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坠落

摩托车在夜色里飞驰。

临近午夜，居民区附近除了路灯再没有别的光亮，黑羽千影一路风驰电掣破开黑暗，神情严肃极了。

到警/察厅那里接快斗之前，女人便打了电话给以前认识的朋友，希望得到帮助。只要能拖住那个红西装的短发女人，让快斗离开日本，就还有活下去的希望。

“江古田机场停机坪，一架黑色直升飞机，驾驶员已经就位，只要你们赶过去立刻就能起飞。”摩托极速行驶的途中，黑羽千影接起了一个陌生的号码。

伴随着风从耳边刮过的声音，电话里传达出来的讯息让这个神情紧绷的母亲露出了今晚第一个笑容。

黑羽千影很快挂掉了电话。摩托车加大马力，轰鸣声在快斗耳边响起。经过这片摩天楼，机场就近在咫尺。

“你以为这样就可能逃走了吗！”巴泽特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来自封印指定局的女人将魔力覆盖在双腿上，屈起膝盖猛然跳起。

有了魔力的加持，女人迅速越过街道，以极快的速度朝着两人袭来。

她不会再手下留情。失败一次是她的疏忽，但绝不会有第二次！

“！”黑羽快斗在极速的行驶中回过头去，看着女人双手的手套上闪烁着绿色的光芒。一股危机感从脊背升起，他狠狠抖了一下，下意识抓紧了母亲的衣角。

卢恩符文闪烁着亮莹莹的光，镌刻在巴泽特手套上的“强化”已经被激发。

“射击！”就在巴泽特只需要一个跳起就能把快斗从摩托车上拽下来的时候，带着自己麾下的行动部队隐藏在两侧大楼里的金发女人通过对讲机下达了命令。

霎时间，子/弹如同雨点般激射而出，两侧七八栋楼，几十人的行动部队，数不清的弹/药全部朝着一个目标而去。迫使巴泽特不得不开启刻在衣服上的防御符文来抵御这样猛烈的进攻。

而当弹雨停止，她闯出眼前一片尘雾，就发现目标早就拐过弯消失在四通八达的街道中了。

“……可恶！”巴泽特恨恨握紧了拳头。

她向着两侧的摩天大楼望去，强化过的视力很轻易就能看见楼里全副武装的男男女女。但巴泽特不可能、也没有时间对一群完全不了解魔术世界的普通人下手，更何况最紧要的是那个即将逃离她视线的小男孩。

女人突出一口浊气，收回如针般的视线，一个闪身冲出了街道。

而道路两边的某一栋大楼里，金发的女人点起一根烟，放进嘴里吸了一口。

黑衣组织贝尔摩德，或者说女星莎朗·温亚德，穿着黑色的紧身衣，靠在窗口看着那个男人的妻子与儿子逐渐远离的背影，一言不发。

“贝尔摩德大人？”有人轻声发出疑问。

“没什么。”女人吐出烟雾，在夜色下一片朦胧。“记得把街道上的痕迹都清理干净，然后撤出去，别让那些条子发现了。”

“是。”下属结果命令快步离去。

伴随着窸窸窣窣的动静，行动组的人员三三两两、动作迅速地离开了这条街道，只留下女明星和一直跟在她身侧的卡尔瓦多斯。

女人的声音轻柔得像她口中吐出的烟雾。“我也不是那么无情。是不是？”

“是。”卡尔瓦多斯回答。

在两个人离开摩天楼时，他听见女人吩咐道：“今天的事，不必让琴酒知道了。好吗？”

卡尔瓦多斯永远不会拒绝她的请求，沉声应了。

黑羽千影的摩托车跨越住宅区，渐渐靠近目的地。

远远就能听见直升机螺旋桨的轰鸣声，黑羽快斗缩了缩肩膀，跟着母亲下了摩托。

越是靠近直升机，风就越大，登上飞机后快斗梳理着自己被吹得东倒西歪的头发，看向身边的母亲。

“妈妈……”我们能逃掉吗？我们要去哪？快斗感觉自己有好多问题想问，但是转过头看见母亲脸上波澜不惊的表情，似乎又觉得这都是无关紧要的事了。

能的。母亲的表情这样告诉他。

直升飞机开始往北方行进。

他们的目标是先飞到札幌转机，在那里甩掉有可能的追踪者，然后转而坐民用航空到美国。那里是黑羽千影以前作为怪盗活动的地方，没有人会比她更熟悉了。

在平稳飞行之后，少年在直升飞机上沉沉睡去。

在这个本该安心睡去的夜晚，得到一夜好梦然后等待第二天和暖的阳光洒落在少年身上，迎来普通又平凡的一天，这才应该是他本来的人生，而不是因为什么莫须有的理由仓皇奔逃颠沛流离。

