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前,黄金失窃前一天。
暗香浮动月黄昏,花灯时节,天上的烟花放了一簇又一簇,小孩子骑在附近的脖子上乐得呵呵直笑。街边老汤家的馄饨摊上冒着热气。老板端着碗吆喝着。
“馄饨来喽,小心烫哟~”
林绾站在不远处,肚子饿的咕咕响,看着李今流面前的馄饨忍不住咽了口水。
她追着这厮已经三天,除了喝水,可谓是一粒米都没吃过,可这厮确实顿顿不少。不仅如此,林绾发现这人很是会吃。
城东赵家酥饼,月满楼的酱牛肉,钱家的烧鸡,孙家的片鸭,老汤家的馄饨都是京城有名的吃食。
她追在后面闻了三天。
“姐姐,都追三天了,不如来吃些热乎乎的馄饨吧。我给你倒上芝麻油了。”
林绾一听,朝桌上看去,两碗馄饨,有一碗飘着芝麻油,林绾鼻子一动已经闻到芝麻油的香味,肚子又咕咕叫起来。
她原本不想去,可现在想不了那么多,决然走向馄饨摊,坐在李今流旁边,大口吃着混沌。
李今流见着林绾狼吞虎咽的样子脸上一笑,“姐姐为何追我,我最近可没犯事。”
林绾头也没抬,从怀中掏出一张纸甩在他面前。
李今流拿起,哑然顿住,只见上面写着,
“李今流,男,一年之内犯下多起偷窃案件,虽最后财务归还,无人报案,可由于其行为在民间流传,导致未成年人争先模仿,给社会带来诸多不良影响,现以煽动百姓犯罪,带歪社会风气为由,将其逮捕,进行道德教育,以正社会风气。”
“因这?”
“这?”林绾从馄饨碗里抬起头,杏眼瞪着李今流,心中一团怒火,要知道自从这人事迹流传出来后,江湖上给他封了个盗侠的称呼,在百姓心中地位很高。上到四十岁的叛逆大叔,下到十岁的懵懂孩童,刮起了一股偷了就还的歪风邪气。这中间更有许多浑水摸鱼之徒。
这一年,衙门多了多少起犯罪案件。别人知道吗?
不仅如此还要开展文化教育,挨家挨户讲解关于盗窃的思想工作。加了多少班,写了多少报告!!
并且从今年开始,她们除夕夜不放假,要站好社会安定的最后一班岗,可谓是听着伤心,闻着流泪。
千言万语化作一句,“你…你…你…懂…懂个屁啊!”
林绾一句话,原本还委屈的李今流笑弯了腰,拿着逮捕令认真看着她说,“原来你是个结巴。”
林绾眉头一挑,横刀放在桌上,结巴怎么了,结巴也不耽误她拳脚功夫!
李今流连忙摆手,“唉唉,姐姐,我不是笑你。”
他倒是觉得这姑娘可爱,饿着肚子追了她三天,朝廷的人据他了解,都精的与鬼没两样,头一次见这么一个板正呆萌的姑娘。
想着去衙门也没什么,于是撑着脸说,“我倒是可以和你回衙门,不过我今晚与人有约,不能不去。所以姐姐,他日我在同你回去可好。”
林绾眉头一皱,心里嗤笑,你看我像傻子吗?
拒捕的都这么说。
她眼神一变,突然出手就要拿住李今流。
李今流连忙踢凳一躲,在桌上放了两碗馄饨钱。转身就跑。
四周人来人往,忽看见有人打闹,连忙喊着报官,林绾穿过人流,顺着他离开的痕迹追了上去。
天上的烟花炸起一团团彩色的画,在这黑色的夜幕中,李今流躲着人流飞身离开,林绾施展轻功,不敢大意,寸步不离。
两人你逃我追,心里只有彼此,一个想着甩开,一个想着抓捕。
直到烟花落幕,小河边,杨柳下。
李今流停住,连忙喊着,“姐姐,莫追,好好商量。”他抬起手,手中的东西在两人之间晃动。
林绾连忙往袖子摸索,心中惊诧,这人是什么时候将腰牌摸去的。她是一点也没有察觉到。
没了腰牌等同于公职人员丢掉佩刀,又要写报告,又要写检查,还要当中念检讨书。
想到这,她倒吸一口冷气,“还…还…还…还我。”
李今流见她停下,收了腰牌,摇头拒绝,“姐姐,我当真有约,你为何不信我。”
见林绾昂着头,像个漂亮骄傲的猫。念头一起,哄着她说道,“姐姐,这三天,你我都明白,你追不到我,我也不好摆脱你,不如我们打个赌吧。”
林绾眼神一眯,心中不知这人卖什么葫芦,不过他说得有一点没错,这厮轻功甚好,不好抓。
她无言语,李今流便知她听了进去,会心一笑,“这腰牌就当个见证,我与姐姐便赌,我先离开一晚,若是姐姐能在三个月之内找到我,即便是碰到我一边衣角,我就老老实实和你回衙门,好好检讨自己。可好?”
林绾抿嘴,“找…找…找不到…”
“找不到,我也与你回衙门,这腰牌还给你,不过你得答应我一件事。我保证,这事不触犯法律,不违背你得良心可行?”
