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旧时风雪
【谜底将现，旧时长凄迷，我无法回到你的过去，拥抱那时的你，却仍想替你再次点燃你曾护在手心的微弱灯火，如果你曾想用它证明自己的存在，惟愿能让你心中冰消雪融，天光照彻】
（一）无法抗拒的宿命
雷鸣电闪过后，是即使关着窗子也能听到的沉闷急促的雨声，雨下得愈发大了。
于是，风雨飘摇之间，此时的房间里才显得如此隐秘而安宁，这里像是一个绝对安全的空间，安全到好像每个人都可以将心中珍藏已久的秘密小心翼翼的捧出来。
倾心诉说，和共鸣般的倾听，或者，就这样安心的被珍惜，被疗愈。
“Angel先告诉我，你对她，究竟是怎样的感情吧。”莎朗倚站在距床并不远的桌边，她这样说着，不过看似是问句，而她眼中了然一切的笑意，却正说明了她早已有了确信的答案，只是想听她的Angel亲口说出来而已。
片刻的静默......
只是这静默不是犹豫，而是小兰小心翼翼的试着轻轻卷起胶布，确认了小哀手上的拔针处没有再出血后，又很小心的将小哀的手放进被子，再轻轻为小哀掖好被子。
而后......
“我喜欢小哀。”
小兰说出心中的答案，声音是那样的温柔而坚定。
因为答案在心中珍藏已久，一直无比确实，到了想要说出来的时候，自然是彻底的不加掩饰。
等小哀醒来之后，她也会说给小哀听的，无论她会听到小哀怎样的回答。
似是因为想法得到肯定的验证，莎朗微微挑了挑眉，带着从容而神秘迷人的微笑，像是在说着“果然如此”。
雨滴打着窗子的声音愈渐清晰，像是指针缓慢而极有节奏的敲着的时钟声，记录着时光的来去。
莎朗走到沙发那边坐下，拿出大衣口袋中只是看着就知道价值不菲的香烟，她轻轻摇了摇香烟盒，取出一支，夹在两根修长的指间，而后递向唇边，微微抿住，另一只手熟练的弹开昂贵的打火机，清脆的声音之后，幽蓝的火焰从打火机中冒出，打火机上没有过多的花纹或装饰，只有刻着的字符，是代表着世界顶级的打火机品牌的标志。
香烟接近打火机，一缕烟雾升起。
转而消散，像是......去了旧时......
“她在开始记事不久后，就被送去了美国。”莎朗说，声音低沉却仍然悦耳，此时带着像是吟诵古老经文般的，迷人的神圣，只是，小兰却忽然发觉，莎朗的声音此时竟好像是隐隐有着一丝悲伤，这悲伤......像是自香烟中升起，却又转瞬消散在空气中的烟雾，让她能够察觉却无法捕捉，一时无法找到踪迹。
但小兰却非常确信自己的感觉没有错，因为，她又嗅到初次见到莎朗时，随着莎朗那抹悲伤的笑容而出现的，绵软而苦涩的咖啡香气，这早已渗进每一寸骨髓里的苦涩香气，小兰知道自己不会认错。
“她的父母生前是组织里的科学家，Boss用很高的报酬招揽他们加入组织，为了一项对于Boss，对于整个组织来说都非常重要的研究。而他们又都在她出生不久后，在实验室的一场大家都说是意外的火灾中去世，留下了一项未完成的研究项目，还有他们的两个女儿，也就是她和她的姐姐。她们的父母去世后，她们也就自然的留在了这个组织里。”
“所以，那个组织送小哀去美国，就是为了那项她的父母未完成的研究。”
“没错。”莎朗说着，对着手边精致的玻璃烟灰缸点了点手中的香烟，“毕竟Boss还需要这个研究项目的成果，她父母的研究需要有人继承，可当时组织里没有合适的人选。于是，在她开始记事的时候，组织在Boss的授意下，给她和她姐姐做了一次IQ测试，根据测试结果，她的IQ远高于常人，可以说是她拥有着少有的顶尖头脑，也是继承她父母的这项研究最合适的人选。而Boss迫切的需要研究成果，唯一的办法就是让她尽快有能力接手她父母未完成的研究。所以，Boss决定将她送去美国，接受专门为她安排好的教育模式，学校、课程、每一年要完成的学业进度......什么都是安排好的，确保她在大概十年后能够为组织效力。被送去美国的时候，我记得，她大概是还不到四岁吧。”莎朗说，她轻轻笑了笑，眼中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五岁，就被送去美国，和唯一的亲人分开了吗......那个时候......小哀也只是一个小孩子......”毛利兰想，却只是说不出话，她只顾看向仍在熟睡的小哀，双手不自觉的微微颤抖着握紧。她从前就知道小哀在一个人曾在美国待了相当长的时间，她只是没有想到，小哀刚去美国的时候，只有......五岁吗......
