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还君

待到朝阳初升,浴池的水已然是冷透了。萧琛在这很有些刺目的晨光中醒来,撑起身时仍有些头昏脑胀。

咸安长公主依旧伏在引枕上睡得香甜,手指无知觉地攥紧他的发簪。

他轻手轻脚地下了床榻,饮了一杯香茶漱口,又笼了一个茶壶在袖,又躺回了公主身侧。

昨夜凭借着那颗丹药,自己把这公主弄得神魂颠倒,但要抓住长公主的心,光有男女之事还不够。

良久,萧琛察觉到长公主眼睫微动,忙撑在她身侧一动不动。

李纨素不太习惯身边有郎君陪睡,萧琛还是除了驸马以外,第一个能在她床榻上过一夜的男人。她按着往常的时辰醒来,迷糊间感应到身侧的男人正在凝视自己,不由得心如鼓擂。

她昨夜是使了些不光彩的手段才把他拐到红罗帐里的,可萧琛这事儿上也不算亏,总不可能一醒来就想要杀她吧?

大不了她向阿耶求一求,让皇兄给他封个五品的官儿还不够么!

长公主假寐了片刻,正猜测枕边人的下一步动作,便听见头顶传来了一声长叹,紧接着,唇瓣便被人温柔地覆住,无限缱绻。

她忍不住睁开了双目想要回应,那偷香的郎君却冷峻了神色,急急忙忙地离开她的唇齿,系好了自己的腰带。

“萧郎好像换了个人一样,”她绵软的身子凑过来,声音因纵情过度而喑哑:“昨夜怎么都不肯放开本宫,现在竟如此狠心,连看都不肯看。”

“殿下这样做,可对得起阿姝?”

他满脸羞愤,却还不忘将袖中已经温热的香茶递给长公主润喉,只是脾气还拗得很,不肯同她好好说话。

说起阿姝,咸安长公主也有些愧疚,但这些许的羞愧与征服一个自己心心念念的郎君相比还是太轻。

男人在外面偷腥原是常事,只要大家不说,谁还能验出男子是不是雏儿来?

“阿姝的信在这儿呢,”她从枕头底下抽出了那封书信,笑盈盈地递到他手中:“郎君,别生我的气嘛!”

他的眼尾有一抹恰到好处的红,咬牙切齿,“不必给我,我现在也没有脸面再见她了!”

“你不拆,那就我来。”长公主撕开了信封,一块叠成四方的绢布掉在两人中间,惹得她扑哧一笑。

“我是弄不懂阿姝这份雅致的,你来瞧瞧,她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素帕、桃李、香草,非得拿这些隐喻叫男人来猜她的心思,自己却掩着藏着不肯说。

偏偏萧郎脾气好,还就吃她这一套,整日猜来猜去,竟不嫌麻烦。

萧琛接过那方帕子,层层打开。放纵了一夜,他还有些头痛,阿姝面上看着心高气傲,实际上还是太过单纯,居然会让长公主来替她送这样的信件,也不怕引狼入室。

帕上没有什么花鸟的图案,只有短短的十个字,中间还夹了一株干枯的兰草,许是被他们动作之间压坏了,他展平帕子时有许多细碎的粉末落在榻上。

“珠钗赠佳人,兰草还郎君”

咸安长公主也凑近来看,刹那变了脸色,与萧琛面面相觑。

“阿姝她送我珠钗……原来竟是知道的?”

她在道观平白夺了萧郎赠给阿姝的定情物,还怂恿阿姝去撩拨道士,自以为是地瞒着,想着等她先动了春.心,自己这事说出来也就不丢人了。

孰料阿姝非但全然知晓,还不动声色地把事情压了下来,甚至将这珠钗的原主人也一并打包送给了她。

思及此处,咸安长公主的心也就落在了实处,长吐了一口气。

“我说呢,阿姝读过那么多圣贤之言,最明事理了,怎么为了这点小事同我计较?”

想想也是,她现在新相中了元亨,韩王出身天家,母族又是宇文氏,萧郎再怎么才华惊艳,又如何能比得元亨?

阿姝是个聪明人,既然萧郎已然心不在此,又何必撕破脸皮,倒不如送出去换人情。

将来母妃要是给元亨挑王妃,自己多说些温家的好处,让阿姝做元亨的正妃,这桩事就算是彻底过去了。

“萧郎,这下你该是宽心了吧!”

慵懒的佳人赤足下榻,从首饰盒里寻了那钗别在发间,像一只猫儿一样,回到郎君的怀中取暖。

“左右天色还早,不如哥哥再疼疼我吧!”

无形中被未婚妻捉.奸在床,萧琛只觉天旋地转,连怎么被长公主摆弄得又成了一回事也不晓得。

他蓦然想起圣驾出发的前几日,阿姝曾戴着这枚珠钗过府探望。

在书房里,她仔细吹干了那幅为长公主画的仕女打马图,神色落寞。

“萧郎,你还记得你在白云观里对我起过的誓吗?”

