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3章

日出扶桑,五彩凤鸟飞过千霄万里。

凤鸟过境,民间视为祥瑞,而对于众神仙而言,昭示着又到了向天帝汇报工作的日子。

天帝的宫阙没有名字,也没有准确的方位,众神面见天帝全凭着凤鸟指引。

陆吾则不一样,天帝为了方便见面专门将神玺玉章赐予了他,除了敕使群灵外,还有指南定位之用。

陆吾在天上飞了会,即见有仙鹤掠过,恢弘的宫宇逐渐显露。

一脚埋过金槛,紫云为盖,玉砌琼梁,看来天帝近来喜欢华丽风。两侧有仙童侍立,天女散香,殿内的乐音仙官吹奏弹唱,清音悠长。

陆吾走进大殿,不少神仙过来与他寒暄,不过也就是不咸不淡的一两句话,就转向了他身侧的玉帝。

他倒不在意,但余光可见玉帝一袭白衣,还是一副温润端方的笑容,与大家谈笑风生。

众多小仙娥簇拥着一仪态雍容的女子乘云而来,身后花光倒聚,明艳照人。

这位就是美名传遍三界九州的瑶华神女——西王母。王母诞生于西华之精气,处极阴元,位配西方,乃天下女仙之首。

天帝和西王母私交甚好,两人最是意趣相投,皆喜欢毛绒绒可爱之物。

王母所居的阆风之苑塞满了大大小小,形状各异的玩偶,其中最得王母心意的是狸猫玩偶。

于是西荒的各路神仙四处搜罗迥然不同的狸猫玩偶进献给王母娘娘。琼花仙子最善钻营,特地下凡从乡间抱了只田园猫,哄的上神喜笑颜开,尽管她经常因为迟到早退被其他小仙告状,可王母娘娘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默许了她上仙班时摸鱼。

这时天帝身边的随侍仙官走了出来,尘尾甩的悠扬,请几位上神落座于天帝左右。

众神仙们肃静而立,等了许久,仍不见天帝出现。殿内的神仙们有些骚动,开始交头接耳。

听到随侍仙官轻咳了两声,水帘后缓缓踱来一个仙风道骨的老头。

天帝斑白的须发乱成鸡窝,宽绰的袍子上全是褶皱,浑然像是从床上刚爬出来的模样。

一手牵着只肥嘟嘟的白鹤,另一只手摆了摆,和大伙打招呼。惺忪的双眼在殿内环顾一圈,歪进了紫金龙座内。

天帝像个燃灯坐禅的老僧,本想安静溜号,却听见身边的人唉声叹气,焦躁不安,似乎快要坐不住了。

他偏首问道:“你家上神身上长虱子了?”

站在西王母身后的小仙娥向天帝挪了挪步子,矮着身子低声道:“我家娘娘......猫瘾犯了。”

西王母嗐了一声,愁眉不展,“今儿起晚了,急着梳妆更衣就忘记带玩偶出门了,平时猫瘾发作就靠摸一摸狸猫玩偶缓解,真是失策呀失策。”

天帝投向西王母一个同病相怜的眼神,由衷说道:“猫瘾一犯,着实难耐,我懂你。”他现在也是两手空空,亟需撸猫呐。天帝翘起小拇指,伸进耳朵里掏了掏,腹诽这帮念起经来没完的老神仙。

月老唾沫横飞,对着年轻神仙就是一通说教。

之前仗着年龄大,日夜在天帝耳边嗡个不停。结果天帝一怒之下找了三个老婆,生了十个太阳十二个月亮,外加八个儿子,报复性生娃可把月老给吓坏了,但他依旧风雨无阻的去到各处撮合。

说着说着,矛头指向了陆吾和玉帝。

“不是我说你们两个啊,年纪也不小了,迟迟不成亲,咱们天界的生育率又破了新低,两位上神,得抓紧造小孩啊!”说着扯出兜里的红线,塞进陆吾和玉帝手中,“要是瞧上哪家姑娘,先绑了再说!”