“我还记得，一开始，她也和其他的小孩子一样，躲在她姐姐的身后，说不愿意去美国，宫野明美也求组织不要让她们分开。”
“可还是......”小兰低声说，声音已隐隐有了哭腔。
“是啊，不过，后来，她又跟组织说，她愿意去美国。至于原因，我想应该是琴酒跟她说的那些话。”
“说了什么？”
“他说......”
这亦是灰原哀不愿意再想起的情景......让她初次感觉到恐惧的时候。
“你要清楚，你们所在的组织不是无聊的慈善机构，如果你们没有一个人拥有为组织效力的能力，组织也不再保障你们的生活，会像扔掉没用的包袱那样把你们丢掉，不过，是扔在没有人能将你们捡回来的地方。因为，你们可以是组织的成员，也可以是，有可能被那些愚蠢的条子发现，而当作让我们处于被动地位的证据的存在，听得懂吗？”琴酒说着，他坐在明美和志保的面前，声音冷酷到令人遍体生寒，他将手中燃尽的香烟丢在地上，用力的踩成弯曲的形状和四散的粉末。
那时候，如果她不同意为组织效力，她们不仅会失去了生活下去的来源，甚至还会因此被当作对组织不利的证据，而组织从来都不会允许有这样的证据存在......
挟带着沉重黑暗的恐惧，那时就像一柄利刃，在琴酒的声音中，被生生按进灰原哀的心里，迫使她在最应不谙世事的时候，就这样在彻骨寒意中，硬生生的了解了她不得不接受的一切，曾在生命中存在须臾的天真，在此时彻底消失得无影无踪。
是了，在这天真原本才应刚刚开始的时候......就在数句言语之间，此生与她彻底无缘。
而她此时，不过五岁......这几乎就是她人生的开始，此前在姐姐身边的短暂无邪笑语，只在时光里留下长不过一瞬的剪影，在她和姐姐后来仅有的几次聊天中，用来回忆那些时光的话语，总是到不了一杯咖啡的时间。
于是，她在彻骨寒凉中，颤抖着接受了送她去美国的安排。
“我什么时候能回来？”这是她当时怀着最后一点孩子的怯懦问出的问题。
琴酒站起身，用眼神示意伏特加跟上，他们推开门走出去，显然不打算回答这个问题。
“在你对于组织来说有足够的价值之后。”
当时回答这个问题的人，是贝尔摩德，也就是莎朗。
出于怎样的心情呢？琴酒会说是女人没用的同情心。可只有莎朗自己知道，其实，是因为......
那天，他们离开宫野明美和宫野志保的家时，通知她们组织会在三天之内带宫野志保去美国。
从她们相依为命的温暖被夺走，到志保要被送去美国的时间，只有三天。
灰原哀只记得，那天晚上姐姐抱着她，她们沉默的依偎在一起，谁都没有说什么。
她只知道自己接下来不得不接受这样的人生，像是一眼就望得到头，又好像不知明日，无法掌控。
但如果自己按照他们说的去做，至少能让她们有足够的保障生活下去。
即使，她们的生活无法像从前那样，
即使她大约没法再让自己的人生有所选择，从现在开始，不必再去想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么，因为她的人生，似乎在此时已经注定了她只能去做什么，她是否甘心，还有继承父母的研究，为组织效力，是对或是错，没有意义。
即使她也许再也无法摆脱，她此刻感受到的如无边黑暗一般的恐惧，灰原哀这样想着。
不过，或许自己还能让姐姐和从前一样安稳的生活，这样，姐姐应该就能一直快乐吧。这是她唯一能够想到的，在将要远去的有关于从前的一切中，或许可以保持不变的。
可她那时的确还只是一个孩子，又怎么能再想到，从那个时候开始，无论她做什么，一切都不可能再像以前那样。
更何况，后来她也渐渐意识到，也在很长的一些岁月里都这样认为，她生命之初的几年，或许也只不过是风雨之前，上天因为对她少有的怜悯而赐给她的最后一夕安宁，是了，这或许是最后的安宁，结束在她对这个世界开始有清晰的记忆的时候。
也许宿命之所以称之为宿命，就是因为，至少在一开始的时候，根本就无法抗拒。
姐姐和她，都只能无力的坐在看不清未来的命运列车上，就这样被载着驶向远处吧，看着似乎已是注定的悲伤涌入生命。
我回来啦！
作者有话说
第197章 第二十八章：旧时风雪 （一）无法抗拒的宿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