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重生

贞和六年暮春,天子行幸九成宫,百官三品以上者皆随行。

“阿姝,你怎么还不下来?”

湘宫观前面的青石甬道正中间停了一辆马车,一个华服艳妆的女子站在道边催促,回身向车帷中招了招手:“咱们来得最早,正好上今天第一柱香,祈求真君保佑我们阿姝嫁一个如意郎。”

青帷中的美人起身步出车舆,不慌不忙地打趣人:“果然有了驸马以后就是不同,殿下识了做新妇的滋味,就急着替我牵红线么?”

圣上推崇道教,又于离宫之中大修道观,敕封太上老君为佑圣玄武灵应真君,许多有资格随侍圣驾的达官贵族都以能来湘宫观进香为荣。

温嘉姝眼眸低垂,居高临下的位置,让她将长公主殷切关怀的神色尽收眼底。

她曾听闻李纨素成婚以后骄奢成性,非银纹香囊不佩,连薰衣都只用瑞龙脑香,可今日过来,却戴了一枚只绣了竹枝梅瓣的香囊,衣上的薰香也换了样,说是怕她闻不惯,特地换了。

一旁侍奉的宫娥将被钩起的车帷重新掩好,小心地搀扶了车中的娇客步下杌凳,心里忍不住替公主豢养的小郎君泛酸。

公主府内的人都知道,咸安长公主刚起身的时候最是不好相与,驸马身份尊崇,又常常住在外头,在公主这里还挑不出什么错,但那些面首就没这般福气了,曾有得宠的郎君因为晨间惊扰了殿下好眠,后来就再也没有人见过他。

可这位温娘子便是与众不同,湘宫观距公主所居的梳妆殿有数十里之遥,殿下几乎一夜未睡,早早穿戴好了,非得陪着温娘子来还愿。

旁人提都提不得的驸马,温娘子就敢拿来说笑,偏偏殿下也不着恼,还纡尊降贵地挽了她的臂,同她一起去大殿进香。

山路颠簸,在车里坐了一个时辰,温嘉姝的筋骨都要酥软了,回到长安过的第一个上元节,她就得了水土不服的症候,起初只有贪睡厌食,渐渐又添了梦魇之症,卧床养病近两个月,现在走路还有些虚浮。

那场大梦说来离奇,自她回京之日而起,至贞和四十年而终,仿佛这场梦便是她的一生。

梦里,阿耶为她择的未婚夫婿做了探花郎,长安的人都说司空大人否极泰来,先是被圣上从洛阳召回,落魄时看中的寒门士子又金榜题名,可谓是双喜临门。

然而没过多久,这位温府的乘龙快婿便成了咸安长公主的新驸马,两人出双入对,俨然妇唱夫随。

昔日的洛阳第一美人沦为全京城的笑话,贵女们笑她引狼入室,事出反常必有妖,长公主那么个如狼似虎的人物,京中曲意逢迎她的人如过江之鲫,温嘉姝不过是一个幼时的玩伴,哪里用她主动结交?

大概也只有她会以为长公主是惜才爱才,居然还替二人牵线,希求公主看在当年的情分上,为郎君谋一个在京的好官职。

本来凭了家世容貌,再择一门亲事于温嘉姝而言并非难事,可梦里的她犯了倔,放言此生非萧郎不嫁,铰下头上的一缕青丝,出家做了女冠。

她恨李纨素搅乱了自己的美满姻缘,萧郎高洁若雪,视她如珠如宝,倘若不是被长公主用前程威胁,怎会娶咸安长公主这个风流成性的女子?

