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东市郊区墓地某座新坟，坟前跪着一道冷幽的倩影。

花圈零落，黄叶堆积，秋风像是一把无形的扫帚，卷扫满地落叶。哗啦啦，一阵来一阵去。

从晌午到黄昏，这道人影始终没有动过。

很久之后，齐晴走上前去。

“阿意……”

坟前跪着的人动也未动，无声无息，仿佛只剩下个躯壳。

齐晴声音又重了些，“阿意，你已经跪了六个钟头，宾客走了，媒体走了，就连萧楼的父母兄弟也走了……”

“起来吧 。”

她伸出手去，想要推一推，可伸到半路，又缩了回来。

罢了。她是清楚知道吴意有多爱萧楼的。

从十六岁到二十四岁，整个青春，都和萧楼纠缠在一起，现在萧楼因她而逝……可想而知，她有多痛苦。

齐晴沉默了下来，静静地陪着。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听见一道嘶哑暗沉的轻语。

“我所有的爱给了她，所有的差劲也给了她，多希望有来生，只爱她不伤她……”暗哑的声音突然顿住，两条削薄的肩膀在薄薄的夜色下无声颤抖，齐晴暗自叹气，什么也说不出来。

好一会儿，压抑的哽咽才平息，继续道：“以后再想来看她，也不知有机会没……”

声音很低，也很飘忽，像是被风吹散了一样不真实。

齐晴听不真切，讶异地“嗯”了一声。

只见吴意背影晃了晃，挣扎着起身，膝盖刚离地，又噗通一声跌了回去。

齐晴没来由地浑身一紧。

连忙上前去扶住她，搀着她站直身，掀开她旗袍前襟一看，果然，嫩如脂玉的膝盖青紫一片，已经开始往外渗红血丝。

“阿意，你伤得很重，我带你去上药。”

吴意轻轻抽出胳膊，摇晃着站稳身。

“没事，几点了？”

齐晴这才发现天色完全暗了下来，黑暗与灯光交融弥漫，将墓地映衬的影影重重。

“晚上七点一刻。”

“时间快到了，我们走吧。”吴意摇晃着身子往外走。

齐晴愣愣地看着她单薄憔悴的身影一点点融入夜色中，像是快要消失一样。

突然有些不安。

“等等！”

她上前一步抓住吴意胳膊：“阿意，你给我说实话，你到底想干什么？”

吴意缓缓转身，昔日明亮的双眸黯然失色，眸底浓雾弥漫，寸光也无。

乌幽幽的目光看过来，落在她面上，却像是看着别处。

“和你说过的，今晚八点，我会发一份公开声明。”

“不对！”齐晴骤然提声，捉住她双臂使劲摇了摇。

“就算吴叔叔做错了事，你们吴家也不可能马上撤掉他的家主位将你扶上去，你到底在族会上说了什么，答应了什么，快告诉我？”

齐晴看见她黯然的眼神，像是浓雾撕开了一条口子，亮堂了一瞬。

她期待地望着吴意，等着答复，可口子旋即又合上了，那双眸变得更加黯淡无光。

“晴晴，你是我最好的朋友，对不对？”

一听见这带了丝软弱的声音，齐晴马上心软，点了点头：“嗯。”

吴意似乎笑了笑，可是齐晴定睛再看时，只看见她逆光仰面，明艳动人的俏脸与夜色交融，整个人一半没入黑暗，一半染着路灯的惨白光晕。

虚虚实实的幽暗中，她听见她不太真切的声音。

“楼楼的死，难道不是因为我幼稚可笑，以为掌控了一切，实则如牵线风筝任人摆布吗？所以，为了当上家主，我什么都可以答应。”

“我不能再重蹈覆辙。晴晴，你一定要帮我。”

原来如此，齐晴定了定神，松了口气。

“放心，我当然会帮你。不过”，齐晴还是有些疑虑：“你到底打算公开说什么？淮南萧家和燕都孙家都抓着吴家不放，你是为此事发声明？”

“是。”吴意点头，似乎担忧好友顾虑，她又补充：“你放心，我不会做傻事。”

