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山庙的庙神是位活了近一千岁的俊俏郎君,此刻正搬着一摞子文件走进偏殿。
偏殿内的桌上已有几摞相同的文件,桌前坐着一位身着T恤短裤的年轻人,身形瘦削,皮肤白皙,头发蓬松柔软,如月的眸中似有万般星辰。
看到他抱着文件进来,那双含情似的桃花眼中闪过不耐,“怎么还有啊?”
晓枫知道这位桃花仙官平日里的性子,因此尽管此时对方脸上带了不耐烦,不悦的眉头皱着,心里却生不出厌烦,柔着声音安慰他道:“你都快一个月没来了,自然堆了许多。”
庙神晓枫将文件堆在桌子的空位上,也坐在桌子对面翻看起文件来。
“最近太忙了没空过来。”
仆陶嘟囔了一句,将处理完的文件随意向后一扔,纸张便像是被火焰烧了一般,瞬间便化作乌有。
他翻开新一份文件,瞪大眼睛,用中指弹了一下文件,发出一阵声响。
“这都是我第四次见这人的牌子了,他每周都来?”
晓枫呵呵一笑,“积缘嘛,感情深是这样的。”
待庙神说罢,仆陶大手一挥,为文件上的一对情侣添上几笔缘分,随后便将文件销毁。
本来这事该是尘缘殿的工作。
奈何二十年前尘缘殿那位主事下凡历劫去了,剩下一群仙官群龙无首,这才将这琐事分发给了具体各单位。
祈福百年好合的交给他们祥月局,祈福尽快发财的交给财神手底下那帮童子,祈福家人身体康泰平安的交给寿星那帮小徒弟。
事情也不麻烦,为这些在庙里祈福挂牌子的人,命运线里添上一笔缘就行。
有点用,但不多。
仆陶只分得了一座南山庙,但平时来烧香祈福的人着实太多,仆陶对这差事快烦透了。
但领导派发下来的工作他又不能不干,也就搁半月来一次。
最近事情多,一个月没来才积攒了这么多祈福文件。
他最近挺倒霉的,作为一个祥月局的月老,绩效和系出去的红线挂钩。
当两个人对视时心率加快互生情谊,便能被系上红线。
在红线作用下,世俗的阻碍都不再是问题。
只要这对情侣在人间登记婚姻,便算作今生正缘。
当初为他们系红线的月老,便能在绩效本上添一笔。
这可是大大的功德,有助于增长灵力的。
但是最近两个月,他不知道是不是脚底沾了狗屎,牵出去的红线总是莫名其妙的断裂,情况说明都写了两次。
要知道只有被搞离婚的正缘才要写三千字情况说明,他都怀疑是不是自己工作太优秀,被人嫉妒,给自己下降头了。
今天是这个月的最后一天,如果他还未开张,那一万字检讨肯定没得跑了。
来南山也只是为了做些其他的工作,缓和下自己烦闷的心情。
毕竟都最后一天了,再怎么着也不可能大街上随便拉对情侣,逼人家去领证啊。
他昨天看好了一对今日打算领证的情侣,不出意外的话,他今天能开张。
处理了一天祈福文件,仆陶累的腰都酸了,这山上什么都好就是信号不好。
好像是因为当年人类搞基建,把天界信号塔当奇异石头带回去研究了来着。
导致现在总是接收不到天界消息,也不知道晓枫是怎么在这儿待下去的。
打开手机一看,仆陶两眼一黑,瞬觉仙生无望,辞职后的一百种营生方式已经想好。
我去!我好好的今日领证小情侣怎么被搞分手了?!
领导办公室,仆陶如坐针毡,也不知道领导干什么去了,他都等半个小时了还没回来。
要扣他工资还是降级,直接给个痛快好了,这简直比凌迟还要痛苦。
正想着,领导瑰蝉走了进来,这是位涂着大红色唇膏,踩着恨天高的女领导,处事利落,从不拖泥带水。
坐在座位上后开门见山地说:“小桃子,鉴于你两个月没有促成一件正缘,要受罚。”
“瑰蝉姐,你说吧。”仆陶脸上可怜兮兮,一双勾人的桃花眼含着春情般望过来,可怜巴巴的。
瑰蝉不为所动,“写份一万字检讨,明天交给我。”
明天?一天时间写一万字,哪里写得出来?
更何况,仆陶觉得自己并没有什么可检讨的地方,这些红线真是断的莫名其妙嘛。
不过他也不敢有异议,毕竟比起扣工资、降级来说,写检讨已经算是很轻的处罚了。
他也只好低头说好。
瑰蝉话锋一转,“不过有个好消息,我查到了你最近遭受异常的原因。”
仆陶乍然抬头,盯着瑰蝉,等她继续说下去。
“情劫有个新来的员工,叫荼弥,最近好像是经常剪你的红线,原因倒是不清楚。
我也是突然想到可能是劫哥捣乱,去劫那边问了才知道。”
“他好像和你有点渊源呢。”瑰蝉看着仆陶的背影,似是在思考。
天界最北边,这里距离太阳最远,空气中似乎都飘散着一股阴冷的气息,光线也不好。
仆陶从最南边的祥月局几乎走了二十分钟才到这里。
他心里一直在思考瑰蝉口中的荼弥,脑海里并无印象,此人与自己无冤无仇,为何连续两个月来总是搞自己工作呢?