乘龙快婿另择高枝,掌上明珠负气出家,爹爹自觉面上无光,恰逢高丽内乱,趁着机会向圣上请命,再度披挂上阵,为属国平定叛乱。

谁知刀剑无眼,即将攻至高丽都城的父亲被刺客在半夜偷袭,死在了异国他乡。

消息传回京城,她哭得死去活来,而许是因为父亲已死,萧郎再没了忌惮,在一个雪夜里喝得醉醺醺的,跑来咸宜观与她私会。

梦里的萧郎已经不再是洛阳城里那个落魄的读书人,颇有几分皇亲国戚的骄矜贵气,他怜悯地抚摸着她的脸颊,口中却说出最令人作呕的话。

“阿姝你放心,公主是个大度的人,明天我就纳你入府,没了温大人,你还可以与我和殿下做伴。”

酒气上涌,昔日爱慕的美人近在咫尺,曾经的君子也成了狂徒,他说着说着,手上开始不安分,一边解她的衣衫一边毫无顾忌地品评。

“你与公主可真是各有千秋,她能在床笫间把男子迷得神魂颠倒,而你就这样立在灯影之下,已经令人心折神往。”

父亲在的时候,他连碰一碰自己的衣袖都不敢,父亲去世以后,骗人的话也懒得敷衍。

不说李纨素如何能容得下新驸马纳妾,父亲间接因她的私情而亡,她岂能再与驸马有瓜葛?

她想从这个噩梦中醒来,可是身子偏不如她的愿,梦还在继续下去,无休无止。

长公主那方面索要得厉害,几个月就掏空了人,虽则男子酒后力大,但她奋力反抗,最终还是有惊无险地逃了出来,顾不得满身狼狈,踉踉跄跄回到了温府,宫中曾有内监传过口谕,圣上会亲往府中拜祭,驸马纵然色胆包天,一时半会还动不得自己。

正当她以为自己即将再度成为笑柄的时候,前来吊唁的圣上却下了一道旨意,封她为贵妃,赐居千秋殿,追赠爹爹为护国公,特许贵妃于宫中守孝一年,堵住了悠悠之口。

从那以后,她的生活就大不相同了……

温嘉姝想得入神,身边人连唤了她两次才回神,惹来咸安长公主的不满。

“观里的道士难道就这么合你心意,我同你说话都听不见?”

两位美人在观中挽臂同游,早便吸引了几位年轻道士的目光,听了长公主的言论,不由得神情紧张起来,长公主兴致上来的时候,也会来观中挑人,若有容貌俊美的道士情愿跟她,长公主便向圣上讨要了回府,还俗做她的小郎君。

和公主同游的女子身份自然不会低,虽与公主一样妩媚动人,行动作派却有林下之风,如果能被她挑选回去,自己也是乐意的。

温嘉姝无意间瞥见了游廊里的探究目光,忍不住有些着恼:“殿下再这样取笑,我便回去了!”

洛阳第一美人的身边从不乏追求者的热切目光,可她不愿意像咸安公主这样轻浮,只因为驸马满足不了自己,就随意让一个男子上自己的榻。

她要找,就要寻一个梦中那般的男子,像娘亲一样,嫁一个待自己一心一意的夫君,他可以没有圣上的滔天权势,但绝不能像萧琛这样衣冠禽兽。

“好阿姝,我是和你说笑呢,怎么就恼了?我刚才同你讲起今年的进士宴,你睬都不睬我,我还没有生气呢!”

回想起那日盛况,她面上微微一红:“今年的探花郎听说是洛阳人士,比之前的那些不知道俊俏了多少,我瞧着才学也还不错,在圣上面前对答如流,可比那些中看不中用的世家子强多了。”

盛宴之后,她欲邀郎君过府一叙,却遭他婉拒三次,称已经与温家的娘子定了终身,不好再和宫中贵人同游,只奉上一枚题了诗句的香囊,略表寸心。

他若一心攀附权贵,凭了长公主的身份,她自然有的是手段叫他小意温柔,可惜郎君虽风流倜傥,然而一片痴心全然放在了温嘉姝的身上,倒教她难以下手。

阿耶与兄长起兵争夺天下的时候,她才十三岁,彼时洛阳遭叛军围城数月,她和阿姝一起被困在府里。

城中断粮三日,如果不是阿姝把仅剩的桃脯全拿出来给她充饥,大约也就没有今日的咸安长公主了。

食色性也,咸安长公主向来不拘泥于礼教,男子只要能让她开心快活,都可入她石榴裙下,但若是阿姝亦属意于他……

那她只好先送一个比探花郎强上百倍的夫君做赔礼,方对得起洛阳城里过命的交情。

她迷恋萧郎的清隽风雅,又被他的拒绝激起了几分好胜心,但也不过就像一件她相中的新首饰,戴几天就腻了,要爬上她李纨素床榻的男人何止百千,各取所需后大可抛诸脑后,各过各的日子去。

