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有鬼。”
吴涛刚带人行到城墙附近,就听到外头传来的战鼓声,心想那小贼果然是借着狼烟给屏州军传消息。
站在他身侧的亲兵满脸谄媚:“还是将军料事如神,一看起烟就马上下令严守城墙,不然还真叫外头的得意了。”
吴涛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童元良素来爱钻研这些歪门邪道,已丢了本心了。”
亲兵又奉承了几句,两人完全没注意到后头好些“丰川兵”的微妙神情。
城墙下,已经有屏州军开始架云梯,守卫们有条不紊的将堆放在一旁的火油、滚木一个个顺着云梯或泼或丢下去。
每每有守卫动作,底下的屏州军便倒下一片。
温朝看着眼前这一幕,面上没有展露半分不对劲。
他能感觉到这些人的视线正不住的在他们这群人身上停留。
没看出什么异样,吴涛收回视线,下令道:“弓箭手。”
候在一旁的弓箭手走近几步,开始搭弓射箭。
耳边是同伴受伤的哀嚎,眼前是敌人刺眼的神情。
温朝按耐住自己那颗躁动的心。
前头后头都是敌军,不能叫人抓了把柄。
再等等…在等等…
与此同时,城外骑马守在阵前的童元良神色严肃,拒绝了亲兵退兵的请求。
“再等等。”
他说着,看向那遥远的城墙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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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玲对于自己能摸到城墙没报什么太大希望。她在冲出来的时候就已经做好了被俘虏的准备,只想着敌军别这么快手起刀落要她的小命,给她等指挥使破城救命的机会。
但她没想到自己居然真的能从追捕中逃脱出来。她可是在敌军的军营里,这跟家猪进了野猪群,一顿挑衅后还能全身而退回自己老家有什么区别?
从马厩摸出来后,杜玲很快就知道了为什么营里追捕她的人马少了许多。
指挥使发起攻城了。
至于对方是看了她放的狼烟而攻城,还是本就有这会儿进攻的计划,杜玲就不得而知了。
毕竟最初放火的时候,她心里只想着把营地弄的混乱些,直到放了第三把火,才灵机一动打算燃个圆形的狼烟。
至于为什么是圆形而不是其他形状,原因也很简单。圆形最简单,绕着跑一圈就能完成,且圆和元、援同音。这是她能想到的最快传递消息的法子。
若童元良是看了狼烟才攻的城,那破城的把握就更多了些。
若是童元良没理解,那温朝他们可就危险了。
毕竟那人对他们心有戒备,把人带上城墙指不定怀着什么坏心思。
杜玲停下脚步,城墙已近在眼前。
“那边那个,愣着做什么?!”站在台阶旁的士兵大声喊道。
“上头催火油催多久了,才过来!怎么就你一个?”
杜玲收起心思,微垂着头,喏喏应了一声:“有贼人闯进库房,把好几桶火油点着了,其他人正忙着灭火,叫我先搬些来。”
那士兵骂了两声,给她放了行。
“那群抓人的干什么吃的?到现在还抓不着人!”
杜玲一副胆小懦弱的模样,也不反驳对方,拎着两桶火油上了城墙。
城墙上,温朝等人正面临着吴涛满怀恶意的考验。
“守城多日,我这边的将士们确实劳累,虽说没能叫各位以合围之势拿下屏军,但帮着一起抵挡敌军,守住池定,吴某也一样感激不尽。”
温朝抬眼看向吴涛,对方正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要求他们这群“丰川兵”替换下面前这些刚击退一波攻势的士兵。
不换,那等着他们的就是身后早已握紧兵器的敌军。
换,对上攻城的屏州军是打还是不打?
“将军的吩咐我等自当赴汤蹈火,竭尽全力。”
他垂着头,率先打破了凝滞的氛围。
“只是这火油、滚木等物都少了许多...”
“我已吩咐军需处及时补上,大家放心使用,补给马上就到。”吴涛笑眯眯的说着。
“是!遵将军令!”
温朝大声喊到,带着神色各异的众人同站在城墙边的池定军交换了位置。
吴涛冷眼看着这群人的背影,抬手做了个手势。
原本就紧贴着温朝等人的士兵们上前几步,同他们维持在一个不远不近,却极为方便动手的距离。
他已经认定了这群人就是偷天换日摸进来的屏州军。叫这些臭鱼烂虾进了营地已是奇耻大辱,只是简单的将人杀了泄愤可不足以叫他熄了心头火。
让我瞧瞧,你们为了保命对同伴痛下杀手的丑样子。
被击退的屏州军很快就重振旗鼓开始第二次攻城,在熟悉的战鼓声中,温朝眼睁睁的看着一张张或眼熟或陌生的脸出现在视线范围中。
吴涛看着这些人迟疑不定的动作,漫不经心的抬起手来。
看不见自相残杀的景象也无所谓,把人杀了推到云梯上,既省了滚木火油,又能往童老狗的脸上狠狠扇一巴掌。
温朝举着油桶,迟迟没将桶里的火油泼下去。
站在他们身后的士兵们握紧了手中的兵器,只等将军手掌落下,便会利落刺穿这群人的胸膛。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道清脆的声音响起:
“火油来啦!”