林绾也不知道那晚是怎么鬼使神差就答应了这个赌约,约是那晚冒着热气飘着芝麻油香味的混沌,总之她应下了。
于是接下来一个多月,她被同僚们戏谑了一个多月。
因为这个赌约,管捕快的上司老陈也在一边打趣,说只要三个月能拿回腰牌就不用写检讨,不过俸禄确实要减半。
她当时两眼一黑,恨不得回到那晚,抽自己两耳光。
赢,成了她当时的唯一的想法。
三月后,此时此刻,边塞的一家客房内。
她这回按住这人,心里念叨着,赢了!赢了!
仔细地搜了半天,只从这人腰间搜出碎银三两,毒针七根,手帕一张,红豆酥一块,某行储蓄证明玉佩一个,江湖子一缕,然后再无他物。
林绾不死心,想将这人翻过来摸索。
李今流被搜得面红耳赤,顾不上假装受伤的手,连忙挣脱抱着自己,“姐姐,我哪里能想到这地方也能遇到你,这衙门腰牌哪敢带在身上。”
林绾想想确实,这可是贼窝,气愤地松开手,执拗地说,“我…我…我赢了。”
李今流连忙保证,“是我输了,离开这里后,我会和姐姐一同去衙门的。”他话锋一转,“不过姐姐怎么到这来了,总不会是要抓我吧?”
林绾心想,我找了你整整两个月都没找到,被老陈派来查黄金失窃的消息,结果反而阴差阳错找到这厮,这就是天意。
不过现在王阿元离开,她又口吃,打听消息倒成了难点。
她左思右想,瞧见李今流在收拾那一床的玩意,心中有个想法,
“李…李…今流。”
李今流刚刚只是逗她,早就知道林绾不可能是为着她来,这就见林绾叫她,明白过来,这小丫头是有事相求,便歪着脑袋,眼神无辜,“绾绾叫我作甚?”
林绾微微一笑,面上如春风拂面,平日里板着脸就已经很是好看,这会有事相求,杏眼眨巴眨巴。
李今流倒是头次见这古板的小捕快这样,脸上一红,忙说,“绾绾说便是,这样怪不习惯。”
林绾有些羞涩,她这口吃的毛病总是耽误事,着急忙慌地说,“帮…帮…我。”咽了咽口水,心中打好草稿,然后一板一眼地说,
“你…你…你赶,走,王…王…王阿元。我,的,任,务,就,完,不,成。你…你…你得协,助,办,案。不…不…能,拒绝。不,然,妨……妨碍,公,务。罪,加,一,等。哼。”
李今流认真地听着小结巴说完,见她末了哼一声,越发觉得这个古板的小捕快可爱,见她因为结巴脸红,眼底透着自卑倔强,心里怜惜,倒是老老实实地说,
“姐姐,你要做什么,我自然帮你。”
林绾一愣,没想到他会答应的这么痛快,原本她还以为要好好劝说,这会心里想的一句也没有用上,心里舒了一口气。对这个小贼有些改观,觉着他也不是罪大恶极,做了贼偷到东西又还给别人。真实好奇怪一人。
想劝他以后可别做贼了,话在嘴边却说不出口,这次倒不是因为口吃,而是想起上司老陈总是一张嘴就是一句又一句的大道理,总是惹得同门嫌弃。
她心里想着,这人看上去不爱受管束,估计也是不爱听这些。自己说这些怕是没用。
她抿抿嘴,点头,磕磕绊绊地说,“谢谢谢谢。”
李今流见她脸色好些,又忍不住调侃,“这么多谢呀。那我可得好好帮忙。”
果不其然林绾的脸又噌的一下红起来,气呼呼地对着李今流翻个白眼。
李今流讨饶说道,“那绾绾总得告诉我怎么配合你行动。我才好帮忙。”
林绾脸上正色,招手让她靠近,压低嗓音,“明…明…日比恶大…大…大会结束。分…分…黄金时,抓住幕后主…主…主使人,有衙…衙…门接应。你…你…先要打听…听…幕后人是…是…是谁,在…在…哪?”
李今流觉着不对,林绾来着是为了抓举办比恶大会的主使人?
边塞城镇有捕快,哪能让京城的捕快来着,这小结巴原来也有心眼呀。让他帮忙还不说实话。
林绾当然不能说,皇宫丢失黄金的消息是机密,要抓黄金盗也要秘密行事,防止朝廷丢脸。更何况黄金盗和幕后之人是不是一人还不清楚,两人是何关系也无人知晓,天下黄金那么多,为什么要偷皇宫的黄金?
她要先一步在当地捕快之前找到黄金盗和知情人,将其带去京城。
林绾怕多说多错,可李今流又不是傻子,见他不信,错开眼神说道,“上…上面…要求。照…照…做就好。”
李今流见她躲闪,也知道小结巴不可能说,心下了解这大概是朝廷秘密任务,也不强迫,点头说道,“行,我一会就去打听。”
外面突然一声呼喊,“出来集合,大会要提前开始了!”
屋里一时间沉默,两人对视一眼,比恶大会按理说不是明天进行吗,为什么会提前。
林绾将额头上的眼罩拽在眼睛上,眉头一挑,牙一龇,顿时变成了一个凶神恶煞的女恶贼。眼神往外一挑。
李今流瞬间明白,笑容挂在脸上,先一步出门拦住一人,说道,“哥哥,这是怎么回事啊,我这刚要歇息,怎么大会就提前开始了。”
大汉被声哥哥喊得晕头转向,“好像是与官兵有关系。”
林绾在屋里手心一凉,脑海中有个怀疑,“队伍里面有叛徒!”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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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鼠侠逗猫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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