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了,姜舒。”盛佘拍拍犹在梦中的人,从床边撤离。
眼睛顺便扫了扫他的头发和脸,自觉没什么需要补妆的地方。
天生丽质。
他简单点评。
姜舒睡得一向很浅,尤其是在这种伸展不开腿脚的折叠弹簧床上。听到头顶有声音后,很快便把眼睁开了。
盛佘居高临下,没来得及收回眼睛,与他四目相对,看着他嘴角露出一个没什么意义的笑来。
“小蛇,你困吗?”
讲话的人嗓音黏黏的,可能是因为一直没说话。
温温柔柔的声音,配上长长的头发。盛佘一时愣住,有点迷惑躺在床上笑得一脸温柔似水如花美眷的这个人是谁,是男是女,是熟识还是陌生。
出了这些汗妆一定是花掉了的,可是失去妆容加持的脸并没有任何改变,反而更加恬静温柔了。
“困你也不能睡……”
如果不讲话的话,这样脸真的很有欺骗性。
盛佘在心里重新总结了一下。
“不能睡……”姜舒自言自语着,眼皮耷拉下去,又要睡了。
盛佘赶紧拍了他两下手,把刚才心里想的东西全部抛到脑后,催道:“起来吧,衣服还没穿。”
听到这句话,姜舒终于清醒了,艰难地从床上坐起来,伸了个懒腰,抱怨道:“夏天星地就应该封了。”
盛佘没搭理他,把门后的椅子拉了过来,抖擞着被子把人从床上赶下来搭到椅子背上,然后开始收弹簧床。
勤勤恳恳、任劳任怨,神似一头忠实能干的老黄牛。
姜舒盯着他忙忙碌碌的背影看了会儿,眼睛都跟着累了。
“尧尧没来休息?”
相比之下,在屋子里打着哈欠溜达的自己就显得非常不厚道了。
姜舒闲庭信步地逛了一圈,发现这个屋子好像只有他俩的活动痕迹。
“嗯。”
盛佘把床搬回原处,想回句你管他干什么,但是理智告诉他不应该对姜舒的朋友圈评头论足。所以他选择敷衍了事,以此表达自己的不满。
“小蛇。”姜舒的声音突然闷了下来,听起来委屈巴巴的。
听到这声调,站椅子旁边叠被子的盛佘赶紧撂下手头工作走过去,还以为他碰到哪里了,关切地询问:“怎么了?撞头了?”
他这哥们虽然顶着一米八的个头,但是在盛佘心里,依旧是个小孩。
打网球摔了跟头,球打歪到姥姥家,都会哼哼地呼痛,气的触电似的扭动全身预备霹雳舞,就算是这样没有天分的舞蹈,在拥有一副关爱智障儿童滤镜的盛佘眼里,依旧能够发现其与众不同的可爱之处。
姜舒矮了他半个头,抬起眼睛看向他时角度特别的漂亮,鼻尖小小的,嘴唇上面还有个小珠珠,配上剧里的发型,想不浮想联翩都难。
不知道高自己半个头的发小跟自己一样纠结的姜舒在心里跟自己怄气,公司好不容易为他争取到了参演热门作者知名IP旗下小小主角的大好机会,而他却在一天三遍地纠结男二号跟自己说了几句话,简直不务正业到令人发指。
放到古代,可是要浸猪笼的啊!
想到这,本来就被夏天晒得心情蔫吧的姜舒更加悲伤了,委屈巴巴地向盛佘寻求安慰:“我是不是有病?”
听到这句的盛佘心情顿时沉了下来,心猿意马变成了心乱如麻,冷冷地看着他,话不用挑明,也知道他的意有所指。
盛佘想说很多话,但是所有的话聚到嘴边,汇成一声恨铁不成钢的叹息。
拍戏得了工伤,能索赔吗?
朋友脑子有洞,能用混凝土堵上吗?