陆吾阴着脸保持缄默,玉帝则笑的风清朗月迭声称是。

神仙汇报工作的顺序按照位格高低排序,位格低的先说,终于熬完所有的老神仙,轮到位格并列的陆吾和玉帝了。

坐姿懒散的天帝直起身正了正襟,整肃面容,开口斥道:“百忍,本帝近日听到许多凡间凌虐动物的传言,尤是中土的皇帝,竟然为了一己私欲,在马儿活着的时候敲碎颅骨,再将其制成马脑瓮用以盛放美酒。”

殿下的神仙听到天帝此话,无不摇首咋舌,感慨此举何其残忍。

天帝从紫金龙座上站起,声音如雷贯彻殿宇。

“此等暴君,骄奢好淫,惨无人道,百忍,你是如何替本帝择选人皇的?”

说罢拂袖散出三道金芒,金芒似流星箭矢般飞向玉帝,看似轻盈飘然,实则威力之大,足以震碎一座巨山。就连神力凌驾众仙之上的玉帝也承受不住,嘴角沤出血迹。

殿内气氛变得凝重,除了陆吾,其余众神仙俱是跪地伏拜。

天帝忽又笑的随和,堪比变脸。

对着陆吾道:“昆仑神啊,近日工作完成的不错,只有你全年无休,天帝我才能自由玩耍嘛。”说完接连狂笑,笑出了诡计得逞的况味。

天帝多云转晴,大手一挥,提前散会。

人走光了,殿内空荡荡,只余天帝,西王母和陆吾三人。

天帝和西王母有默契地对视一眼,目光殷殷望向陆吾。

陆吾的面上终于有了波动,笼盖一层怅然。不过也习以为常了,他略顿了下,摇身一变成了只灰白色的猫咪。

西王母立刻绽出芙蓉堆花似的笑脸,不复刚才那般萎靡。嘴上“嘬嘬嘬”不停,对着小猫陆吾勾手。

陆吾纵身一跃到了西王母的膝上,王母娘娘笑的慈祥,用手呼噜他下巴的一撮毛。

天帝在一旁看的眼馋,问道:“你好了么?该轮到我了吧?”

西王母白了他一眼,拍拍陆吾的后背,把猫让给了天帝。

陆吾又跳到了天帝的怀里,天帝低下头对着他的颈窝大大吸了口气,笑眯眯问:“听说你的相望宫里住进了个女人呀?”

“好哇,赶紧给我们生一窝小猫崽!”西王母呱唧呱唧的拍手,复又带着疑惑问:“你头上的毛怎么感觉变深了些?”

怀中猫一抖擞,重新变回高大男人,抿着唇不说话。

天帝笑的意味深长,“毛色多变也是有的,谁说猫儿必定得是一种毛色?”

西王母也点头,“有杂毛没什么的,小陆吾,你虽然没有玉帝白,但你比他生的强壮呀,那手感……”

陆吾冷冷的看了西王母一眼,王母意识说错了话赶忙打哈哈,“我的意思你是一只身材矫健的猫。”

天帝添油加醋说道,“不过猫咪还是软些好,你也不用练的一身肌肉,软乎乎一团才可爱……哎哎哎,我话还没说完,怎么走了?!”

甫一踏进相望宫,陆吾顶着乱蓬蓬的头发,板着脸,阔步向汤泉畔冲去。

刚好出来迎接陆吾的诸怀撞见自家主人,大呼不好,“神君,慢——”话音已被潺潺的流水声淹没了。

诸怀哑然,牛脸呈挫败之色。“慢着些,注意身体……”这下,相望宫里只惟他一个童男子了吧。

昆仑汤泉离宫室不远,环境清幽。长年热气蒸腾,白雾缭绕。

无忧醒来后脑袋昏沉,诸怀向她提议泡一泡汤泉,泉畔生长着各类名贵草药,自成一泓天然药浴。

无忧探身下水,眼前被烟雾氤氲,有些视不清前物。

昆仑泉水果然不一般,像张柔软的温床,无忧把思绪放空,耽耽然闭上双眼,在奶白色的汤泉中逐水飘浮。

手掌在水下拨动,心觉奇怪,汤泉池里也会生长着苔藓么?