齐晴这才彻底放心，陪着她回到市中心。

***

半个小时后，晨星帝国的互联网上掀起了一股飓风。

刚刚登上首富宝座的吴家新任家主吴意，继与挚爱萧楼冥婚、为萧楼披麻戴孝后，再出惊人之举。

她当着全国人民的面，自曝家丑，痛陈吴家种种恶行，并表示要以家主身份将部分违法乱纪的吴家人移交有关部门接受法律制裁，同时将自己家主名下所有资产尽数捐献……

此言一出，舆论一片哗然。

网络掀起了议论热潮，一时之间，举国上下群情激愤，都对此事展开了狂热讨论。

同一时间，吴家祖宅的会议室里，四名族老盯着网络直播画面里正在自爆家丑的吴意，脸色黑的像锅底！

“啪！”

吴其兴站起身来，一拐杖砸在桌面上。

“孽畜，我们好心推她当家主，没想到她竟然对自己人捅刀！”

“这是忤逆祖宗，是大不孝！是家族的叛徒！”

吴其旺跟着站起来，狠狠地剜了吴桂兰一眼。

“没用的东西，再联系不上这个混账，你们一脉，就直接剔除族谱！”

吴桂兰将手机丢在桌上，破罐子破摔般靠着椅背。

“二叔、三叔，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打的什么主意，你们推意儿上位，本来就是为了找个替罪羊，让她顶住萧家和孙家的怒火，等到事成再将她拉下来！”

“我吴桂兰掌管家族三十年，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当初我激烈反对意儿提早登位，是你们贪图她给出的利益答应的，现在出了这档子事，你们就想翻脸不认人？”

“是不是有点太不要脸了？”

她驳斥的几名族老哑口无言。

本以为找了个乖巧听话的替罪羊解决眼前危机，没想到招惹了一头白眼狼，不爱江山爱美人，为了个女人要和家族同归于尽！

四名权势煊赫的老头老太，瘫坐在椅子上，都是有气发不出，怒不堪言。

***

“你别过来！！！”

深夜，海东市某处豪华别墅传出了一道凄厉的尖叫！

“小寒，你先放下，你要什么我都答应你，好吗？”

林夏焦急地望着眼前用发簪抵住脖颈大动脉的女孩，发出苦苦的哀求。

“滚，你给我滚！你骗我，你骗我！”

莫轻寒发出凄厉的嚎叫，整个人状若疯癫，身体不住颤抖。

林夏看见她手里尖锐的发簪扎入细嫩的脖颈，那里，正往外渗出一粒粒血珠……

她瞳孔紧缩，浑身发寒，所有细胞都在发出催促要她上前夺下发簪，可脚尖刚挪动了一点，就被莫轻寒发现。

“林夏，你再敢往前一步，我立刻死给你看！”

林夏双掌失措地虚张着，连连往后退去。

一向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林女王，这一刻已是六神无主。

口里慌乱道：“小寒，我求你，千万别做傻事，你要报仇，你要去找她，你要做什么，我都答应！”

“闭嘴！！！”

莫轻寒再度爆出一道尖啸，双眼通红如血，瞪着林夏，仿佛看着不共戴天的仇人。

“她死了，她死了！”

这三个字像是从她浑身血液里燃烧出来的烈焰一般，歇斯底里。

“吴意害死了她，你这个恶毒的女人，都怪你！你瞒着我，骗我，把我困在这里，直到楼楼死了我都没能见她一面，我恨你！”

“我永生永世都不会原谅你！”

她失控地嚎叫，两只无神的杏眸里，不住滚落大颗大颗的泪珠。

“小寒，是我错了，我求你别做傻事，你告诉我想要什么，我马上为你做，真的。”

林夏哀求着，可是莫轻寒只是冷冷盯着她，眼底泪珠连绵不断地滚落，像是突然下了一场凄冷的暴雨。

“滚！”

莫轻寒咬牙切齿般挤出一个字，手里发簪猛一用力，林夏看见那白嫩脖颈上顿时溢出一缕缕血线。

她吓得魂飞魄散，惨白着脸不断退后。

“小寒，我错了，我这就走，你千万别做傻事……”

