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大，我们昨天什么时候回来的？我怎么一点印象没有？”

第二天一早，沈傅予就急飕飕地冲进了鹿昭的房间，嘴里的问题更是一个接一个。

鹿昭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看了一眼时间。

也不早了，这都九点半了。

反倒是自己这个只喝了一杯酒的人睡到了现在。

“到家差不多一点。你昨天都醉成一摊泥了，有印象才有鬼了呢！”

沈傅予挠了挠乱糟糟的头发，一脸懵。

“啊怎么会？那我们怎么回来的啊？”

“打车。”

“打车？你不是喝的柠檬水吗？咋不开车回来？”

鹿昭玩手机的动作一滞。

“懒得开车。”这小妮子该记性好的时候不好，偏偏这种事情记得那么清楚。

“你有空想这些，还不如看看手机上有没有你真命天女的消息。”

一提起顾旺旺，前一秒还晕乎乎的沈傅予立马精神一振，赶紧找手机。

人虽不在对面，但沈傅予仍不忘下意识捋了捋自己的鸡窝头。

鹿昭无奈地笑笑，片刻，也开始看起了手机屏幕上的文章。

“莫某与鹿家公子都就读于S大，真正相识相知则是在S市著名的酒吧——无念。之后，两个人就一直保持着密切的往来。”

这是昨晚上手机上推送到的文章。里头的内容和沈傅予昨天给自己看的丝毫没有变化，只不过是不同的平台转发的。

也就是说，这篇文章已经成了真正意义上的爆文。

思及此，鹿昭脸上收了笑，捧着手机，前前后后仔仔细细地又将眼前的这篇文章看了一遍。

之前跟着沈傅予匆匆一瞥的时候不觉得，现在自己一个人细看，鹿昭发现这篇文章里有用的信息也就文章末尾的几句话。

其余都是带着暗示意味的无用信息。

莫凡生前和鹿仁具体什么关系不知道，鹿仁出于什么动机杀莫凡文章里也没有说清楚。

“哎！”

正兀自出着神，一旁的沈傅予蓦地长叹了一声，整个人像被霜打了的茄子似的一下子瘫到了床边。

“你干嘛？”

“我伤心了。”

闻声，鹿昭好奇地收了手机。

“你不是正和你真命天女聊天吗？伤什么心？”

“什么真命天女！全是我的单相思。”沈傅予不大的声音里浸满了懊恼。

“哦？”听罢，鹿昭不由更感兴趣了，“难道你被她拒绝了？”

虽然是意料之中的事，但没想到进度条拉得这么快。

沈傅予负气地抿紧嘴，不发一言。

难得见她这么沉默，鹿昭当即也收了调笑的心思。

“算了，旧的不去新的不来。走，我请你吃饭今天。”

“不行。”沈傅予蹭地一下从床上坐了起来。

“那陪你去买衣服？”

“不行，我要去找她去问清楚。”沈傅予倏地从床上站起来，脊背挺得笔直。

估摸着这是沈傅予头一次吃感情亏，鹿昭摇摇头，便也随她去。

自顾自梳洗了一番，谁料一打开卫生间的门，又看见沈傅予瘫在了她的床上。

要不是嘴里还有漱口水的味儿，鹿昭还以为沈傅予压根儿没走呢。

“你不是去质问人家吗？怎么又回来了？”

沈傅予重重地叹了口气，模样比方才更颓丧了不少。

“她让我别去酒吧找她。”

“为什么？”

“她们老板回来了，接下来三天她们要停业整顿。”

“停业整顿？”鹿昭默默咀嚼着这句话，脑子里不由闪过刚刚看到的那篇爆文。

难道是因为莫凡的案子？

“那你去其他地方找她呗！”

“她说她没空。”

鹿昭抿抿嘴。

“那就没办法了。”

“走，陪我去买衣服，我要花钱，狠狠地花钱！”

*

没过多久，鹿昭就坐着沈傅予的另一辆新车冲进了文茂商场。

上次沈傅予的高能操作还深深地刻在鹿昭的记忆里，心里暗自估量了一番，鹿昭便决定提前热个身，先去上个厕所。

“那我在一楼咖啡厅等你啊。”

沈傅予虽是在气头上，但只是咕哝了一声就放鹿昭走了，只把自己脚上的高跟鞋踩得哒哒响。

“好嘞。”

