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来了,老妹

乡村小道上,一个身穿粗布麻衣,头顶着一可怖血窟窿的少女,正疾步走着,汗水大颗大颗的从额头冒出,汗水浸湿了血窟窿上敷着的厚厚香灰,香灰加上咸味的汗水,钻入狰狞的伤口里,疼得少女咬牙切齿,面色扭曲。

大中午的烈日炎炎,即便是这农村里,也鲜有人出门,一条条小道上,没一个人影,龟裂的黄泥道路被烈日晒得发出刺眼白光。

许声一路忍着头疼,身体好似热得能窜出火来。

只是很快,许声这热得滚烫的身体瞬间就冷了下来,天上的太阳那么刺眼,晃得人睁不开眼睛,可她还是看到了那个路口处的大槐树。

槐树几乎有四五人环抱那么粗壮,很显眼,树上缠满了红色的布条,有的是鲜红色的,像是刚缠上去不久,有的已经是浅红色,似乎被风吹雨打褪去了原有的颜色。

脑海里有关槐树的更多记忆也涌现了出来:

一个与她有几分相似的小姑娘站在槐树下哭,而她的身后似乎还站着什么人。

看不清身后那人的脸,却很清晰的记得对方身上那一抹艳色的红衣,鲜艳如血,刺目得连周围的一切比较起来都格外黯淡无光,仿佛天地间,独独只剩下这抹红色一般。

许声一睁眼,来到这个世界,关于这棵大槐树的记忆便在第一时间窜出了她的脑门,仿佛如同记忆之门一般,打开这扇门后,关于这个世界的记忆便如潮水般涌来。

可、她又怎么会知道这里的路口会有一棵大槐树?她不该知道的才对啊。

许声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只觉得头上好似顶了一个铁疙瘩,让她朝着地上直直坠落。

意料之中的倒地没来,来的是一只干枯有力的手臂,硬生生的把许声的身体给拽直了,一短衫白发老头用一双浑浊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许声,“二丫,你大中午的不在家,跑外面作甚?”

许声看着面前的老头,脱口而出,“刘爷爷。”

而她的记忆里立马涌出了关于这位刘爷爷的有关事情。

刘老四阴恻恻的拍了拍许声的肩膀,眼神却落在她的身后,“听刘爷爷的话,大中午别往外跑,正午过后阳气弱,容易见鬼。”

许声顿时寒毛耸立,激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来,“好。”

她不知为何、一见到这位刘爷爷,心底里就毛骨悚然,似乎关于这位刘爷爷的记忆中,她缺少了点什么。

她转身就往家的方向走。

不知道为什么,许声总觉得身后有人朝她脖子吹气,可就是不敢朝后看去。

阳气弱,易见鬼。

这一句话,听得她满心畏惧,却又不知畏惧从何而来,仿佛是这具身体骨子里便自带的一般。

明明她许声是生活在钢筋水泥丛林里的高中生,每天卷生卷死只为高考能上岸心仪的大学,从小接受的便是唯物主义价值观,为什么一睁眼,就来到了这个不知何处的地方。

更诡异的是,她的身体,她的记忆,似乎对这里无比熟悉,好似在这里生活了十几年一般。

她看向自己那双布满老茧的手,这明显是长期做农活才会出现的老茧,粗粝得如同树皮般的质感。

许声的名字变成了许二丫。

这对于她来说简直就是莫大的玩笑。

她懂氢化物沸点最高的非金属元素是O。

她懂三角函数,平面几何。

她能倒背如流李白的《蜀道难》。

她可以无障碍阅读玛格丽特·米切尔的《飘》。

这些东西只能是许声才会拥有的。

许声明白自己绝不可能是许二丫。

记忆也许能欺骗她,但知识永远不会。

想明白这些后,许声感觉原本沉重不堪的身体,瞬间变得轻快明了。

一路行走,终于到了她在这里的“家”——几间破落的泥屋青瓦房。

院门上还贴着两张泛旧的门神——秦琼和尉迟恭两位大将。

许声看到这两位大将的画像后,心里才觉得这个陌生的世界,还好也有与她之前生活的世界有共通之处。

她心生敬畏的朝着秦琼和尉迟恭两位大将拜了拜,才推门而入。

毕竟国人有句话叫做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对于鬼神之说,即便不信,也要心怀敬畏。

不知道是不是许声的错觉,她在拜过门神后,身后那一股一直跟随着她的阴风就停住了,身上那些突现的瑟缩也全然消失。

或者更加准确的讲,应该是身后那个她看不见的东西没有再继续跟着她进院子了。

院里一穿着花布衣裳、身材瘦小且面容枯槁的女人正坐在竹编小凳上,手上利落的剥着豆子,听到开门声,头也不抬的说,“狗屁的死丫头,去哪里了,一天天的也不让俺省心,昨天叫你去放牛,给俺放沟里去,脑袋砸一大窟窿”。

“今个一醒来,不知道发个屁的神经,又给俺跑外面去,你他妈的是头叫不转的牛是吧,屋里这么多活不做,咋地,想跟你哥一样上学,俺劝你趁早歇了你的歪门邪道,你那个死鬼爹老早就死了。”

“家里全靠俺一个人撑着,你不体谅俺辛苦,也看看村里其他人,哪家丫头像你一样,还能把初中读完勒,你能不能有点良心呀!非要把俺气死咯,你才算安生是不?”