她放低身子,在水中摸索,摸到一片苁苁茸茸的手感,啊,长得很是茂密呢。再一揪,拔下来一根。

陆吾“嘶”地吸了口气,陡然睁开双眼,一片眩目的雪肤撞入他眼中,淡淡移开视线,又看到莹润的肩膀。

恍然失神片刻,他蓦地扣住无忧的手腕带出水面,那根湿漉漉的腿毛,在她纤细的两指间随风摇摆,像是在炫耀它原本拥有者的振振雄风。

这场面,香艳又尴尬,两个人都迅速红了脸。

陆吾敛目,但脸上烧的厉害。

无忧像只受惊的小兽,想用什么东西捂住双眼,试着将手腕抽回来却被陆吾控的紧紧的,一抬头便能看到那蜜色的胸膛和紧贴其上的银色湿发。

汤泉水到无忧的锁骨,但眼前男人太高,不着寸缕的上半身暴露在空气中,像堵墙直戳戳在她眼前。

实在太吸睛,无忧眼睛不自觉地又飘回陆吾身上。

既不虚弱也不骨瘦如柴,腹肌壁垒分明,身材紧实匀停,水珠从他的脖颈滚落,经过某红点,再顺着小腹落入水中,激起一圈涟漪。

这样僵持下去也不是办法,陆吾松开她的手腕,喉结滚了滚,嗓音低沉:“闭上眼睛。”

无忧啊了声,立刻把脸捂得严严实实。

陆吾从岸边捡起袍子胡乱裹在身上,出水时脚底打了一个出溜滑,心虚的回头看了看,好在身后的人仍闭着眼睛,不然他手忙脚乱的样子真是糗大了。

听到水花碰撞的声音,无忧意识到那人从汤泉里出来了,然后四周恢复平静。

再睁开眼,是男人渐行渐远的背影。

这神仙发色不纯啊,无忧兀自想着,一头银发中夹杂着几簇褐色的毛,颇有些乖戾之气。

“故意挑染的么?”无忧喃喃。

“才不是,我们上神的发色是天生的。”身后突如其来的声音,把无忧吓了一跳,向前游去。

“我是相望宫的侍女文文,以前是一只蜜蜂。”无忧回头看去,一个十四五岁模样的小丫头冲她呲牙,把手中托盘往前一递,“陆吾神君命我服侍你穿衣。”

托盘上放着一把乌油油的木梳、一小罐面脂、一根挽发的素钗和一叠新衣裳。

无忧穿好衣裙,对着文文转了一圈,裙裾风飘袅娜,笑着说:“你眼光真好,很合身呐。”

受到夸奖的文文兴高采烈,殷勤地捧着面脂让无忧搽脸。

打开盖子,浓郁的香味扑鼻而来,无忧本欲推辞,但对上文文期待的目光,还是用指尖轻轻捻了一点,再用指腹搓揉,晕开后涂在脸上。

文文兴致高昂,“我们蜜蜂可是三界闻名的制香大师,此面脂名为百花香,除了有玉容功效,还可当香膏使用,我还混了些桃花汁子进去为其增色。”

那粉香玉暖的脸倏然红作两团,脸颊果真艳如桃花。

文文一霎被无忧惊艳住,这哪里是肉骨凡胎,分明就是天上仙。

她领着无忧穿过小径走回宫殿,忽有一阵风吹来,散作满天的异香。

月黑风高,灯烛明灭,高大的男人冷冷站在门口,低声询问:“你还要闹到什么时候?”

娇小的女人颤抖道:“你、你到底想怎样.….”

男人突然靠近,一声闷雷滚过,屋内乍然明亮,她闭上眼,其余挣扎,“你不要过来.…你要做什么?”男人冷笑一声,启唇道:“加个收藏。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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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粉香玉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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