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雨夜,雷声大作,往常早睡的秦艽此时也被震的再没有了睡意。
她心里烦躁,总觉得有什么东西不受控制地在这雷雨天中蔓延。
压下心中不安,在雷雨的奏鸣曲中,秦艽终于昏昏沉沉有了睡意。
蓦地,突兀的手机铃声响起,打断了她酝酿许久的睡意。
来电是一通越洋电话,署名不具,秦艽犹豫了一会,还是接起,声音闷闷的:“喂?”
“是我。”一道低沉的男人声音。
秦艽几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心想今晚是睡不成了。
“有事?”她认命般出声。
尽管她已经很克制了,对方还是察觉到了她的不耐。
“我刚刚接到老宅那边的电话,林纾在那边,麻烦你去接她一趟。”
男人的声音透露着疲惫,现下那边是白天,想是工作不顺利吧。
秦艽这样想着,心中平衡了一些,但还是不痛快。只是语调稍松快了些,“行,我现在去。”
“嗯,麻烦你了。”
秦艽知道他是在客套,随口应了一声,挂了电话。
穿好衣服,出了卧室,她先上三楼储物间拿了两盒补品,才下楼拿了车钥匙出门。
……
秋天的雨来的是真急,这才下了多一会儿,就淹了好几个路口。
秦艽心里琢磨着林纾这回又是因为什么事去的那边。
往常要去也都是白天,面上也是有礼有节的,虽说也有闹红了脸的时候,但大多数时候都是那么冷清清,不尴不尬的结束了。
可这大半夜的不睡觉去那边还是头一回,秦艽觉得这次场面绝对不小。
她冷不丁地打了个寒噤,小心翼翼地在逆流中前行。
……
临桂苑是一片老别墅区,住在里面的人非富即贵。
话说,她父母也住这里,只是她很久没回来过了。
秦艽开车到了魏宅门前,还没下车就看见远远的有人来迎,看来是早等在这儿了。
秦艽下了车,迎上来的樊姨看清是她,有些惊诧,但也没敢多说什么,只是给她撑伞。
秦艽从后备箱中拿出准备好的两盒补品,跟着樊姨进门。
看樊姨刚刚见到她的那副表情,应该不知道来的人是她。
快要进门时,秦艽看到门廊下有一团黑影。
凑近了些,才影影绰绰地辨出这是地上趴了一个人。
女人蜷缩着,半边被雨淋湿的头发贴着脸,酒红色的裙子也湿着贴在身上。
雨水斜着飘洒进来,点点滴滴地淋着她,看着委实不够体面。
秦艽本想先进去,但也不知道进去交谈这一会要多长时间,索性先将那女人安顿好。
秦艽将她拖到墙根下坐着,再将自己的外套脱下来,把她裹地严严实实。
樊姨只当没看见,领着秦艽进门。
客厅里灯火通明,沙发上坐着魏家母女。
魏瑾瑜正给母亲余致华顺背。母女俩都面有气愤之色。
看到她来,她们先是愣了一瞬,后反应过来,赶紧招呼她坐下。
余致华拉着她的手,脸上勉强露出笑,“艽艽,怎么这么晚来了?”
“魏琮给我打电话,说您身体不舒服,他人现在又在国外,放心不下,托我来看看您。”她话说地坦荡,面不改色心不跳。
樊姨将她带来的两盒补品拎到面前来,说:“这是秦小姐带来的补品。”
余致华心里一酸,哽着声音说:“让你费心了。”
秦瑾瑜看到母亲这样,叹一口气,劝道:“妈,这事也不是一个晚上就能解决的,您今晚好好休息,我等会就催阿琮回来,等他回来了,我们再商量着解决,好不好?”
余致华闭着眼摇头:“这事儿一天不解决,我们家就一天不得安宁。”
她抬眼看秦艽:“这事艽艽也是知道的,我也不避讳。这一年多,我们家有一天安生日子过吗?”