她一步步后退，脸色苍白如纸，眼底焦急浓郁如炽，却什么也做不了，门口安保悄无声息地待命，可见状也都吓得往后退走。

莫轻寒死死瞪着她退到房间门口，忽地冲过去，砰一声关上了房门。

转身，她凝视着房间里正在播放的电视。

抵住脖颈的手臂，无力地垂落下来。

“……我太太萧楼因我之故身亡，一切皆因我而起，是我之错……”

她听到这里，牙齿忽地打颤，嘴唇哆嗦了半天，一个音节都没能发出。

攥住发簪的右手，血丝顺着五根指缝拼命往外流淌。

滴答、滴答，血水一滴一滴，溅落在地板上。

“我愿全力承担，以身谢罪！”

“兹兹兹！”

直播视频画面到这里戛然而止。

屏幕变作了雪花。

莫轻寒猛地转身，冲向门口，房门像是一阵旋风般打开。

她僵直着身体踏出门口，所有人都呆愣愣地看着她。

林夏试探地上前一步：“小寒，我过去帮你看看伤口可以吗？”

一双被仇恨点燃的赤红双眸，刀子般剜过去，林夏剩下话堵在嗓子眼。

迎着那烧灼的眸光，林夏几乎看见了刀山血海，她骤觉遍体冰寒，清晰感知到，有什么东西，彻底从她生命里，失去了。

保安们围了一圈，可是看着女孩滴血的右手，以及虎口露出的染血发簪，谁也不敢靠近一步。

全场陷入可怕的死寂。

就连强作镇定的林夏，也感受到了海啸来临前的压抑。

莫轻寒垂着眸，僵立，忽地抬头问：“她在哪里？”

林夏怔了下。

莫轻寒疯狂的神情，闪过一丝嘲弄：“吴意，你知道我是问她。”

林夏正要回答，只见盯住她的血红双眸翻滚着深邃的仇恨，女孩两瓣苍白的唇轻轻翕动：“我知道你肯定都调查清楚了，不要骗我，不然，我绝对让你后悔终生。”

声音很轻，甚至带着抹罕见的绵柔，可却令林夏心惊胆战。

她再也不敢有任何迟疑，当即挥手安保退下。

“你把发簪给我，我现在带你去见吴意。”

莫轻寒动也未动，盯着她冷笑，林夏头皮发麻，只得退步道：“你把发簪收起来，我这就去开车。”

女孩毫不退让，眸底的血红之色腾腾地燃烧，肆意地轻笑道：“最后一次机会。”

林夏见她苍白的手腕上青筋浮现，滴血的发簪猛地往脖子上扎去。

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她去了海平街28号！”

发簪距离细嫩的脖颈不足一厘米距离，莫轻寒冷语：“千万不要骗我，不然我会在地狱等着你。”

她说完这句话就冲了出去。

林夏惊吓大叫：“王楠，跟上她！”

她听见王楠答应了一声，接着楼下脚步蹬蹬蹬响，车门开启，又砰一声关闭，然后车辆启动，飞快地驶远。

她整个人虚脱倒地，瘫软一团。

***

首富吴意的直播视频突然中断后，互联网上炒作一团。

整个晨星帝国的网民，几乎都加入了这场唇枪舌剑。

齐晴守护在门外，也在浏览着互联网上潮水般的评论，俏丽的眉毛紧紧皱起，脸色阴沉的像是要下雨。

门轻轻一响。

齐晴扭头，看见吴意出现在房门口。

她换了一袭大红色的旗袍，鬓角簪了朵白色的珠花，如株风雨中傲然挺立的花王牡丹，冷艳、凄美、决绝。

“阿意，你接下来……”

“晴晴，直播声明你都看见了，现在家族肯定视我如罪人，到处找我。”吴意打断她，继续道：“但我现在不能被他们抓到，我要去办一件事，你先帮我顶着族老们，可以吗？”

齐晴立刻警觉：“你要去办什么事？”

她下意识地起身，上前抓住了吴意的手臂，紧紧地握住，仿佛她随时要消失一般。

吴意轻轻笑了笑，清淡的笑容衬着她天姿国色，透着一股惊心动魄的凄美。

“我想将楼楼的遗物整理一番。”

齐晴略微放了心，试探问道：“柳龙飞他们都等着出手帮忙，我先让他们顶着，我陪你一起回去天樾湾吧。”

