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栖风有些诧异地看向颜阙，这算什么要求？“银杏树吗？黔铃城内有银杏树的地方就只有第一书院了。不过，为什么会想要去有银杏树的书院呢？”

“只是觉得应该会很漂亮，那样的话学习时的心情都会好一些。”颜阙微微偏了下头，说道。

这个回答显然又让何栖风想到了她的眼睛，因而眸光微黯了一瞬，但颜阙嘴角的弧度多少安慰到了他。

“如果你坚持的话。”何栖风略带无奈地开口，“虽然第一书院早已不复当年的辉煌，但至少底蕴还在。不过……好像有第一书院在明年就会停办的传闻。唔，我下午去打听一下吧。”

“好，不过，你能离我稍微远一点儿吗？你太亮了。”颜阙略微有些苦恼地开口。

何栖风难得有些懵，“什么太亮了？”

“你啊，明晃晃的一团，不管怎么说，多少有点影响视野了。”颜阙一本正经地说道。

何栖风眼睛微亮，“你是说……？”

“是。”颜阙拖着长音回应，“虽然不知道怎么回事，但好像不需要进行冥想也可以进入死眠域，或者类似的状况？总之，你太亮了。”

在颜阙的“视野”当中，整个世界如同被灰色的浅淡雾气所笼罩，所有物体只剩下白色线条勾勒出的轮廓，人类都缩成了一个乒乓球大小的光团。

虽然除亮度外，这些光团看上去完全没有差别，但有系统的帮助，能够标记已知光团的信息，倒不会出现凭借光团认错人的情况。

“据说，对秘术能量敏感的话，确实能修出能量视野。”何栖风若有所思地说道，“看来我们家小矮子的天赋奇高啊。”

颜阙木着一张脸，无视掉那个小矮子的称呼，在心里和奚桐说着话。

——“这些光团之间，具备像人体DNA那样的个体差异吗？”

——“严格来说是没有的，它们只是能量的具象化表现，并不具备特征意义。”

“喂，想什么呢？”何栖风无奈又好笑地看着呆在原地的颜阙，说。

颜阙动了下脑袋，权作回应，眉宇间透出几分疑惑来。

“我是要说，事实上，这个世界对于那些天赋好的人来说更加危险，就像你因为太阳而受伤一样，你明白我的意思吗？”何栖风表情严肃，“当你能看到它的时候，就意味着它也能伤害到你了，这甚至可能并不是它有意为之，而是观测它本身就是人体无法负荷的。”

“我明白了。”颜阙一脸郑重地回复，而后若有所思地轻声呢喃，“当你凝视深渊的时候，深渊也在凝视着你……吗？”

“没错。”何栖风沉声回应。

颜阙转过头，面向窗外，顿了片刻，才淡声开口：“阳光，没有温度啊。”

何栖风显然意外于颜阙的脑回路，不过也只是十分包容地偏头笑笑，小孩子嘛，大抵上都会有些天马行空的想法，不是吗？

就在颜阙陷入思索之际，何栖风已经去准备午餐了，厨房的方向不一会儿就传出一股香气。

颜阙被香气所吸引，竟也觉得饿了，不由地开始期待起午餐来。

等到午餐被放到她面前的时候，颜阙脑袋上冒出一个问号，这个形状，这个轮廓，怎么感觉这么奇怪呢？

“是土豆泥。”何栖风说道，“因为我想，你应该不会想让我喂你，这个吃起来比较方便。”

颜阙勉强接受了这个说法，拿着被何栖风塞进手里的勺子，尝试进食。

土豆泥入口绵密，咸香味混合着一点肉味，味道还是不错的，但颜阙不由地生出些惆怅来，这个世界，不会把我大吃货国的美食都给异变没了吧？

“很难吃吗？怎么这个表情？”何栖风颇有些哭笑不得地看着颜阙脸上苦大仇深的表情，他的厨艺虽然不算好，但按理来说应该也没有差到这个程度吧？

颜阙摇了摇头，开口问：“我可以要一条眼纱吗？”

何栖风下意识看向颜阙紧闭的双眼，而后回道：“当然、当然，我下午出门的时候就去给你买。”

“我不要那种花里胡哨的。”颜阙一听何栖风要去买，立马说道，显然对这家伙的审美不抱什么期望。

何栖风闻言轻笑出声，“好吧，那你要什么样的？”

颜阙略想了想，脑海中突然闪过那轮黑色的太阳，当即道：“黑色，我要黑色的。”