从东京到札幌只需要一个半小时。

星子还挂在天空，一路上从起飞到快要飞到函馆，安稳得像是从未发生过袭击，惹得人昏昏欲睡。

但是黑羽千影脑海里依然有一根弦紧绷着，多年从事危险职业带来的特殊预感提醒着她——事情还没有结束。

就在她终于忍不住伸手去够放在座位下面的降落伞包的时候，直升机发出“轰隆——”一声，然后剧烈地颠簸起来。

才刚刚睡了没一会儿的少年被巨大的轰鸣声惊醒，抬眼就看到机窗外面燃起的熊熊火焰。

“……！”他想说什么，却被母亲一连串的动作打断了。快斗只能愣愣地看着母亲将降落伞包扔给他，然后就被猛然间袭进机舱的狂风糊了一脸。

直升机的舱门被徒手撕开，那个红头发的西装女人就扒在门口，对他露出了势在必得的笑容。

快逃——！

快逃快逃快逃快逃——！

女人的拳头挥过来的一刻，他倏然向下一趴，伴随着飞机的起伏，快斗翻过座椅落在了直升机后方狭小的空间里。

直升机里的空间不大，快斗迅速背起了伞包，还没整理完就被那女人一把拎起衣领拽了过去。千影见状直接一拳轰向女人面部，逼得对方由于下意识反应不得不后退，而后猛然一脚踹向了女人拉着快斗的手腕，拉得他一个趔趄。

而后狂风骤然袭来，没能稳住身形的黑羽快斗就这样从直升机的缺口处掉了下去。

他在云层中穿行，背部朝下看着视线里渐渐远去的、泛着火光的直升飞机，才惊觉自己要赶快打开背后的降落伞。

为了追求速度，直升机飞得没有那么高。它距离地面只有五千米。但是即使是这样，高空稀薄的氧气、呼啸的风声，依然对他造成了很大的冲击。

他身上没有任何防护设备，握住伞包开关的手被寒冷的空气冻得僵硬，但他依然挣扎着将安全带在身上绑好，然后扯下了开关。

打开的降落伞带着他向上一提，然后减缓了他下坠的速度。

这个时候他才呼出一口气，意识到刚刚那是多么危险的境地。

他从没有跳过伞，没有专人指导，没有防护措施，身处最高跳伞高度的空中，如果不是他天生平衡性好，或许他会在拉开降落伞的那一刻就被扯断脊椎。

黑羽快斗试图抬头向上看，但是视线却完全被巨大的降落伞挡住，只能飘飘荡荡向下飞去。

“应该没事了吧……”因为张口说话就会被吹一嘴风，所以他很小心地在心里想着。“话说那个女人到底是怎么登上五千米高空中的直升飞机的啊？！”

黑羽快斗百思不得其解。

不过他也没时间再去思考了。巴泽特在发现直升机上没有他之后毫不犹豫跳了下来，镶刻着卢恩符文的手套泛起莹莹绿光，一拳打穿了刚展开不久的降落伞面。

他借着降落伞被破坏那一瞬间的冲力躲过了威力不减的拳头，当机立断解开了安全带朝着海平面落去。

会死掉吧。他想。

没有任何能借助的工具，就这样从天空中跌落，哪怕下面是海水，他也会因为巨大的反冲力粉身碎骨。

啊，好难过。

今年还没能给母亲过生日，还没能从母亲那里拿到父亲的魔术记录本，没有给青子表演自己刚学到的新魔术，明明约定好了明天要一起去大阪……

没能跟青子告别。

直升飞机上一定还有备用降落伞，母亲应该也逃脱了吧。

在他胡思乱想的时候，他的眼前因为急速下坠渐渐黑暗。朦胧中，他只看到一片与大海的蓝相近的浅紫色。

“啊呀，这可真是……”

贝尔摩德曾在黑羽盗一处学习易容和伪声。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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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坠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