“不了。”吴意轻轻摇头。

“我只想一个人安安静静地。”

齐晴很能理解她的心境，可还是异常担心地看着她。

当此情境，她也说不出什么安慰的话，最终只是握住吴意指尖使劲捏了捏，像是寻求着承诺般看住她的眼睛：“那你答应我，决不能做傻事，就算是萧楼还在，也一定希望你好好地。”

吴意很是郑重地点头：“你放心，我不会做傻事。”

齐晴定定看了她好几眼，才问道：“今晚直播，所为何事？”

吴意理了理鬓角的发丝，声音格外平静：“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吴家背地里贪赃枉法早已不得民心，我借此事置之死地而后生，既是给大家一个交代，也是吴家涅槃重生的机会。”

齐晴与她自幼相识，瞬间懂了她心意，叹道：“你一力承担，只怕吃力不讨好，吴家人很可能不领情。只希望有明事理的能懂你一片苦心。”

正说着，齐晴电话震响。

“阿意，他们找到我这里来了，柳龙飞那里也找上门了。”

“那你去吧，麻烦你帮我顶住。”

“好。”齐晴答应着，迈出一步又回过头来，“阿意，答应我的，一定要做到。”

吴意静静地看着她，一时没有说话。

齐晴担忧地再次询问：“阿意，我说的你听见吗？”

吴意目光在她脸上缓缓流转，像是要记住她的模样一般，好一会儿，她伸出手去，冰凉的指尖触了触齐晴鬓边的发丝，声音异常的柔和：“晴晴，你说的我都记得，你一定要照顾好自己，保护好自己，好吗？”

齐晴以为她担忧自己此行面对吴家族老们的怒火会引来麻烦，坦然一笑，霸气道：“放心吧，虽然你们吴家是首富，但是我齐家也不是吃素的，我还有爷爷和爸爸，实在不行他们会帮我出面的。”

吴意没再说什么，目送齐晴离去。

***

半小时后，吴意带着宋豪和沈青青，出现在海东市某秘密基地的科研实验室。

“吴小姐，我之前发给你的条款，你都看过了吗？”

一身白大褂的机构负责人李天海，看着端坐在对面的吴意，有些迟疑地问。

“李博士，每一条我都认真看过，可以开始了吗？”

李天海舔了舔嘴唇：“吴小姐，你可是吴家的新任家主，晨星帝国的新首富，一人牵系众多，真的不再考虑考虑吗？”

吴意微微皱了皱眉，平静异常地道：“如果你是担心经费问题，大可不必，壹佰亿已经转入到指定账户。”

李天海露出个微笑，一改方才的忐忑，他眼底闪烁着热烈又疯狂的光芒，声音无比振奋。

“吴小姐请放心，我绝不是担心经费问题，这个时空穿梭项目我们已经成功做过三次**实验，人体试验还是头一次，所以需要一个意志坚定的实验体，才能承受住漫长时空穿梭所带来的各种后遗症……”

吴意坐在那里，如一尊石像，安静地听着。

沈青青和宋豪站在她身后，两人面色悲戚，双拳紧握，身躯向前倾斜，嘴唇颤抖了数次想要开口，却又强迫忍住了。

李天海介绍完各种复杂的后遗症后，沈青青终于忍不住问道：“李博士，你讲了这么多，这次实验到底能否百分百成功？”

李天海傲然一笑，挑眉道：“这位女士，所有科学实验都是建立在无数次摸索和尝试的基础上，一切伟大的实验成功前，无人敢保证一定能够成功。”

“你这不是招摇撞骗吗？”宋豪怒喝出声，拳头一捏，就想踏出去揪住李天海衣领。

吴意伸手拦住，声音异常平静：“青青姐，宋大哥，我们已经说的很清楚了。”

宋豪和沈青青面色沉痛：“意小姐？！”

吴意面露决绝之色，轻轻对他们摇了摇头。

目光转向李天海，做了个请的姿势，李天海继续道：“吴小姐，关于你要携带的随身物品，恕我直言，这个棺材体积实在太大，不如将遗体火化换成骨灰盒……”

“不行！”他话还没说完，就被吴意断然拒绝，“这是我唯一的条件，不然这次实验马上终止！”