余致华愤恨又不甘地看向窗外,那噼里啪啦的打在窗棂上的雨水像是打在她脸上,又冷冷地渗入她心里:“她每每来,说一堆怪话。我有心忍她,也就过去了。要是我不忍呢?也只是让她走,她不依,反而大闹一场,这……少了吗?”
余致华说着,眼眶忍不住红了,吸一口气:“她不来呢?我这里看似是干净了,可这圈子就这么大,哪里少的了她的新闻呢?”
当初知道他们在一起的时候我就不同意,一个成天霸着娱乐头条的人能是什么安分的。可是阿琮那个性格你也知道,只要是他决定了的事情,旁人再说多少软话、硬话都没用。”
说着说着,她似是忽然想到了什么,有些激动,“你们说,他是不是为了气我,故意找这么个女人来?”
魏瑾瑜赶紧打断她的胡思乱想:“我看您是八点档看多了,才会有这么离谱的想法。阿琮也不是小孩子了,犯得着拿这种事来气您吗?”
秦艽默默听着,觉得这回是一股劲都要发泄出来的节奏。
雨声淅淅沥沥,越发密集。她看了一眼腕表,心里想着魏琮交代她的事,而且门外那个……
“伯母,瑾瑜姐说的有道理,要发落也得等当事人回来,问清楚了才行。况且现在天也晚了,经历这么一遭,您也得休息了,养好精神,才有精力去考虑后面的事。”
“是啊。”魏瑾瑜顺势说,“您就算要置气,也得考虑考虑艽艽吧。这么晚,又下着大雨,路上指定不好走,明天还要上班。”
“诶呦。”余致华满眼愧疚地说,“我真是气糊涂了。”
然后,她拉起秦艽的手握在手心里,“这么晚了,路上也不好走,今天就在家里住下吧,我让樊姨给你收拾房间,明天让司机送你去公司。”
秦艽笑着婉拒:“不用麻烦了,伯母。我那儿离公司近,而且我开车很稳的,您不用担心。”
余致华推说不过,要亲自送她出门。
秦艽没同意,只让魏瑾瑜陪着她出来了。
到了门口,两人一齐望着地上坐着的人,秦艽先开口:“瑾瑜姐,我就先把她带走了。”
说罢,就走上前去。刚弯下腰要去扶地上的人时,听见魏瑾瑜的声音:“是阿琮让你来接她的吧。”
言外之意,她知道她不是专门来看望余致华的。
其实,在客厅里看到她的那一瞬间,魏瑾瑜就猜到了。
但她还是很奇怪,她给魏琮打电话让他找个人来把林纾接走,没想到他找的人是秦艽。
她有些想笑,她这个弟弟还真是……
秦艽看了眼林纾发红的脸,还是选择先将她扶起:“嗯,他就和我说了让我来老宅接人。”
别的,她什么也不知道。
“行,那你慢走,外面下着雨,我让樊姨给你们打着点儿伞。”
秦艽点了点头,两人互相告辞。
秦艽让林纾的左臂搭在自己的肩上,自己则揽着她的腰,往车前走。看着她还能随着自己的步伐往前迈步,秦艽庆幸她还没有真的昏过去。
医院里,看着病床上终于安静下来的林纾,秦艽长长舒了一口气。放松下来,这才感觉到眼睛酸涩难耐,使劲挤了两下眼,好受了一些,走到外间沙发上囫囵躺了下去。
这一天跟打仗似的,才刚把林纾送来医院,又看着她闹了好一阵子,一会儿说要回去,一会儿又喊魏琮的名字,只是眼泪像流不尽似的……
想起今晚在魏家客厅里挥散不去的酒味,还有门口垃圾桶里的碎玻璃,她应该喝了不少,也不知道又是为了什么。
秦艽摇摇脑袋,不去想那些,明天上午还有个例会。
……
第二天早上秦艽自然醒来,不用看时间,她也知道现在肯定还不到八点。
这是她多年来养成的习惯,不论前一天晚上多晚睡,第二天还是会不到八点就自然醒,之后便再难入睡。
她带着些刚睡醒的迷糊从沙发上坐起身,感觉身上有什么东西滑落下来。
低头看,是一件黑色西装,很宽大,还带着好闻的木质香。
她还没来得及细想,便听到压门把手的声音。
循声望去,一个穿着白色衬衫,笔挺西裤的男人出现在她眼前。
魏琮见她醒来也有些意外,昨晚她应该忙到很晚,现在醒来是不是有点早。
“是不是我吵醒你了?”