他那时有些心虚,用尽了手段,哄得她舒心畅意。

“记得就好,若有一日我发现你违了誓……”

她似乎有些想笑,又怕失了凶人的气势,努力地板起面孔,娇娇地威胁他:“不管那个女子是谁,我一定要亲手剥了你的皮!”

亲手剥了他的皮……

阿姝这句话是真心还是戏言他不晓得,然而萧琛明白,长公主无论做什么都不会受到惩罚,更不可能和驸马和离。

可他这个探花郎就不一样了。温司空一旦知道了自己胆敢婚前同公主苟且,不止是会失了这桩婚事,恐怕以后的升迁都与自己无缘了。

现在长公主恋着自己还好,温氏或许还不敢动手,等哪日她有了新欢,就到温家拿他出气的时候了。

他有些后悔,不该在阿姝病里的时候轻慢了她,把心思都放到了长公主身上。那样阿姝也不会怀疑自己同长公主的事情了。

温家虽不算是最好的选择,但与长公主厮混的名声传出去,没有哪个比温氏更高的门槛会愿意招他。

萧琛想着想着,没由来地打了一个冷颤,现下他能抓紧的,也就只有一个长公主了。

……

行宫随侍的大臣较少,平日里又同在集贤馆当值,因此圣上索性免了每日常参,只留了每月初一十五的两次朝参。

敏德带着人往温司空住所去的时候,下了值的司空与夫人正在花厅对坐饮茶,气色都不算太好,只是见他这个内侍监过来,强打着精神招呼人。

“总管,可是圣上有什么要紧的事吩咐?”

温晟道已经在心里将萧琛的祖宗十八代连同自己都问候了一个遍,但凡再晚一天写折子,现下也不至于落入这种尴尬的境地。

从前给江家的娘子赐婚,上皇也是派了身边的内侍监亲自过府宣旨,没想到昨晚圣上还嫌萧温两家门第不配,今日就派了敏德过来。

敏德理了衣袖,只将有关高句丽一本奏折递到了温晟道手中,满面愁容地向温司空作了一个大揖。

“温大人恕罪,奴婢昨夜剪烛不慎,燎了司空呈上的奏折,”敏德道:“圣上叫奴婢来向大人赔罪,若是急事,烦劳大人再写一封折子递上去。”

“啊,这、这……”温晟道看了扉页,一时没忍住,竟笑出了声。

“总管跟随圣上左右,本就十分辛苦,一封奏折而已,总管不必自责。”

似是察觉此举不妥,他轻咳几声,换了一副肃容:“说来惭愧,折上不过是些儿女私事,是我一时昏了头,才奏到圣上那里,所幸圣上还未批复,倒免了臣下这份惶恐。”

敏德会心一笑,点头称是。他拒了婢女送来的清茶,不经意间问道:“听闻司空独女这次也来随驾,怎么不见令爱?”

温家居住的地方不算太大,他东瞧西看,也没见着温家娘子的身影。

“总管不知,今天博平县主邀人游玩,我那个女儿赴宴去了。”

杨氏的面上终于露出几分真心实意的笑容,“听说好几家的姑娘都要去,也不知道是要顽些什么!”

女儿家的面薄,怎好让她同自己的父亲将准夫婿与他人私会的细节统统叙说一遍,自然还是得先将她支出去,自己才好同夫君谈论女儿的婚嫁。

敏德空手而归,再入翠微殿便轻松了许多,服侍圣上用膳也嘴角噙了笑意。

“司空和夫人是给了你多少好处,能把你乐成这个样子?”

圣上抬头见了敏德的好心情,也有心同他开个玩笑。

“圣上明鉴,奴婢哪有那个胆子!”

敏德开口道:“只是听温夫人说起江夏王府上的博平县主遍邀贵女,连温家娘子都邀去了,觉得有些新奇。”

“就这事也能叫你笑上半晌?”圣上淡淡道:“朝臣家眷年年宴请,你往常没见过吗?”

殿内瞬时静穆,敏德不敢再多言,等圣上用好了膳,才吩咐小黄门撤席备辇,等着圣上的吩咐。

“朕记得江夏王是安排在临泉阁暂住。”圣上沉吟了片刻,突然想起,“他喜欢珠玑楼的馆藏,朕就让人把他府上的家眷安排在那里了。”

临泉阁在珠玑楼之东,是相距最近的宫室。

“回圣上的话,确是如此。”敏德拿来了一身帝王常服,却见皇帝兴致缺缺。

“罢了,朕今日还是换一身道袍。”圣上道:“江夏王出使辛苦,朕也当过去瞧瞧他。”

公主和探花这一对就算是古代版的海王遇上pua,他俩还是挺般配的。

其实萧琛无论前世还是现在,都对自己的定位认知十分清晰,他没有想过要娶公主,只是很单纯地想脚踏两条船。外面有公主这种位高权重的情人,家里有一个懂事贤惠的妻子。

谢谢大家的收藏,手动比心!

突然想起来王之女是封为县主,不是郡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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