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第 34 章

“没错。”

裴南扇一口将杯中的酒饮尽。

“自我和鹿昭就这个案子联系密切之后,偶尔也会从她的口中听到关于她这个好朋友的事。”

鹿昭并不愿意相信那么简单的沈傅予摇身一变成为一个城府极深的人,所以兀自呆坐着,并没有及时搭腔。

“她们相识于两年前,鹿昭因为放弃了高考,一直处于心灰意冷的时期。一次偶然的机会,她喝醉了开车,对着一个高中校门口就冲了过去。所幸及时刹住了车,并没有造成人员伤亡。”

“这件事我知道,沈傅予有跟我提过。当时她正被几个小混混欺负,鹿昭开车冲过去,刚好吓跑了那些人。所以沈傅予一直很崇拜她。”

“是的。她也是这么和我说的。”

“既然她也这么说,那你的怀疑可能不一定准确。就算是谁听谁的,那也应该是沈傅予听鹿昭的指示。”

虽然和裴南扇交流很放松,但潜意识里鹿昭还是不愿意相信她对沈傅予的怀疑。

裴南扇自然也看出来了鹿昭对沈傅予的维护,当下便没有继续就这个话题延展下去。

“其实我一直很好奇你现在是抱着什么样的态度看待这个时空里的人,当然也包括我。”

“说得更直白些,你为什么参与进这些案子中?你本可以置身事外的不是吗?”

裴南扇的问题倒是把鹿昭问住了。

鹿昭缓缓饮了一口酒,想了一会儿才道:“实不相瞒,当你那天在医院里跟我说这件事的时候,我确实是想置身事外的。”

裴南扇略一挑眉,等着她的“但是”。

“后来是为了自保。”

“自保?”

“嗯自保。回医院后我就被鹿望仁的保镖监视了。我想了解更多的信息,以便于自己不被愚弄。当然,还有另一层原因,我对于杀妻案的真相很在意。”

说到这儿,鹿昭略微停了停。

“在我原先那个时空里,我的父亲是个酒鬼,还为了当老好人欠了一屁股债,所以我从小就很依赖我的母亲。我很少见到我父亲清醒时候的样子,唯一一次还是在我母亲的葬礼上。我内心里知道我是怨恨他的,但是客观来讲,我并不会怀疑他和我母亲的感情。”

鹿望仁和陈玉霞的分居并不是因为两者之间有什么大的矛盾,只是因为陈玉霞想更专心地照顾鹿昭。

不仅如此,即便陈玉霞当初被债主逼得整夜整夜睡不好觉,她也没有在鹿昭面前说过鹿望仁一句坏话。

“我知道两个时空肯定很多东西都不一样。但我还是不愿意相信鹿望仁会杀......会做这种事。”

把想法用语言表述出来会比单纯用脑子想更清楚些。

她之前一度以为自己算个冷漠的人,但自己原来比自己以为的更重情。

思及此,鹿昭一面了然一面也添了些莫名的感伤。

见着鹿昭这样,裴南扇心口一动,不由联想到自己的家庭。

父母皆是知识分子,从小到大也比同龄人顺利很多,但为什么自己从未有像鹿昭这样对父母这般深刻的感情呢。

是天然的冷血吗?

也不是,她对裴肃和王琛就很亲近。

“其实我很羡慕你。”

“羡慕我什么?”

“羡慕你有能力觉察到自己的情绪以及对别人的感情。”

鹿昭看着模样认真的裴南扇,不由有些疑惑。

“这不是一般人都能做到的事情吗?”

话毕,就见着裴南扇苦笑着冲她摇摇头。

“我不知道其他人有没有这种能力,但我没有。”

“怎么说?”

裴南扇略张了张嘴,几番开合终是没有吐出一个完整的句子,只是面带怅然地又饮完了一杯酒。

鹿昭思忖了片刻又道:“据你之前所说,你是为了你姑父王琛才调查火灾案的真相的。从这一点不就可以证明你是能感知到自己对别人的感情的吗?”

“是,又不是。”

裴南扇缓缓从地上坐起,摇摇晃晃地走向窗边。

“姑父在我七岁的时候离开,我从十八岁生日那天起决意调查这个案子,到如今我二十九岁已经十一年了。我对姑父的感情是我调查的起因,但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不知道我是为了这个感情而活动,还是为了满足我自己的执着。”

灯红酒绿的城市里,几乎每天都有人死去。

过往接触的写作素材里,那些阴暗的人性也反复提醒着她自己不过是个普通人,同样有着与那些人无二致的阴暗面。

自己就一定比这些人高贵吗?

