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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人都说，那里没有人。

都是这么说的。

……都是谁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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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出现了很多奇怪的事情呢。」

这已经是千石第三次重复了这句话了，但他搭话的目标却连一个眼神都没有分给他。

与人说话被无视，这其实是很常见的情况，在社会上想要和人沟通就会出现这种事情，更别说千石清纯搭话的对象是亚久津仁，这位在学校内公认的恶劣分子，那更是常见到这个班级里面的人看到这相处诡异的一幕，都不会有什么闲心多给出一个音节讨论了。

最初大家还会觉得千石清纯好心浪费，何必去和那种不良少年说话找自己的不痛快，后来发现他可能有点乐在其中，这就省去了自己自讨没趣这个步骤。

只是今天亚久津的状态有些奇怪，奇怪到了他好像才应该是千石口中诡异频发的根本原因。

半天没有得到想要的回答，千石也不觉得恼怒尴尬，甚至习以为常，他仍旧笑眯眯地看着自己的后桌，但比起等待对方的回答，他现在更是好奇对方到底在看些什么、或者想些什么。

毕竟放在平日里，在他第二次说同样的话时，亚久津就会非常不耐烦地发出啧的一声，随后紧皱着眉瞪他，下一句话即使不是“烦死了”那也一定是“别他妈和老子说话”，用非常恶劣的态度以阻断后续聊下去的可能性。

显然第一遍的无视是对方给出的“滚蛋”的暗示，而第二遍的不识趣，就是在挑战对方的脾气了。

可今天完全不一样。亚久津不仅没有表达出烦躁，也没有难得好心情地说上两句。对方的视线外移，看起来整个人的注意力都在窗外，俨然是一副“只要我不作出反应就不需要应付其他人”的冷漠态度，似乎是平日里被烦多了，在某一刻顿悟，修炼出了另外一种应对千石清纯的方式，能够彻底关闭自己的听觉和视觉，以作到完全地无视千石的搭话了。

千石想：这可不妙。

千石：他可不能真的被无视到底呢。

可就在他准备第四遍抛出话题的时候，一直冷着脸的亚久津冷不丁地开口了，他的视线仍旧放在窗外，语气带着点不确定——这种语气几乎从未出现在他身上过——在千石以为他有什么人生难题的时候，他问：「那个女生是谁？」

千石本能地反问：「谁？」

亚久津这才扭过头来，他表情扭曲了一瞬间，大抵是以为千石在抖机灵——千石表示，他并没有要故意重复问题的意思，只是这句话出现在亚久津仁的口中真是太令人惊讶了，这才应该成为他们今日闲聊的主要话题——亚久津蹙着眉的不善表情对上千石那恨不得把自己眼睛再放大一圈的故作无辜，倒也没有做什么，只是继续问：「那个黑头发的女生，你认识吗？」

千石被他勾起了好奇心，他一只手撑着课桌，身子前倾，视线落在窗户外面。马上就要上课了，教学楼外的人三三两两都在往里走，除了马上是体育课的班级，几乎没有人会选择在这个时候停留在外面，千石扫了一眼，没看到黑发的女生。

他以为是那女生离开了，语气里面的八卦气息简直要溢出来了：「哪个黑头发的女生？是走掉了吗？亚久津居然会有在意的女生……」

千石后续的话声音越来越轻，主要是因为他看见亚久津那骤然沉下来的脸色，对方的眉眼垂得很低，如果刚刚还只是面无表情，现在就是有些凝重的冷色，只听到啧了一声，千石的话还没说完，就瞧见亚久津猛地站起了身。

课桌椅在地面上发出刺耳的摩擦声，椅子因为过大的力道而被前推，千石清纯被撞了一下，险些没有摔趴在桌面上，急忙扶着墙面稳住身子后，千石发现亚久津只给他留下了个背影，他被对方万分诡异的态度弄得有些摸不着头脑，一时之间不知道对方是因为被发现了对女生的小心思的恼怒，还是什么其他不知名的原因，只是道：「亚久津——马上要上课了——你下节课不听了吗？」

亚久津没有理他，直直地出了教室门。

今天搭话的结局和往常没有什么不同，哦，唯一的区别是亚久津今天的心情真的很不好。千石清纯无奈地耸耸肩，他可没有打算拦住亚久津跟对方说什么要好好听课这种废话，他还是会保护自己的生命安全的。

对方想做什么也没人能拦得住。

上课铃响了，千石索性把亚久津抛之脑后，他把桌椅调回正常的位置，借着身体直立的高度，下意识地又看了一眼刚刚亚久津所指的地方——

他愣住了。

正是夏日，在阴影所无法遮盖的地方，世界呈现出一种近乎透明的白色，他忽然觉得不是很应该地看到了一个女生的身影——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何用词描述，但那一瞬间，他觉得那里不该是那样。

穿着他们学校校服的黑发女生站在烈日之下，被阳光晒得有些虚幻，明明看不清长相，但千石清纯总觉得正用温和且平静的笑容盯着他身后的地方。亚久津离开的地方。那直勾勾的视线犹如一潭死水，不带任何波澜，让人有些发怵。

——可对方看着就根本没有五官。

千石清纯在那几秒钟一动不动，他无法理解自己为什么没有动作，但是他的脑子想：是错觉吗？刚刚那里是没有人的。

只是一眨眼，被控制的身体夺回使用权，世界重归于透明，他所注视的地方根本没有任何人影，就如同他自己所说的：「那里根本没有人」。可以被归类于眼花错觉的情况却让千石脖颈后的汗毛竖立，直到站在讲台上的老师连喊了几声他的名字他才得以从精神牢笼里回过神来，幸而让自己跟着那块区域一起消失。

连声道歉后，重新坐回位置上的千石清纯脑子里面不由得记起自己向亚久津所说的话：

「最近出现了很多奇怪的事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