这两个问题,一直到姜舒化妆完毕都没有得到标准答案。
盛佘亲眼目睹唐易尧摇着头傻了吧唧地凑到姜舒面前,叽里咕噜地说了一大通没有营养的废话,然后某个不争气的玩意儿乐得眼睛嘴巴都笑开了。
傻缺……有病去治,喊我来有什么用,我又不会治神经病。
盛佘收了伞,默默地退下了。
姜舒却是像在他身上安了雷达一样,感觉到他的离去,瞬间转过头去寻他。
两人四目相对,盛佘抢先避开了眼神。
不要越陷越深,这句话对他们两个都很适用。
下午的戏不多,姜舒戏份也不多,中途停下补了挺多次妆。没办法,五六月天太热了,两个人疯狂地掉妆。
每当这种时候,姜舒就会招呼着盛佘来到自己身边,一会说要喝水,一会嚷嚷着吹风扇。
“你让米霓给你弄,我这么大一块杵这里太碍事了。”盛佘送了两趟风扇,感觉自己霸占了太多公共范围,忍不住给他提意见。
罪魁祸首一边喝水,一边抬起头用漂亮的上目线看他,等到把他看的眼神飘忽后,才撤下瓶口,用亮晶晶的嘴巴使使道:“风扇举低点,我刘海还要定型。”
一拳打到棉花上的盛佘很无语,拿风扇的手腕沉了沉,送到他脖子的位置吹风。
两人瞬间陷入一种和谐的沉默中。
然后最爱破坏一切美丽的唐易尧来了,带着两瓶冰镇气泡水。
他喊着姜舒在剧里面的名字扑扇着大袖子飘过来,心情看起来十分美丽。
“小泽泽~你喝不?冰镇的,零糖零负担。导演刚摆棚里一大冰柜,可阔气了。”
拍戏的时候都没有过这么丰富肢体语言的唐易尧又是用胳膊画大圈比划柜之宽阔,又是竖大拇指夸赞导演之大方。
其嗓音之聒噪,其发音之曲折,无一不令人抽搐,心生恶寒。
要是你拍戏记得这些动作,就不用NG这么多次了。
盛佘站一边无言装路灯,也不想着赶紧退下让出公共空间了。
精神病患者姜舒点头接过去,打趣道:“保镖费啊。”
“行。”唐易尧坐到自己的位子上,拿起桌上的剧本,念经似的开始读,一般的小鬼听三分钟就能被超度。
盛佘看了一眼他,又看了眼低头摆弄气泡水瓶子的姜舒,想走又不想。
三人瞬间陷入了一种尴尬的冷场中。
当然,只有唐易尧感觉不到。
拍完室内戏就彻底收工了。
唐易尧举着手机打联盟,空调管子对着他呼呼猛吹,看来暂时没有要离开的打算。
姜舒打了个打大哈欠,眼睛从屋顶扫到地板,只为了捎带着多看唐易尧两眼。
盛佘撞了他一下,一根手指勾住他打结的假发往下拽,催道:“走了。”
“嗯,塔……”盛佘用的力气不大,姜舒顺着他的动作向后退了一步,张嘴想跟凳子上的人告别,酝酿了下,还是把话吞了回去。
后知后觉的唐易尧如惊弓之鸟,一个大抬头张望四周,灵活非凡。然后不得其解,手按了两下音量键,自言自语道:“塔?我没开语音啊?”
拆了妆发回到房车的时候太阳已经落下了。姜舒中午为了睡觉没吃饭,饿到了现在已经饿过头了,插了盛佘为他订的「棒打草莓」勉强喝了两口放桌上,开始摆弄今天下午刚收到的玫瑰花。
这捧花是他们的共同好友陈淞礼送的,淡粉玫瑰做芯,满天星小雏菊点缀,粉白黄圈圈荡漾,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谁家母亲节的时候过头七呢。
陈淞礼此人家境丰裕,品味却极差,玫瑰作为保加利亚的国花,能被他搭配成这种男生拿在手里娘炮,女生捧在怀中显黑的效果来,属实算得上是一种诡异的天分。
“痴情不是罪过,忘情不是洒脱……”
姜舒随手拨楞着花,哼唱了一句野蛮情歌,双眼放空,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盛佘就站在他的旁边,看着他被汗水打湿的鬓角和因为消瘦而变得凹陷的侧脸,脑子里蹦出一句为伊消得人憔悴。
“怪不得5.20要送花呢,大松说玫瑰的花期就是五月中旬到六月中旬。”
姜舒突然发话,只为分享一下自己的重大发现。
“20号刚好是中旬开始吧?如果在那天能够收到一捧刚刚盛放的玫瑰花,确实挺让人心动的。”
他稍作点评,闭眼幻想了一下小情侣送花的场景,啧啧感叹:“果然,浪漫至死不渝。”
“呵呵,你还说我非主流。”
盛佘瞪着那花,妒火中烧,小泼冷水。
“渴就多喝水,呵什么劲。”姜舒最讨厌别人说呵呵,听到他阴阳怪气的腔调,眉毛一扬,拿了手边的暴打草莓举过头顶:“喝,不喝扔掉。”
嫉妒使人口误。盛佘说出口的同时就后悔了,看着眼前喝了跟没喝差不多的草莓茶,他心虚地伸手接过,小作尝试。果然又温又甜,咽下去都剌嗓子。
姜舒似乎是发现自己刚才语气不太好,仰脸看向被那一口糖水甜到五官模糊的盛佘,“你还记得吗?高中校庆的时候,咱们班商量要演哪部戏。除了你,咱们五人小队里,都投了《圣乔治屠龙》。”
“记得。”
盛佘揉好五官,自揭伤疤:“就我投了《十七岁的暗恋》。”
“那十七岁的你暗恋谁?”
姜舒突然来了兴趣,催问道。
“没有,我非主流。”
盛佘垂眼,口是心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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