女人是在这里她的“母亲”,名字叫做刘春花,丈夫早逝,独自拉扯一儿一女在这村里讨生活,儿子目前在城里读书,叫许才。

一个许才、一个许二丫。

显而易见的重男轻女。

至于刘春花嘴里这些话,今天一睁眼醒来,许声就已经听过了不止一遍,她敷衍的回答,“出去随便走走,路上看到了刘爷爷,打了招呼就回来了。”。

刘春花听完,又絮絮叨叨的数落了一番许声,只是突然想起来了什么,一顿,才问,“哪个姓刘的?”

许声打了一盆凉水,用凉水洗了洗自己的伤口,疼得龇牙,声音也有些尖,“刘老四!”

“屁!”刘春花噌的一声就站起来了,她的脸上带着愤怒,大步走到许声面前,高高举起了手,一巴掌打了过来。

许声快速的往后躲了一下,脸颊感到一阵掌风,刚才要不是她躲得快,那巴掌差点就打到了。

很愤怒。

许声看着面对面刘春红那张愤怒的脸,她同样也很愤怒,莫名其妙的来到这么一个鬼地方,心里本来就憋了一肚子火,天气热,头上的伤口疼得她已经顾不得思考理智两个字怎么写了!

她看着那刘春花剥得差不多的豆子,一脚踢飞,豆子散落满地,犹如天女散花一般。

刘春花的脸色更加恐怖了,许声这样的行为,似乎是触及到了她在这个家的权威。

她从院子里找了一把锄头朝着就要往许声身上打去,那种眼神里的恨意,一点也做不得假。

对方在这一刻,是真的想要她死。

许声也不甘示弱,她拿了一把更大的锄头,也朝着刘春花身上打去。

许是心里有怨气,又或者刘春花比不得许声这具年轻力壮的身体,招招比试下来,刘春花竟然半点也讨不得好,反而挂了不少彩。

头上的烈日更加灼人,晒在皮肤上似要把身体烧穿一般,刚才的打斗让二人身上的衣裳如同才从水里取出来的一样。

许声站在刘春花面前,眼神中充斥着一股不服输的倔强,头上那个血窟窿更是为她添了几分狠厉。

看着这样的许声,刘春花猛然间,心底多了几分害怕,从前那些凌驾于女儿之上的权力,此刻土崩瓦解,一败涂地。

刘春花“哇”的一声嚎了出来,将自己最熟悉的那一套——撒泼打滚,搬了出来,仿佛这样,便能制胜。

“当家的,就让俺跟你一起去了吧!”

“生个女儿不孝顺啊。”

“敢动手打亲娘了、天打雷劈呀。”

……

许声被吵得脑仁都快炸了,她环顾了一下四周,目光放在了那把锋利无比的菜刀上,趁着刘春花只顾着哀嚎,她快速的拿着菜刀,就直直的朝着刘春花的身体比划着,状若罗刹一般可怖。

“啊!”

随着一声尖锐的嚎叫后。

刘春花顿时就像是泄了气的气球一般,脸色煞白,身上止不住的颤抖,“俺,俺可是你娘!”

许声冷声道,“为什么要打我?”

她的亲生父母、都不曾打她,眼前这个女人竟然可以由着自己的情绪就随意殴打她,这种气,她当然不会平白无故的就受着,她又不是受气包,凭什么就要乖乖站着被打?

或许许二丫可以接受、但她是许声。

想要她逆来顺受,绝无可能。

刘春花想了想,才反应过来,刚才升起打许声的缘由来,她又想发火,却看到许声手里那把菜刀时,哑了火,“你说见到了刘老四,可刘老四三天前才死了呀,你说,你这个死丫头,是不是拿死人来吓唬俺!”

许声一脸震惊,“死了?”

想起遇到刘老四时,她心底里没由来的的恐惧,以及关于她脑海里缺少的刘老四那部分的记忆,正在渐渐的浮现出来。

她、或者说是许二丫本人更为准确,还参加过刘老四的葬礼,对方家里由于太过贫穷,下葬时,身上依然只穿着死前那件破旧的短衫,与许声今天撞见的刘老四穿得短衫一模一样。

一个活人看到已经死去的人出现在自己的面前,可不就是会本能的恐惧吗?所以哪些莫名其妙的的毛骨悚然也正是源于这个原因。

这下、许声刚才的疑惑便都一消而空了。

可随之而来的是更加疯狂的恐惧、在这个世界里、鬼居然是真实存在的。

许声觉得她从前的价值观正在崩塌。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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