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清让也是喜欢热闹的人，见哪边人多，便坐哪边，只是不好意思坐一桌。

而牧云迟则是一点都不怕生，与那些弟子融入在一块，有说有笑的，想来心情也好些，没有不开心了。

除了洛鹤白做的饭，楚清让便没有吃过别人做的，毕竟那诺大的九衡山中，只有他们四人，而在他们四人中也只有师尊会做饭。

三十年前，师兄带着师姐偷偷下山，至今都不曾回去过，至那以后，楚清让便从未在师尊的口中听到他们的名讳。

而三十年后，楚清让也下山了。

不过并不是偷偷摸摸下山，而是有与洛鹤白说一声，只可惜……

一处青草空旷之地，摆放着一盘棋局蒲团，两人相对而坐。

楚清让依旧如同往常那般，陪着洛鹤白下棋。

楚清让每下一步棋，洛鹤白就毁一步棋。

洛鹤白一直思考着手上的黑子该怎么落下，挠了挠头，就是不肯落下一子，也不肯楚清让落下一子。

楚清让看着洛鹤白此时的模样，掩藏在心底的话，终究还是说出了口：“师尊，我想下山。”

洛鹤白装作没有听到，嘴里嘀咕着：“这棋局总是会有破解的法子的。”

“应该下在这里。”黑子刚落，洛鹤白又将黑子收了起来，道，“不对不对，不能放在这里。”

“应该放在这个位置。”

楚清让看的出洛鹤白这是故意装聋，重声道：“师尊，我想下山。”

洛鹤白也知道再装下去也没什么意义，将棋子放下，心中情绪不明，叹息道：“为何想要下山。”

师兄师姐他们下山，都是有他们非离开不可的理由，而楚清让呢？他又有什么理由下山？

四个字脱口而出，不像是假话，眉眼间带着股坚定固执，字正腔圆：“我想救人。”

“救人？”洛鹤白轻笑了一声，“如今世道太平，又有什么人需要你救的？你师兄师姐当年偷偷跑下山，最后的下场是什么？你知道吗？你想救人，首先要先学会如何救自己。”

“下山有什么好的？竟能让你们一个个的都想离开为师。”

“你师兄师姐下山也有三十余年，这三十年里人不回来也罢了，就连一封信都不曾寄给为师，还真是离开九衡山，就忘了九衡山。”

楚清让沉思许久，终是道：“我想入世，也想闯荡一番。”

洛鹤白依旧不肯松口，也不肯松手，面色凝聚，指腹敲打着棋盘。

这九衡山本就只有他们师徒四人，萧昀与慕竹枝离开后，便只剩下洛鹤白与楚清让。

洛鹤白本以为他们四人会一直长守在九衡山，可是后来他们二人的离开，让洛鹤白一度陷入无人陪伴的深渊中。

更不想楚清让也会和他们那般，悄无声息的离开九衡山。

洛鹤白身上有使命，无法离开九衡山。而他们没有，洛鹤白最多也只是骗骗他们，若他们真的要离开，洛鹤白阻拦不了。

不管是同意还是不同意，楚清让终究还是会下山。

又有什么好阻拦的，不肯放人的……

洛鹤白收回了手，侧过身子坐着，心里的情绪终究还是袒露在外，不想被楚清让看到，便也只能低着头：“也罢，下山了，就不要再回来了。”

“师尊，我……”楚清让想说他这一走，并不是不会回来，可话刚到嘴边，便被洛鹤白给打断。

“若是日后出了什么事，学艺不精无法解决，别人问起你是谁的徒弟时，别报出我的名讳便可。”

楚清让迟缓许久，方才嗯了一声。嘴里苦涩蔓延。

随后洛鹤白指了指所处于东南方位的悬崖，轻声道：“那里可以离开。”

楚清让道：“那不是悬崖吗？”

洛鹤白轻笑出声：“确实是悬崖，你若是害怕，便继续留在这里陪着为师吧。”

洛鹤白正了正身子，看着眼下的棋局，依旧是想着该如何下，才能不输。

他也以为楚清让不会信。

洛鹤白正要看楚清让的笑话时，谁曾想，人早就已经跳下去了。

洛鹤白心里一震！连忙跑向悬崖所在的方位，俯瞰悬崖下的景色。

楚清让走后，九衡山也彻底的冷淡下去。

洛鹤白拍了拍袖子，跟什么都没有发生的一样，坐在亭中喝着茶。

这么多年他都一个人过来，现在又怎会不可以？

洛鹤白望着远处山峰，嘴里叹息着：“如今似乎比曾经还要冷清了。”