凝滞的氛围被打破,好些士兵不自觉的往出声处看去,就连吴涛正准备落下的手掌也顿了一下。
明明应该是冷却的,在士兵点火后才会烧起来的油带着惊人的热度,往吴涛这边泼了过来。
“哎呀!将军小心!”
吴涛瞳孔猛地一缩,侧身避让的同时喝道:“动手!”
“动手!”
与此同时,和他的声音一同响起的还有温朝的怒声。
早就听出来那声音是杜玲的屏州军们带着火气将手里拿的木头和油桶往身后一丢。
他们身上的武器在上城墙前就已经被收缴走,一部分人运气好击中了敌人,便夺了对方的兵器开始杀敌。剩下一部分被躲了攻势的,便赤手空拳的同人缠斗起来。
吴涛涨红了脸,想看看是哪个蠢货坏了自己的好事,却在看去后对上了一双熟悉的眼睛,以及对方持刀攻来的凌厉手法。
好好好!童元良真是培养了一个好苗子!
心知自己卖了个大破绽给屏州,池定府危矣的吴涛伸手将亲兵腰间的佩剑抽出,一个跨步,迎上了那人的大刀。
“今日不拿你人头祭旗,难解我心头之恨!”
刀剑碰撞在一起,杜玲被震得后退几步。
她一个巧劲卸了力,而后迅速变换角度攻了上去。
“别管我,抓紧助人登城墙!”
正准备上前帮忙的温朝脚下一转,毫不犹豫的将剑对准了周边的敌军。
城外,正密切关注着城墙上动静的童元良缓缓勾起嘴角。
他双腿一夹马腹,一马当先的冲了出去。
“传我军令,所有人,全力进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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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一回和林和光交战时落了下风,杜玲面上没什么,但心里懊恼的要命。哪怕得了师傅的明贬实褒的话,也还是不爽得很,抓紧一切空隙时间锤炼武艺。
这回同吴涛交手,虽还是打的比较艰难,但不至于像上次那边连武器都叫人震碎了。
说来这也有吴涛比不上林和光的缘由在内,但杜玲可不管这些。既然自己不会轻易丢了小命,那便竭尽全力也要缠住对方,好给其他人争取机会。
同她的战意昂扬不同,吴涛越打越觉得心惊。
这人才多大年纪?居然就有这般武力和魄力。关成业手底下那一批悍将已经足够难缠,这年轻一批的看起来只会更出色。
有这么座大山压在上头,陛下大业难成...
一定要想个法子,把关成业连带着党羽一起解决!
吴涛扫视了周围一圈,这群偷天换日进来的屏州军各个身手不凡,又占了出其不意的优势,正在迅速清空离得近的几个防卫点。
虽然城墙上守卫的人数更多,但外头的攻城队只要撕开了一个口子,整个防线便会彻底崩溃。
蛮横如郑寿,都会在劣势下听从亲兵的意见及时撤退,更何况他了。
吴涛心下有了决断,同杜玲交手时也不自觉的露出了退缩之意。
杜玲是什么人?动刀的时候连猪的神情举止都能摸的一清二楚,更何况是人了。
她一眼就看出来这老东西想逃。
果然是反贼一派,名不正言不顺占据的城池,说不要就不要了。
但走不走得了,可不是他说的算得。
有心撤退,对方却越发难缠。
吴涛的情绪也不免开始烦躁起来,特别是他见已经有屏州军突破了守卫上了城墙,心里就更着急了。
在生死的压迫下,他的动作越发狠辣,只想着把眼前这人快点解决了。
杜玲身上已经添了许多伤,她能感觉到对面这人心里的急切,但急切带来的只能是更大的破绽。
屠户和猎户一样,最不缺的就是耐心和一击致命的把握。
上城墙的士兵越来越多,不仅是吴涛觉得不妙,他身边的几个副将也意识到了。
他们停下对敌的攻势,纷纷转向杜玲:“将军先行撤退,我等断后。”
四周都有兵器攻来,杜玲连忙避让。
这回城墙上可没有汪庆、余万钱的帮忙,且吴涛和他的亲兵也不是之前那守将能比较的。
杜玲啧了一声,同另外两个副将交起手来,哪怕她靠以伤换伤的法子迅速废了对方,却也追不上在亲兵掩护下迅速离去的吴涛。
又跑了!
她一脚踢开软倒在自己脚边的尸体,满脸不爽。
这些人怎么各个跑的这么快?不是都说将士守城,城破将死么?怎么一连三回城都没破呢就撤了?!
再怎么不满也没办法,杜玲只好将火气转到刀上,将那些还在负隅顽抗的守卫一一斩下。
主帅都撤了,被丢在这美名其曰断后的士兵们也很快被俘。
屏州军花了三个时辰,终于拿下了这块难啃的骨头。
大家晚安~[猫头][猫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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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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