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楔子

2025年8月12号,凌晨一点半,陈语琳翻来覆去地还没睡着,喷了熏衣草香氛,又放着白噪音,甚至还听了冥想音频,却怎么也没法放下今天发生过的混乱荒唐。干脆直起身子,坐在飘窗上对着楼下车水马龙的夜景,一点点地思考着自己迄今为止将近三十年的人生。

28岁了,陈语琳却怎么也想不到一天之内的人生可以被改变这么多。从爸妈和自己的家庭关系、自己和吴亮之间的爱恋、还有原本坚不可摧的友情,就在今天都成了陈语琳人生里一道道难以跨越的门槛。陈语琳也明白,自己不再是当年扎着两个小揪揪,拉着爸妈的手四处无忧无虑玩耍的女孩。但面对这些变故,她一时之间无法面对,感觉自己就像站在人生十字路口中,手足无措、四顾茫然的游魂。

好笑的是,游魂可能也比陈语琳更轻松,毕竟游魂没有压力,只需要游荡人间就好了。

“叮”,正在充电的手机亮了起来,陈语琳很怕又是什么坏消息,不情不愿地爬到床头,解锁了手机查看消息。

“周女士”:“囡囡,妈咪想了很久,还是要跟你说声对不起。我有了个新决定,可能会对你和你爸爸来说都好。”

陈语琳很想知道自己妈妈要做什么,却又不想显得自己过于在意,毕竟今天妈妈说的话太伤人了。正准备打字回复一个“?”的时候,对话框上显示“对方正在输入......”,于是又停了下来,等着妈妈的第二条消息。

“周女士”:“妈咪知道你哥哥回到这个家庭里,让我们所有人都很难受。而且我今天说的话,肯定伤害了你,也伤害了你爸爸,想再对你说一声对不起。妈咪现在已经到了机场,准备去只有你表姐一个人在的城市找份工作,生活个几年再作打算。囡囡,妈咪知道要你原谅我很难,所以没奢望能在走之前抱抱你。妈咪会一直爱你,别担心。”

陈语琳认真读完第二条消息时,脸上挂满了泪痕,她没法接受妈妈就这么离开了家,也没法接受妈妈这么简单地放下家里所有的纠葛,甚至还没帮助陈语琳走出失恋的困境,没给一个温暖的拥抱,就离开这些纷纷扰扰。

陈语琳哭着回复:“你真的好狠心好自私,麻烦你一直自私下去吧,别回来了,少联系我。”

放下手机的陈语琳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一个人哇哇大哭的声音回荡在整个公寓里,撕心裂肺地喊着:“我该怎么办啊!为什么最后只剩我一个人啊!”

另一边收到回复的周慕方也红了眼眶,知道女儿在气自己的不辞而别,也气自己没有在女儿最困难的时候陪着。只好默默流着眼泪,不停地对手机说“宝贝对不起,对不起”。

而刚安顿好儿子一家人的陈树钦回到家,对着黑漆漆的家喊了声:“我回来了。”却发现没人回应,于是打开家里所有的灯,发现整个房子空荡荡的。冲到卧室喊了声:“老婆?”也没有应答,把衣柜拉开,只剩下自己的衣服了,三个行李箱都不见了,便知道了周慕方已经离开了这个家。

陈树钦兜兜转转,终于在客厅的茶几上发现了一封手写信,信封上写着“丈夫树钦亲启”,陈树钦抿着嘴打开。

“老公,对不起。”

“我实在无法承受家里这些变故,所以选择了当个逃兵。这段时间以来,我根本无法入睡。心里想着你、想着那个素未谋面的继子、想着你和妈过去的隐瞒、想着囡囡的退婚、想着我妹的下落不明,真的太难受了。你可能不知道,我服用了药物却被囡囡发现救了回来。这一切来得太突然太沉重,每天早上像恶梦醒来一样,以为只是周公的莫名惩罚,但看到那些信息却又一遍遍提醒自己是事实。”

“我好像被抛到了海底,甚至海底有双无形的手扼住我的喉咙,窒息不已。我的心脏一直被紧紧抓着,紧张又难以跳动,生活就像被铁锤一遍遍地锤打,仅存的一丝丝希望都锤没了。”

“所以我决定了,离开你,离开这个家,去一个能让我喘上一口气的地方生活。愿你平安,愿我们的女儿早日走出泥潭。妻子周慕方,8月11日写于家中。”

陈树钦几乎是秉着呼吸,来来回回地读了好几次这封信,这才知道自己的所作所为和妻子娘家的变故,给周慕方带来了多大的伤害,以至于不惜自我了结。还好现在人保住了,只是离开了自己,离开了家,离开了这座生活五十多年的城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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