秦艽摇头:“没有,习惯了。”
她极自然地把滑落到她腿上的西装拨到一旁,从沙发上站起来。
“昨晚她淋了雨,烧的有些厉害,我就送她来了医院,打了一剂退烧针,医生说她今天上午就能醒了。”
“我知道,刚刚医生都和我说了。”
“嗯。”秦艽颔首,“既然你回来了,那就没我什么事了,我先走了。”
秦艽抬腿欲走。
“等等。”魏琮叫住她。
嗯?秦艽疑惑地看向他,用眼神问他还有什么事?
魏琮说:“我送你。”
秦艽想也不想:“不用,我开车来的。”
“你昨晚没怎么睡,现在开车不安全。”
说罢,不等秦艽同意,从茶几上拿了车钥匙就出门了。
秦艽只得跟上。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电梯,一路无言。
直到跟着他到了他的车前。
秦艽本欲拉开后车门坐进去,但看到她动作的魏琮制止了她:“我是你的司机吗?”
“我昨晚没睡好,现在有点困,在后面补个觉。”边说边装模作样打了个哈欠。
她拿他的话来堵他。
魏琮有点想笑:“前面位置大,够你睡的。”
秦艽皱着眉看他,他平常在生意场上的聪明劲都到哪里去了。现在但凡换个人在她面前,她都不会执意要坐后排,可林纾,她不想招她。
秦艽作势要拉开后车门,没有料想中的轻盈,她以为是她力道小了,复又加大力道拉了两下,车门竟然是锁着的。难怪他刚刚只是言语阻止。
抬头看着面前人眼里的戏谑,秦艽只觉被人当猴耍了。
魏琮看着她一贯冷淡的脸上有了些“生气”,眼里笑意更盛,不自觉扬起了嘴角。
秦艽又气又恼,好久不曾有过这样的情绪了,一时收不住,转身朝自己的车走去。
到了近前,一摸口袋,发现车钥匙没带,应该是落在病房里了。
跟在她身后的魏琮也看出了她的窘迫,语气变得柔和:“走吧,我给你当司机。”
她猛地转身,用她以为能杀死人的眼神看着他,一字一顿道:“魏琮,你真是幼稚又无聊。”说罢,转身就走。
他这回是真的笑出声了。
走在前面的秦艽听见这人的笑,心想果然病得不轻。
……
路上,魏琮开着车,秦艽坐在后排假寐,旁边的手机里不时传来导航的提示音。
魏琮想,他要是真有心把她给拐了,她就算开着导航也没用啊。
只是他本想先带她去吃个早餐的,但且不说她现在开着导航,就是刚才闹的那一出,现在也不能够了。
魏琮通过后视镜看着她被阳光亲吻的脸,半明半昧。
……
到了秦氏集团楼下,车刚一停下,秦艽就睁开了眼。
车开了一路,她的气也消了。甚至有些后悔和他发了脾气,是她失了分寸。
下车前,她向他说了抱歉。
“砰”的一声,隔绝了车内外的世界,也似隔绝了他们两人。
还有那句“抱歉”。
他无奈,拿出手机给助理打电话,让他派人把秦艽的车给她开过去。
看着她走进办公楼,魏琮从口袋里掏出一把车钥匙。上面垂着一只玉质的兰花式样的挂饰,看上去倒像是项链上的吊坠,小小的一个,却很精致,做的人应是很费了一番功夫。
久久地凝望,直到阳光透过这玉质的兰花刺痛他的眼,他才回过神,用手遮盖住眼睫。
那人从前最喜欢兰花。
新人作者,多多指教。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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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第 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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