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晚上被吵醒两次,向霄远心情很不好。
他粗粗拢了头发,罩上外衣,说:“要见我?”
大管事微微躬身:“正是。”
“啧。”向霄远看着大管事身后跟着的几名壮汉,不耐烦地撇了下嘴。
突然察觉到身后的视线,向霄远回头去看,是潇松。他才刚回来没多久,还未睡下,此刻见向霄远也要被问话,就冲他露出个笑脸来,下巴一抬,道:“呦,难弟。”
等到了仰山院,看见屋里几人严阵以待的样子后,向霄远更是生出了一种滑稽的念头——好像他向霄远是个多么了不起的大人物,这些名门正派的人上人们,都要看他眼色行事。
向霄远囫囵行了个礼,坐在了刚才潇松、戚月都坐过的椅子上,看过屋内各人,一张嘴却打了个哈欠。
杨掌门看了看向霄远,低声和旁边的韩津说了几句,然后问:“你就是向霄远?”
向霄远看几人皆是神色笃定,便也不做推脱,抱拳说:“正是在下。”
南宗主点头:“行,倒是个爽快人。”
持秋堂副堂主虽未亲自参与之前童子镇抓捕于罗探子一事,但对向霄远有所耳闻,也颇有好感,因而说话语气十分客气:“向少侠,此次深夜打扰,是与连花谷弟子李木之死有关,想同你了解更多的细节,还请如实相告。”
向霄远:“好说,我既已坐在这了,你们想问什么就问吧。”
杨掌门:“向少侠,你可知李木的身份?”
向霄远:“连花谷的人。”
“就这个?”
“对啊。”
几人互相交换了目光,杨掌门说:“先说些题外话吧,向少侠此前一直被极渊阁追杀,可有此事?”
向霄远挑眉:“此事,江湖上人尽皆知吧?”
杨掌门:“但你现在还活着。”
“自然。”向霄远看杨掌门的目光更奇怪了。
韩津慢悠悠道:“极渊阁号称阳间阎王殿,上了他们的榜,就如同被下了催命贴一样,无人能逃的脱,你又是怎么活下来的?”
向霄远想了下,说:“大概是我有贵人相助?”
“你如何活下来,我们并不想深究,但有一点,极渊阁绝不会失手,所以他们一旦发现你还活着,就一定会继续追杀你,”韩津看着向霄远,语气越发严肃,“你知不知道,李木其实是极渊阁的人?”
这下,向霄远愣住了:“他是极渊阁的人?”
啪!南宗主狠狠敲了桌子,说:“李木只是连花谷新晋弟子,本不够资格来祁山派赴宴,但他想尽办法混进赴宴队伍,就是提前知道了你要来这儿,想要除掉你,只是没想到棋差一招,被你反杀!”
杨掌门喝了口茶,语气和蔼说:“你也不用害怕,他是极渊阁的人,死了也算为连花谷清理门户,对此事,连花谷不会过多追究,而且我等也都会在江湖上为你澄清,不用担心。”
持秋堂副堂主点头说:“自是如此。极渊阁不分是非,只要有钱就什么事都做得出来,杀了他们的人,也算为民除害。”
向霄远点头说:“极渊阁的确可恶。”
如此这般,南宗主一人勇挑重任,对向霄远大力施压,其他几人则怀柔为主,翻来覆去,覆去翻来,向霄远只顺着说,在几个前辈看来,实是狡猾。
南宗主是真的有点生气了:“向霄远!你就直说,你到底杀没杀人!”
细细看过对面每一个人,气愤的,严肃的,关心的,面无表情的,还有长孙连云这样略带好奇的,向霄远叹了口气:“该说的我都说过了,我没杀人,几位大人倒也不必为我如此费心了。”
持秋堂副堂主:“向少侠,极渊阁的追杀的确令人惶恐,你不必害怕……”
听着这话,向霄远不由笑了。
持秋堂副堂主:“不知向少侠因何事发笑?”
向霄远叹道:“如此说来,李木还真是用心良苦了,原来这世上除了我师叔和小少爷,还有他在为我如此操心。”
“向霄远!”南宗主拍案而起。
向霄远往椅背上一靠,全身彻底放松,说:“各位大人,之前极渊阁的确把小子逼到了鬼门关前,但小子命好,得连花谷张谷主出手相救……”
听到此处,众人惊讶之色难以掩盖。
向霄远继续说着:“……如此我才捡回一条命来。如果说李木这人要杀我,为何不在连花谷内动手?那时我尚未恢复,行动不便,毫无反抗之力,他若要下手,一天就可以杀我八百次了,何必等到现在,还如此大费周章?”
“就算是退一步,在连花谷内李木没能杀我,那我从连花谷一路来到祁山派,途中何处不是机会,非要到这人多眼杂之处行凶?是他嫌自己在连花谷隐藏得太好了想要暴露出来?还是极渊阁对我又下了什么任务,报酬激增让他急于出手?”
“还有,若他的确就是要在这杀我,我也真的要反杀他以求自保,那么,我为什么要把他的尸体藏在这仰山院里,而不是扔远一点?我又为什么不立刻离开,非要等尸体被发现后封山闭路,自绝出路?”
向霄远叽里咕噜说了一长串,把屋里众人都说安静了。他也不客气,自己取了杯子,倒了茶水,吨吨喝下,然后抹了把嘴,看了眼桌上的极渊阁腰牌,说:“还有,你们若说人是我杀的,那就拿出点证据来,而不是在这里只凭借一块腰牌来给我定罪。”
“这……”持秋堂副堂主一时语塞。
向霄远敷衍一笑,再次抱拳,说:“熬夜对身体不好,我好不容易捡回命来,这就回去歇着了,告辞。”
说完,转身就走,屋内也无人出声阻拦。只是一开门,就见外面站着怒气冲冲的叶豹。
“向霄远!”叶豹瞬时眼中闪亮,大步上前,抓着向霄远的胳膊上下看他,“你没事就好。”
向霄远略感惊喜,刚刚的一点小怨念迅速消散,声音都变得轻松了:“师叔,你怎么来了?”