“虽然但是,满足自己的执着也没错啊。”

鹿昭的声音像是从遥远的时空传过来,激荡在裴南扇的耳边。

她像是没听清似的,蓦地转过身去。

刚才摄入的酒精在这一刻搅乱了她的心智,使得她差一点就朝前倒了下去。

鹿昭适时地接住裴南扇的手臂,像是接住了一个找不着北的破布娃娃。

今天这场酒的起因可能是试探,但喝到现在两人都如此坦诚赤.裸确实是自己没有料到的。

也许眼前这人也没有料到。

想到这儿,鹿昭再出口的声音不仅轻柔了些,也多了几分坚定。

“我说就算查案只是为了满足自己的执着也没错啊。为什么不允许自己有不让自己满意的地方存在呢?

而且啊,照你这个逻辑,我起先听闻你在查案子,我第一时间想着置身事外,那不也不高尚了吗?

你为什么要对自己这么严苛呢?”

“严苛?”裴南扇眼神迷离了一瞬,“严苛不好吗?”

从小到大,她从父母那儿接受的教育就是凡事都要力争上游,在学校里也只有成绩好的学生才能得到更多人的支持与喜爱。

从来没有人跟她说过这样不好。

“那你不累吗?”

闻声,裴南扇眨了眨眼,禁不住又是一愣。

见状,鹿昭使了些巧力搀扶着半醉的裴南扇坐到沙发上,不由轻叹了口气。

“你看,你明明都累得要死了。”

这句话倒不是夸张的说法,而是鹿昭早就想说的肺腑之言。

上次在山上那惊险的追车赛她到现在还记忆犹新,无论怎么想裴南扇当时那完全是不要命的做法。

她有可能是真的对自己的感受麻木了,但自己本人却完全没有意识到。

“那天从山上下来后我就一直在想,有没有更好的办法从那里离开呢?我后来想通了。”

闻声,裴南扇也不由迎上她的视线。

“想通了什么?”

鹿昭轻盈地坐到她的身旁,笑了笑。

“我想不到更好的办法,我觉得你做得对。”

裴南扇被她这莫名其妙的反转逗得扯了扯嘴角。

“换做是我,我说不定还没你做得那么好呢。”

“但是......”

被裴南扇抢了白,鹿昭怔了一瞬也是一笑。

“但是,我可能会在去那个地方前做好更充足的准备,起码不会让自己置身于两难的境地。”

“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想说啊,我想说的就是最开始那句。你察觉不到你的累,但身体已经给了你很多信号。”

“什么信号?”

“你想死的信号。”

本带着醉意的裴南扇被这句话倏地震撼到了,不自觉地瞪圆了眼睛。

“对。”说着,鹿昭略一扬手,朝前方指了指,“还记得我们上次在这儿见面吗?”

裴南扇循着目光看过去,意识到鹿昭接下来要说什么。

“我当时毫不犹豫地就握住了你的刀尖。”

“没必要。”

“没必要?”裴南扇重又将视线移向鹿昭,似是没理解鹿昭话里的意思。

“我那把刀并不可能真正落到你的身上。我相信你自己也看出来了这一点。”

话音落下,裴南扇又是一怔。

忆起当时的画面,她确实没必要做到这一步。

一来自己的身手一定比鹿昭敏捷,二来叫得越大声的狗越不会咬人,鹿昭当时那样的失态其实是对事情失去了掌控力的一种表现。

所以无论从哪个角度论述,自己都是掌握主动权的那一方。

但自己还是选择了让自己受伤。

理清了脉络之后,裴南扇肩膀一沉,第一次有种不知所措的感觉。

但很快,她就迅疾地从沙发上站起来,看向鹿昭的眼里充斥着戒备与愤怒。

“你太自以为是了!谁允许你分析我!”

面对裴南扇突然的暴怒,鹿昭略一思忖,犹如见到了老熟人,当下也跟着站起身。

“你......”

说时迟那时快,才刚吐出一个字,整个人就被裴南扇不客气地撂倒在地。

鹿昭只觉得天旋地转,紧接着就听到一声脆响,后脑勺涌上来阵阵疼意。

这场景倒是很眼熟。

“打也打了,闹也闹了,能不能让我把最后一句话说了?”虽然很疼,但鹿昭却不怎么生气。

裴南扇因着愤怒眼眶泛着红,手还强硬地扼在鹿昭的肩膀上。

“不能。”

鹿昭顾不得自己脑袋上的疼,反倒被她这咬牙切齿的小孩模样逗得哈哈直笑。

今天这顿酒给她的惊喜也太多了。

“不准笑!”

“哈哈哈哈!”

裴南扇被惹恼了,右手登时就向鹿昭的脖颈劈来。

鹿昭及时地接住,与她不遑多让地较着劲,面上也渐渐收了笑。

“我不是为了分析你,而是你的种种表现跟从前的我很像。不过我已经死过一次,所以现在看开了。”

谢谢观看。谢谢沫河一直以来的评论,谢谢MJ的评论以及地雷,也同样谢谢想当咸鱼的营养液。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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