只可惜阿姝的性子随了温夫人,对男子的清白极为看重,要是知道未来夫婿同别人有了首尾,恐怕要闹出一场比她娘亲当年更大的笑话。

道家看重元阳,观中又无女子,道士们的清白多数还是在的,如果有能让阿姝瞧上的,也算是她的一份补偿了。

“殿下说的这位探花郎是萧琛吧。”

有了梦境在前,再提起未婚夫婿的名字,温嘉姝唯余厌恶。

她随手拔下惊鹄髻上的珠钗放在手心把玩,眼里是咸安长公主未曾预料到的厌恶。

“才学好是真,只是我听说游宴以后,萧家郎君便废寝忘食地在房中绘仕女打马图,还在上头题诗作词,连同榜进士都笑他,如此行事,怕也算不得个正人君子。”

萧琛惺惺作态是真,可温府里的人并不知情,梦里的温嘉姝也是在进宫之后才晓得当初萧琛是怎样对长公主“寤寐思服”的。

在欲擒故纵这方面,萧琛比她要精通得多。

先是迫于温司空的知遇之恩守礼婉拒,吊足了人的胃口,继而暗自思之如狂,不经意间让公主知晓自己的真心。

李纨素的驸马是个榻上无用的人,府内郎君容貌有余而才识不足,突然间得了一个内外兼修、对自己日夜倾慕的男子,心动也是人之常情。

临行前,她曾戴着这枚他亲手赠送的珠钗去探望了一次,瞧他做戏遮掩的模样着实辛苦,忍不住帮上一帮。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长公主知道温嘉姝并不晓得她游宴时在曲江恣意纵马的旧事,但欢喜之余难免有些心虚。

萧郎的过往她已经派人打听过了,温司空曾想在洛阳为他与阿姝定下姻缘,可他是个有志气的男子,不愿让未来夫人同他苦日子,非要考上功名才肯迎娶温家娘子。

等到高中了探花,阿姝却生了一场大病,下聘的事情便推后了,这桩婚事还只停留在口头之约。

“明河可望不可亲,愿得乘槎一问津。”萧郎内敛,不善言辞,居然送了这样的诗句给她,又绘了打马图,大约心里也是有他的。

晨钟杳杳,道观响起了诵经的声音,她避开了温嘉姝的眼睛,接过珠钗细看,似乎注意力全在那上头。

“阿姝,”踏入大殿之前,长公主忽然伸手将珠钗插入了自己的鬓发之中,对温嘉姝莞尔一笑:“这支钗子与京中流行的样式不同,我喜欢得紧,不如你把这个给我,明日我命人送个更贵重的还你?”

被人凭空夺了钗环的女子并不恼,松开了挽着长公主的手臂,轻轻提起自己的罗裙,迈入了殿槛。

“不过是洛阳城里最寻常的款式,殿下拿去便是,何必同我客气。”

送人一件不要紧的首饰,对一个贵女而言不算什么大事:“能得了殿下的青眼,那是它的福气。”

只看萧琛能不能消受得起这份福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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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明河可望不可亲,愿得乘槎一问津。是宋之问的诗句,向武皇自荐做男宠的意思

2.唐代宫中有很多道观,高阳公主除了辩机之外也曾经有道士男宠,高祖李渊称自己为太上老君的后人,唐宋明的皇帝修道的也不少

3.画重点,男女主1v1双处,建议当做纯架空来看(历史书上存在的真实皇帝要么爱情不专一要么治国不太行),部分称呼、衣服、礼仪设定有作者私设成分,请历史爱好者不要太较真,如果感到不适,建议点叉。

感谢禹樾小可爱十月份送的两瓶营养液!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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