叶豹横眉扫了屋里一眼,表情又迅速软和下来,揽着向霄远的肩往回走:“今天太乱了,我到处找你和三宝,好不容易打探到你们住所,那个叫潇松的小子说你被带到这来了……”
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杨掌门说:“他说的对,咱们还是要拿出证据,如此才能确定凶手。”
*
晨光熹微。
陈三宝一夜好眠,从被窝里爬出来,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唔,向大哥,早啊。”
“向大哥?”
陈三宝喊了两声,无人回应,这才注意到屋里只他一人。
“奇怪,人呢?”
梳洗之后,陈三宝一开门,就听到外面的窃窃私语。
“真的吗?真是他啊?”
“那还能有错?活着呢,我还摸了一下,热的。”
“你说那个东西,他是不是带着呢?”
“这可说不好。”
“我现在去拜师他能同意吗?”
“开玩笑啊你,他比你小十多岁呢,得管你叫叔叔。”
……
这些人都在说什么呢?
陈三宝瞄准目标,凑了过去,低头猫腰加入他们的密谈之中。
陈三宝捡了句刚才听到的话作为话题插入语:“真的活着呢?”
这两人起初还对陌生人加入谈话有点不满,但听见这句,立刻眉飞色舞起来。
高个儿:“活着呢,我刚才亲眼看见了。”
矮个儿:“小兄弟你这消息也太慢了,我听说已经有人准备去当面问了。”
“当面问?”陈三宝故意倒吸一口气,“这,这,这怎么当面问啊?”
矮个儿:“要不说呢,我也觉得当面问有点不好,总不能见着人就过去说:喂,你是真的有《九霄飞云诀》吗?”
陈三宝心中一惊。
高个儿:“就是,要是我,我绝对不承认有这好东西。不过我更好奇,他是怎么从极渊阁的刺杀任务里活下来的。”
矮个儿咂了咂嘴:“的确,他怎么做到的呢?”
陈三宝又和两人聊了几句,确定向霄远的身份已经暴露,心中担忧,匆匆离开找人。
但是,“活的向霄远就在祁山派”这个消息似乎是场龙卷风,席卷了一切,不论走到哪,都有人在议论“向霄远”,在议论“九霄飞云诀”,甚至把昨晚有人身死的消息都冲淡了。
“我怀疑是有人故意的,发展太快了,就好像有一只看不见的手在推动这一切。”陈三宝严肃地说。
易简和陈三宝半路遇见,此刻点点头,说:“一定如此,只不知是谁干的,目的如何。”
祁山派面积太大,陈三宝已经出来找了近一个时辰还是一无所获,此刻又担心向霄远是不是已经回去休息的房间,心中安定不下,于是又和易简一起折返回去。
走到半路,向霄远没见到,却见到了韩拓和南毓虹这对新人。
“这位少侠,等一等!”南毓虹急忙叫住了人。
陈三宝顿住,与两人见礼,但仍一副要匆匆赶路的样子。
韩拓急忙介绍:“虹儿,这位是青蚨剑,陈三宝陈少侠。”因陈三宝曾来过祁山派,还代表连化陈氏与祁山派“财力交流”了两次,因此韩拓对陈三宝印象很深。
南毓虹上前,说:“陈少侠,昨晚你将古琴漱玉给了我,我还没把草药给你呢。”
陈三宝:“这倒不急,南女侠,不知你可见到昨晚与我一起的那位少侠?”
韩拓:“你是说向霄远?”
陈三宝心下一震,看来,向大哥的长相和名字已经瞒不住了。
易简见陈三宝面色不对,替他说道:“勋鸿公子,南女侠,今早你们可见过他?”
两人齐齐摇头。
易简:“那你们可否知道,为何大家都在议论向霄远的事?”
南毓虹眉头微皱:“这我也不太清楚,只今早一睁眼,就听人在议论此事了。”
韩拓说:“我想,可能和我有关。”
陈三宝赶紧问:“怎么回事?”
韩拓:“天才将亮不亮那会儿我醒了,想着虹儿初来祁山,饮食上可能不习惯,就想去小厨房嘱咐一番,没想到正好见到了要回房休息的长孙师兄。我俩在新房外稍稍聊了两句,他告诉我,掌门他们查了一晚上的凶手,但进展不大,死者李木表面上是连花谷弟子,但其实是极渊阁的人,所以向霄远被叫去又问了一次话。”
“我那时很奇怪,就说‘向霄远不是已经死了’,他告诉我,其实来参加婚宴的‘元宵’就是‘向霄远’,他逃过了极渊阁的刺杀。”
“当时我们说话的声音不大,但附近洒扫的人应该是听见了的,所以……”韩拓面露愧色,“消息应该就是从我这里传出去的。”
陈三宝张了张嘴,不知该说些什么。
韩拓担心道:“我是不是给向少侠添了很大的麻烦?”
易简摇了摇头,说:“勋鸿公子,我想即便消息真是这样传出的,也不该传得如此之快。”
韩拓:“那……”
南毓虹打断他们:“不管怎么说,陈少侠,你先同我去取了你要的沧澜灵犀草吧,要不了多长时间。”
陈三宝犹豫一下,说:“也好。”
夏天停车一定谨慎
每天中午通勤都要在车内接受烘烤
暖暖的
宫寒都要治好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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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章 觅药寻凶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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