李天海愣了下，马上说道：“既然如此，我也不强求……注意事项我都交代清楚了，好了，请随我来。”

吴意幽邃黯淡的双眸闪了闪，站起了身。从身旁的包里取出一封信，交给了一旁的沈青青，又看了一眼宋豪。

“请帮我亲手交给晴晴，这些年，麻烦你们二位了。”

沈青青一瞬间泪目，哽咽着问：“意小姐，非要这样吗？”

宋豪也跟着道：“意小姐，请三思！”

吴意目光从两人身上划过，透过重重玻璃看着不知名的遥远之地，声音如从虚空传来。

“你们知道的，就算没有这个项目，我也一天都挺不下去。”

沈青青和宋豪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痛惜和无奈，还要再劝，可吴意压根不给机会，骤然转身。

沈青青瞧着她孤寂凄美的背影，忍不住喊出声来：“意小姐，这个实验只是借口，你早就做好了最坏的打算是吗？”

吴意头也没回，跟在李天海身后，一步一步走向幽深幽深的实验室深处。

宋豪和沈青青彼此对视一眼，也跟了上去。

漫长的等待后，实验室里传来了一道激动异常的男音。

“宇宙历8041年10月13日22时，第一次意识体穿梭时空实验正式启动！”

“请实验体进入穿梭舱！”

换上了特定实验制服的吴意，回头瞧了外面一眼，沈青青和宋豪一起冲她点点头。

两人眼底泪光闪烁，想要说些什么，吴意已经掉头，走向穿梭舱。

穿梭舱整体白色，与她大红色的长裙交相辉映，显出一股触目惊心的凄美。

舱体深处，静静地置放着一副高大的棺材，棺材由多层奇特的材料定制而成，外部材料闪烁着冰冷渗人的光辉，内部则是透明的水晶棺材，即便隔着很多层，也能一眼看清棺材里的遗体。

吴意一步一步走到棺材前，凝视着里面已经永远失去呼吸的人，温柔地笑了。

“楼，以后我们永远在一起，再也没有任何人能够打扰。”

在她背后，冰冷的舱门缓缓合上，一点一点遮蔽了她孤寂的身影。

所有人都不由自主握紧了拳头，全身都绷紧了，实验室和隔离区静到落针可闻，只有冰冷机器音：“倒计时即将开始……”

“滚开！！！”

暴怒的声音打破了实验室的紧张氛围，紧跟着，一道娇俏的身影疾冲而入。

身后跟着另一个正跟安保厮打的高个女子。

“莫小姐！”

沈青青和宋豪同时震惊地看着冲进实验室的人，只见莫轻寒脖子上鲜血淋漓，双眼血红。

“吴意，你给我滚出来，你害死了楼楼，就想躲起来？”

她双眼喷火，脸色通红，仇恨的目光焦急四顾，看见了实验室深处熟悉的人影。

目光一下子凌厉起来：“吴意！！！”

“喂，你不能进去！”安保想要抓她，可俱都被高个女子挡住，莫轻寒快速按下实验室的禁制开关，一头冲了进去。

等在隔离区的白大褂们急上眉梢，在玻璃门外拼命捶打着。

“快拦住她！”

宋豪刚迈出一步，沈青青忽地拽住了他：“先等等，也许，莫小姐可以让意小姐放弃实验。”

“怎么会？”

“仇恨会让人活下去。”

就在宋豪犹豫的当儿，莫轻寒已经冲进了快要合上的舱门，猛地揪住了吴意的一条手臂。

冰冷机器音传来了生死倒计时：“10、9……”

刚穿着臃肿太空制服的吴意，笨拙地转过身来，迎上一双喷火的血红双眼。

旋即，舱门完全关闭，里面的情形俱都被变幻莫测的光影吞没。

宋豪拼命地撞击着玻璃门，可是禁制已经被完全锁死。

“快快快，快来人阻止她！”

“李博士，暂停实验，快暂停！”

冰冷机器音传来了最后的倒计时：“3……2……1。”

李天海眼底疯狂一闪而过，神色恢复平静，耸了耸肩。

“对不起，实验一旦开始，无法停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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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第 2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