楚清让将思绪收回，自己吃自己的。

下山的这几日里，楚清让并没有想过要回去，甚至萌生出永远也不想回九衡山的想法。

楚清让能感觉到，他就算是回去，师尊也不会再让他留在九衡山，也不会欢迎他。

如今的牧云迟就如同一张白纸，楚清让在他身上画什么，他便会染上一幅什么样的色彩。

不管曾经牧云迟是个什么样的人，那也是曾经，与今日后都毫无关系。

楚清让此时正撑着下颌思量着。

结果事没想明白，牧云迟手里便拿着一盘桃花酥朝着楚清让靠近，坐在凳子上，拿起一个桃花酥，伸出手想要喂进楚清让道嘴里。

然而喂没喂到，还摔了一跤，直接摔进了楚清让的怀里。

一旁的弟子们都在看笑话。

怕楚清让发觉，一直憋着笑。

直到牧云迟跌倒在楚清让道怀里时，才捧怀大笑。

牧云迟手里的糕点也如愿掉在楚清让雪白的衣袍上。

楚清让二话不说的将牧云迟从身上扶起，让其坐在一旁的凳子上。

轻声道：“可摔疼了？”

牧云迟摇着头，低头嘟着嘴说着：“不疼的，我刚才本来是想着给师尊吃桃花酥，可是没有站稳，倒在师尊怀里，将桃花酥都压碎，脏了师尊的衣袍。对不起，师尊。”

牧云迟乖巧承认错误的模样，不知为何让楚清让感到一阵心疼，楚清让摸了摸牧云迟的头，温声道：“小事而已，不用自责。”

牧云迟低着头，伸出手将楚清让身上的碎渣挑了放在桌面上。

那些弟子本以为楚清让会出口教训牧云迟，正准备为牧云迟说话时，却没想到会是这种场面。

脾气还挺好，并没有他们想的那么暴躁。

识得楚清让的人并不多，除了那两位弟子还有薛正初外，便无他人知晓。

不过这般也好，倒也自在些。

对于长老该做什么，能做什么的。楚清让一概不知。

楚清让点的都是一些自己向来喜欢的菜系：炒小白菜，麻婆豆腐，清蒸鳜鱼还有便是萝卜排骨汤。

也不知和不和牧云迟的胃口。

楚清让端起碗给牧云迟舀了一大碗的排骨汤还有排骨。

楚清让吃什么牧云迟也跟着吃什么，牧云迟不挑。

半刻钟的时辰过去，牧云迟摸着自己有些圆润的肚子，对楚清让撒娇道：“师尊，我吃饱了。”

“既然吃饱了，就走走，消消食。”说罢，两人便起身走了。

唯独那些弟子看的一愣一愣的，更加的确定这个白衣人不简单。

楚清让养孩子的样子，都是学着当年洛鹤白养他的样子养牧云迟。

楚清让吃完饭最喜欢的，是躺在躺椅上钓鱼，常常被洛鹤白拉起来说要走走才行。

饭食后，半个时辰内不能坐。

导致现在没走几步路，楚清让便想着找一处坐下，可如今身旁还有个孩子，不能让他跟着自己学坏。

可楚清让实在是走不动了，想坐着。

其实楚清让并没有走几步路，只要回头一看，还能看到饭堂的影子。

楚清让轻咳一声：“累了吗？”

牧云迟摇着头，说些实话：“不累。”

“为师累了，为师坐会儿。”楚清让说完后，当即便席地而坐，随后像是想到了什么，又道，“别学为师。”

一人坐在地上，一小孩站在旁边。

楚清让这一坐便不想起。

面子是什么？对楚清让来说，并没有多么重要。

那些弟子用完膳后，便得回卧房小憩，下午时还要练习剑法。

路过的弟子们都只是好奇的看几眼就走了，不过还是少部分弟子，停下脚步对牧云迟打招呼，除牧云迟外，还有楚清让。

弟子一对坐在地上的楚清让道：“秋落至，天气逐渐寒凉，师兄若实在累，也还是得拿个凳子坐着的好些。”

楚清让点着头，回应着：“谢谢。”

弟子一走后，弟子二也开始一顿说了起来：“这位师兄一直坐在这地上不怕凉吗？”

楚清让道：“不怕。”

来来往往弟子众多，楚清让也有些不好意思再坐在这道路中，起身刚要走到一边站着时。

结果人一转，头一抬。

牧云迟！不见了！！！

楚清让哪管那么多，当即便叫喊了起来：“牧云迟！”

那些弟子听到后，齐刷刷的朝着楚清让看去，唯独就是不见牧云迟的身影。

有些弟子眼眸聚焦又四散，指了指楚清让身下的蓝衣小孩：“小师弟就站在师兄旁边。”

衣角摆动，似乎是有人在扯着自己的衣角，楚清让正欲低头之际，一道稚嫩的声音从身下传来。

“师尊，我在这。”

牧云迟并没有乱跑，也不会乱跑，只因太矮，贴的楚清让又有些近，促使楚清让站起身后，没看到牧云迟也实属正常。

楚清让见后，轻咳嗯了一声。

下次要是再没见到牧云迟，还是得低头看一眼，否则又要出现此时这个情景了。

【探出头】让我看看，谁会是第一个看这本文的倒霉小瓜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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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我除了＝0。

今天的我，或许只能是个0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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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第三章：徒弟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