鹿昭很快地应了一声，就往一楼卫生间的方向跑去。

不巧的是，卫生间此时满员，甚至排起了长队。

无奈之下，她便只能转战到二楼。

刚出电梯，就在这时，一个有些眼熟的身影径直从她左侧飘了过去。

鹿昭起先还依着惯性往前走了几步，但很快又疑惑地退回到原先的方位，眼睛上上下下地在那人进去的店铺门口打量着。

鹿仁？

这小子来这儿干嘛？

鹿昭眉头微紧，原地纠结了半晌，末了还是耐不住疯狂上涌的好奇心悄悄跟了进去。

鹿仁进去的是一家书店。

书店内装修得很文艺，可能是因为地址较偏，此时书店里并没有多少人在。

鹿昭一进门就看到了在远处独自坐着的鹿仁。

穿着普通的休闲装，头发都没有梳，看起来邋里邋遢的。跟平常的形象相比，简直是判若两人。

这小子这么火急火燎的，竟然只是来书店。怎么看都有点不寻常。

鹿昭随手拿了本书举在脸前，人也相应地挪到鹿仁座位斜右侧的书架边，隔着上下两层隔板间的空隙小心地猫着腰打量。

鹿仁压根没有注意到她，更准确地说，他现在压根就注意不了什么。

焦躁地在座位上抖着腿，时不时地看一眼手机，整个人看上去紧张得不行。

这是在等人？

正在鹿昭胡乱猜测着原因的时候，身侧一阵香风吹过，伴随着靴子重重的落地声，不多时，鹿仁的座位前就多出了一个女生。

亮白色的纱质长裙外搭一个酒红色的皮衣，头发是很干净漂亮的湛蓝色，被俏皮地扎成短短的小辫高高地弯在脑袋的两侧，整个人看起来又酷又拽。

赫然就是昨晚刚打过照面的顾旺旺。

“有话快说，有屁快放。姐忙着呢！”

顾旺旺大喇喇地翘着二郎腿，出口的话丝毫没有敬意。

鹿昭眉毛一动，倒是被她这反差的爽利劲给震撼了一下。

尤其她怼的对象还是她一直看不惯的鹿仁，这滋味就更别提了。

正准备再见识一次鹿仁发飙，谁料面对着顾旺旺的挑衅，眼前的鹿仁不仅一点火气没有，反是连连低头，乖巧得像只待宰的羔羊。

真是奇了，鹿昭举着书往书架左侧挪了挪。

而这时，鹿仁突然一个猛抬头，激光似的向四周警惕地扫了扫。

鹿昭得亏反应快，迅疾地将目光藏到书里。

不过这一躲，也恰好没有听到鹿仁说了什么。

“你现在知道来关心她了，有个屁用。人都死了！”

这声音落到鹿昭的耳朵里，当下动作就是一停。人死了？

“喂，你声音小点。”

“怕什么？这儿又没有警察。再说了，以你鹿大公子的家底，就算是进了局子不也很快就出来了。”顾旺旺音色偏烟嗓，再加上音量又高，很快就引来了书店其他人的视线。

鹿仁眉毛刚因为愤怒高高竖起，见状放在桌上的手立马暂攥成拳，又低下头说话，音量仅仅比刚才的苍蝇叫稍稍高一点。

“顾旺旺，你以为你是谁？要不是你把小凡带进那种地方，她现在能出这种事？”

“哟，摔碗骂娘这操作你倒是玩得溜。先把自己身上的腥味去一去再说吧。叫你一声鹿公子，你还真把自己当成个好人了？”

“顾旺旺我警告你，不要乱说话。莫凡的死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

“有没有你跟我说有个屁用！有本事别在我这儿发脾气，去局子里坦白啊。”说到这儿，顾旺旺桌下的双腿稍稍换了个位，“不过别怪我没提醒你。警方早晚会查到你这里来，你做好心理准备。”

此话一出，鹿仁顿时腿都不抖了，蓦地抬起头来，眼眶都充斥着红意。

“你什么......”发觉自己音量太高，他又赶忙压低，但那一双眼仍直勾勾地锁在对面女生的脸上，“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说了，她的死跟我没关系。”

“哼是，小凡的死可能与你无关，但别忘了，小凡肚子里可有你的孩子。”

鹿仁嘴巴张了张，犹如被空气打了一拳，身子明显地向后一退。

“什......什么，我、我的孩子？”

见状，顾旺旺只是更加轻蔑地冷哼了一声。

“这么吃惊干什么，你不就是为了确认这件事才把我叫出来的吗？怎么现在倒摆出一副清白无辜的样子？”

“行了，还有什么话说没有？”顾旺旺环抱着胸不耐烦地道，伸手敲了敲桌子，“没有的话，我不奉陪了。记着，待会儿把五千打到我卡上，我顾旺旺从来不白提供信息。”

鹿仁似乎仍沉浸在刚才的爆炸性信息里，闻声只是怔怔地点了点头。

顾旺旺也不管他，得了答复便径直拎着包走人。

速度之快，连在一旁看戏的鹿昭本人都没有反应过来，幸灾乐祸的同时差点与其目光碰了个正着。

不过好在顾旺旺似乎真的有急事，风风火火地踩着靴子就离开了书店，几乎没给身侧的鹿昭什么视线。

鹿昭略舒出一口气，肩膀暂时放松下来。

且不论这女人精明与否，能把鹿仁这么一顿臭骂就已经足以让鹿昭对其比个大拇指了。

没过多久，那边的鹿仁也缓过神来，面上又恢复到平常的怒容，狂躁地挠了挠头，很快也离开了书店。

见两位当事人相继离开，鹿昭这才拎着书找了个位子坐下，开始规整刚才听到的信息。

她现在基本可以断定鹿仁和顾旺旺嘴里说的那个人就是前不久死去的莫凡。

而莫凡与鹿仁之间又有着紧密的牵绊，两人之前可能是情侣并且还发展到有了孩子。

思及此，鹿昭又忍不住回想起之前沈傅予说的那些话，疑惑地抚了抚下巴。

这还是沈傅予口中那个不善言辞的小姑娘吗？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观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