“好吧，黑色，一个沉稳的颜色。虽然我觉得幼崽应该活泼一点，但你的意愿更重要。”何栖风温声无奈笑道。

下午，经过一段时间的适应，颜阙已经能够顺畅地在那片灰色的世界里行走了，尽管存在障碍物的时候她的行动会不可避免地迟缓一些，但她已经很满意了。

至少她已经能正常出入阁楼了，慢一点也没什么，等习惯之后，速度总会提升的。

回到阁楼之后，颜阙总算是想起来做今天的签到任务了，摸出三枚铜钱，随手扔到了桌上。

【履卦：上九，势履考祥，其旋元吉。】

“遇事需考虑周详么？”颜阙若有所思地低声轻语。

沉思片刻，颜阙从书架上抽出一本书来，视野当中只有书籍的轮廓，显示不出文字，她只能就此作罢，稍感遗憾。一书架的书呢，还没看，就看不成了。

——“第二层，第三本。”

奚桐突然开口道。

颜阙愣了一下，想开口问，又顿住，只是将她所说的那本书从书架上抽了出来。

出乎意料的是，这本书的文字她是能够“看”到的。

“这本书有什么特别之处吗？”颜阙有些疑惑地开口问道，一边又将手上的书翻来覆去地研究了一遍，好像也没什么特别的，她甚至连书名都看不到，但居然能“看”到里面的文字。

——是这个世界的文字，在一片灰色的世界里仿佛泛着金光。系统的翻译悬在一旁，汉字在效率和信息量上的优势一览无遗。

【没有，只是因为这本书是用一种含有能量的墨水写的，所以你才能看到。】

“这本书叫什么？”颜阙觉得会用特殊墨水，这本书本身也可以称得上特别了，于是问道。

——“《灾厄序言》”

——“像是一本宗教书籍。”

于是颜阙便津津有味地开始看了起来，除了对这个世界的宗教感兴趣外，她最主要的目的就是学习写这个世界的文字。不管怎么说，变成文盲什么的是绝对不能忍受的。

等到何栖风从外面回来的时候，颜阙已经将那本厚厚的《灾厄序言》看了一大半了，总结一下，就是一些女神的教诲，总的来说，相当于是灾厄教会的教义。

何栖风在楼下没找到人，急匆匆跑到阁楼上之后，看到的就是捧着书一脸认真的颜阙，眸光都不由柔和了几分。

颜阙抬头，脸准确地朝向了何栖风，唇角扬起一丝浅淡的笑，“有什么收获吗？”

“的确有。”何栖风走到颜阙身侧，走过去往她手里塞了个木偶娃娃，而后接着道，“第一书院马上就要停办的消息属实，据说是因为继任者志不在此，这件事教会管不着，你要去的话，必须得在一年内尽可能地学到更多东西才行。”

“嗯。”颜阙应了一声，她对此自然没什么意见，事实上她本就时间紧迫，眼睛的问题带给她浓浓的危机感，她必须尽快了解这个世界才行，否则类似这样的事情说不定还会再次发生。

“但这是什么？”颜阙提溜着木偶娃娃的一只胳膊，眉头微蹙。刚刚这东西被名为何栖风的光团所掩盖，以至于她都没注意到。

何栖风便笑，“给你买的娃娃，要好好带着哦。”

颜阙：……

趁着颜阙木着一张脸陷入沉默之际，何栖风走到她旁边，将买来的眼纱给颜阙绑上。黑色的眼纱，衬得颜阙的面容愈发苍白了，眉头微蹙时，仿佛天然就多了些我见犹怜的气质，但举手投足间流露出的，又让她多了几分神秘。

——“怎么样？”颜阙在心里问。

——“挺别致的。”

——“就知道你嘴里说不出什么好话。”

——“没在骂你。”

——“那也算不上什么好话吧？”

奚桐沉默不语，算了，宿主开心就好，就算她要走什么猥琐发育装乖卖傻的路线，她也没什么办法不是？

就在颜阙沉迷于给自己捏人设的时候，何栖风分外怜爱地揉了下她的脑袋，离开了阁楼。毕竟从他的角度看，幼崽捏着那只木偶娃娃低着脑袋，似乎心情有些复杂。

“喂，这东西，啥样？”

何栖风的脚步声消失后，颜阙没忍住开口问道。通过触摸和物体的轮廓，她大概知道这个木偶大概穿着裙子，眼睛的位置似乎是纽扣，别的就不知道了。

——“红的，丑。”

颜阙想象了一下，觉得自己可以带着这娃娃出去吓人了，顿时满意地勾了勾嘴角，真不错，已经开始期待书院生活了。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00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