他在天界当仙官近三百年,都从七级混到五级了,从没来过这个地方,不如说,以前他从未和劫哥打过交道。
劫是什么地方啊,直属天帝管理的一帮冷血动物。
不管是天劫还是生死劫,都是神仙想要更升一步的必经之路。
仆陶敢说几乎百分之九十九的神仙都对这个地方有恐惧之心。
听说劫中有个分机构叫情劫,里面的员工专剪月老的红线,为三界众生降下情劫。
熬过去了便机缘翻倍,熬不过去便机缘减半。
虽无生死之事那般严重,却因与祥月局的工作相悖,备受前辈们痛恨。
仆陶心里有些发怵,这里环境阴森,漆黑一片,只有靠着路边的灵草发出的微弱光线才能看清前路,一点都不像天界,倒是像阴间。
都是干缺德事的人聚集在此,不会有什么不法分子持刀出现,劫持自己去威胁祥月局给他发几十个对象吧?
时间快到晚上十二点,虽天界没有昼夜的概念,但看多了人间小说的仆陶,还是会觉得这个时间不吉利。
自己是不是来错时候了,或许明日中午十二点来才是最安全的?
颤颤巍巍地向前走,仆陶看到路边有只蓝色的鸟朝自己飞来,嘴里还衔着一颗仙果,飞到他肩上啾啾了几声。
听到活的生物的声音,仆陶心里安心了不少,好生奇怪,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居然有鸟。
与小鸟一同走了一段路程,方才看到前方一座冒着黑气的宇殿。
殿门口一个守卫也没有,传统老式大门两扇门扉上挂着两个凶神恶煞的狮子头。
仔细看才发现门虽是传统样式,实际上却是高科技感应推拉门,门缝里似乎也有黑气冒出来。
仆陶刚走到劫的门口,大门便自动敞开了,每月1号的午夜十二点,正是劫哥们开完月例会下班的时间。
一群丧气脸的劫哥鱼涌而出,大多穿着相同制式的纯黑套装,但有的人身上用了些小心思做点缀。
仆陶一身亮眼颜色站在门口格外显眼,肩上一只蓝色小鸟,似是一副水墨绘卷上唯一的彩色点缀。
他突然想起一件尴尬的事,他根本不认识荼弥。
也就是说,他得趁着人多,找几个劫哥问问荼弥何处寻,也不知道这些劫哥都是那个分部的,哪个是情劫的。
按理说刚进职场的小辈神仙,修为都不高,正属于是被领导pua,满腔热血,一心只为工作,没工夫操心自己外在形象的年纪。
那点仙力全用在提升自己工作能力上了,长相上也就随便凑合。
等到对工作游刃有余了,才会去想着提升外在颜值方面,因此天上这些神仙很容易就区分出来哪个官大哪个官小。
仙气飘飘光风霁月的,必定是入职多年仙力充沛没地儿使的老油条,邋里邋遢奇形怪状的,不用说就是技能点不够升颜值的小菜鸟。
想必荼弥那小子也是个歪瓜裂枣,不过这一群大帅哥里可没几个长得丑的,还是找人问问比较靠谱。
仆陶一眼就看到一位身形出挑、面容俊冷的黑衣帅哥,步伐稳健、眼睛有神,在一群毫无朝气、步若僵尸的劫哥群中格外显眼。
他赶紧凑上去摆出自己那副招牌笑容,嘴角上扬,眉眼弯弯,明亮又绚丽。
“这位帅哥,你认识荼弥吗?能否告知小仙他在何处?”
被拦住的人眼睛眼尾上扬,眸色幽深,分明是副妖艳相,脸上的表情却十分寡淡。
看到仆陶时眼神一愣,似乎是被他脸上的笑意晃了眼,直到仆陶又疑惑地喊了声“帅哥”,才回过神来。
声音像是冬日里松树枝头未化的初雪,冷的仆陶心里一震,“你找我有事吗?”
这是什么运气,怎么一眼就看到他了?
等等,荼弥不是刚入职半年吗,怎么长这么帅,在一群大帅哥中间也毫不违和?
等等,我不是来兴师问罪的吗,怎么听到他的声音会心情变得平和,连写了一万字检讨的手都不觉得酸了?
等等,哪里来的心跳声?
仆陶回神,向四周扫视一圈,最后确定这扑通扑通的心跳声是来自面前这位劫哥没错。
只是对方脸上并未有任何表情,眼神中冷的不像话,是自己的心跳监测雷达出问题了吗?
此处在劫的大门口,人多眼杂,仆陶抓住对方的手腕,向侧面走去。
心跳声更甚,声音大的仆陶甚至有些害羞,这荼弥不会是倾慕自己许久,为了引起自己注意才用如此恶劣手段的吧?
但是就算他再心水自己,也不能用这么下作的手段啊!
走到一处人少的地方,仆陶摆上愠怒的嘴脸,眼角染了红,“你是荼弥?前两个月我的红线全都是被你剪掉的吧?为什么这么干?”
荼弥漆黑的眼睛直直地盯着仆陶,似幽潭般平静,若不是仆陶能听得到他躁动的心跳声,定会以为自己的心率雷达出了问题。
荼弥声音清冽,“对不起。”
本来还以为会跟这不懂事的后生打一架呢,结果对方态度如此谦逊,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倒是让仆陶不知如何是好了,一肚子火没处发,一身蛮力没处使,他气得脸颊通红,憋了半天才憋出几个字:“你要赔我。”
荼弥一愣,黑色的瞳孔微张,心跳如雷,“陪你做什么?”
“?”这小子是不是想占自己便宜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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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第 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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