但奈何渡爷我最近没猎到什么新鲜的。”
“啊啊啊啊,您您您不不要要吃我我我我我啊啊啊……”程立新立刻发出了尖锐的暴鸣声。
对于程立新这样的反应,渡天诚似乎十分满意,他往后靠了靠,顺便收敛了一下自己的姿态。
“开个玩笑罢了,结界起了,里面的人若是出去了就会打破结界的平衡。你是走是留先等我把这鬼玩意抓住了……”
渡天诚眯着眼睛,品味着程立新的瑟瑟发抖。他的嘴角微微上扬,脑袋里已经开始揣摩该怎样好好吓一吓他。突然,他目光却被别处吸引了去。
公园旁边石阶边不知何时站了个人。
那人一边看着手机一边左右张望,最后又将目光看向了公园里面。
由于结界的存在,他看不见里面的三个人,也不会看见任何超乎常理的东西。但这个结界有个致命的问题,它没有挡人的能力。
渡天诚立刻起身,走到结界边缘将结界小心地撤开了个口子。
“你好,这里禁止通行……”当渡天诚看清那人的模样的时候,整个人就像是被雷劈了一样愣了几秒。
那人分明一身书卷的气息,金边眼睛将眼角的锐气抹成了温柔的笑意,眉眼直接分明有几分超脱世俗的英气,宽肩细腰,站得笔直,身穿一身显瘦的西装和手中老气的公文包完全不搭。
这绝对算得上是极品中的极品!
“你好。”
见渡天诚没有反应,那人增加了几分音量又说了一遍:“你好?”
“啊啊,你好你好!”渡天诚赶紧抹了抹嘴边的口水,道:“对了对了,这里禁止通行来着。”
“可是……”俊美的西装男看了看手机,又往公园里面看了看,“导航明明说这里有近路。”
渡天诚此刻像是个尾巴摇到飞起的家犬一样,眼中满是止不住的笑意:“哎呦,这年头谁还信那智障导航。大晚上的你要去哪啊,我给你指路。”
“城沿图书馆。”
“城沿图书馆啊,简单啊。你沿着这条路走到第一个路口,然后往北再走四个路口就能看到了后往东走一条街就到了。”渡天诚往前一步凑近了西装男,“朋友,我看你人生地不熟的模样,你是刚来这里吗?怎么称呼啊?”
“呃……”
那个人的脸色顿时变得有些尴尬,他不住地滑动手机屏幕,因此似乎也没有听到渡天诚后面的话。
“兄弟?兄弟你还好吗,要是觉得为难我们互相留个电话,过会我亲自给你带路。”
“什么?”那人似乎没有听清渡天诚的话,抬起头一脸茫然地眨了眨眼,“你问我的名字?我叫莫瑜。”
“啊,莫瑜啊……是个好名字,一听就有种翩翩公子美如玉的感觉,像兄弟只有英俊潇洒的人应该有不少追求者吧?”
渡天诚吧啦吧啦地讲着,但莫瑜已经将全身心都交给了手机导航,比那结界还果断地屏蔽掉了渡天诚的废话。
后面的周时司有些看不过去了,默默走到渡天诚身边提醒道:“老大。”
周时司往结界里面使了使眼色,渡天诚自然明白他的意思。
此时莫瑜将手机上下倒腾了两下,似乎明白了什么,露出了春风一般的笑容:“多谢。我似乎明白了,就此便告辞了。”
“好吧,告辞告辞。”渡天诚挥手看向莫瑜的远去。
此刻还是有任务在身的,即便自己百般不舍,也只能和这个珍宝分别了。
“告辞啊呜呜呜,人海茫茫,下一次见到你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哎?等等,告辞是什么玩意?”
“是再见的意思。”周时司迅速合上了结界,同时面无表情地应着渡天诚的话。
“不是,现代人谁满口告辞啊?不对,这一定是最近的流行词汇,我竟然已经如此落伍了吗?”
周时司不理会这个念念叨叨地像是被人勾去了魂魄的老大,默默回到了自己原来的位置。
虽然没有人搭理渡天诚,但是他依然无比优雅地转了个身,言语激昂地不像一个正常人:“啊,他一定是我梦中的唯一,我一定要找到他!啊,老周,你知道吗,这是我这两年,不对,这是这辈子看到过最美的美人了。”
“我知道了。”周时间在面不改色的瞬间翻了个白眼。
“啊,老周,这个狗屁任务我是一点都不想做了,你能不能替我……”
周时司“面不改色”的脸上隐隐约约出现了几根青筋:“您现在花枝招展地像个发情的孔雀。这是警局派下来的,这个月第三起了!”
“行行行,我这个社长是越来越没有话语权了。”渡天诚垂下眼,耷拉着脑袋终于回到了原处。
就在这时,公园内的树影突然凭空晃动了几下,变得格外深邃。
似乎有什么东西已终于按捺不住了。
渡天诚和周时司立刻交换了一下眼神。
“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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