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人生若只如初见1

接到股东大会召开的通知时,严堂刚替奶奶办理好转普通病房的手续,正穿过连接外科大楼AB区的长廊,手机的信息提示音就像是推动了多骨诺米牌一样,一个推一个的连环响起。

炎夏的烈日悬在大楼顶上,强烈的光线透过玻璃折射进来,亮堂得晃眼。严堂停在了长廊中间,从口袋里掏出了手机。

他举起右手,捏着一大叠医院的手续清单挡在手机屏幕前,眯着眼看了看微信。排最前的是韩江贵发过来的消息。

“老严你还好吗?奶奶手术咋样了?啥时候回来呢?”

“股东大会通知你收到了吗?”

“这群人太不厚道了,股东大会明显就是冲着你来的,光是架空你不够,自己不想割肉喂给兴岭,就把主意打到你的股份上!”

“老严你怎么想的?你要是想散伙,我陪你一起走人!”

“咱找个地方东山再起,不陪这群鸟人玩!”

严堂握了握手机,眉头锁了又松,调整了三次呼吸才给韩江贵回复了一句。

“奶奶刚转普通病房,其他回来再说。”

长廊上人来人往,严堂的身形有些疲态,但身姿依然挺拔。

他孤独的伫立在匆忙的人流之中,仿佛一座被按下暂停键的美丽孤岛,在漫漫岁月里淬炼出的成熟稳重,让他显得更加内敛深沉。

退出跟韩江贵的对话框,还有其他好几个同事朋友发来了未读消息,有问候,有关心,有好奇,也有拉踩,一时间独属于人类的所有动态情绪密密麻麻的充斥了整个手机屏幕。

唯独置顶那一栏联系人的聊天栏什么也没有,头像是很简单的夏日蓝空,简约而干净,微信名也只有一个简单的东字。

以往只要一打开手机,这个头像的右上角永远都会有个醒目的红点。严堂鬼使神差的点进对话框,两人的对话还停留在昨天。

佟远东的信息是上午10点发来的,严堂看到信息时已经是下午2点了。

“为什么离开蓉城?”

“你是不是去见秦都了?”

“回答我!”

隔着屏幕,都能感受到佟远东彼时强烈的情绪冲击,每一个字都带着火,语气里透露出无法抑制的愤怒。

“有事,在老家。”

严堂简单的回了一句,就像是一枚丢进大海的小石子,没激起半点水花,只剩下长久的沉默与空白。

昨天一早收到了奶奶脑溢血急救的信息,严堂在企业微信上提交完请假单,只装上了一台笔记本就匆忙往外赶。

严堂出生于贵城的一个小山村,家里三兄妹都是由奶奶独自抚养长大。回老家的航班很少,还都只排班到下午,所以严堂每次回老家都会打车去蓉城的东站赶高铁。

在信号中断的3个小时的高铁路程,窗外的高山和丘陵如同电影般快速倒退,形成一道模糊的幻影。

每过一次山洞都像是把严堂拉进了时空隧道,光影一明一暗的在他脸上跳跃交换,逼着他一次又一次的在大脑里循环播放头一晚的记忆。

严堂很少有情绪失控的时候,可在送别兴领集团董事项志坤上车时,看到项董事拥着佟远东的肩,笑语盈盈的谈论着今后就是一家人,他终于忍不住质问起来。

“谈合作提股权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兴领要说以后是一家人?”

严堂像是遭遇了一次来势汹汹的泥石流,黏糊的泥土山石堵住了肺腑的每一根气管,把他封在原地动弹不得,每一次艰难的呼吸除了加速泥石在气管的凝固。

“你口中弥补亏损的计划就是给兴领做外包,把我们东西全都打上兴领的标签,变成别人的东西?”

佟远东牙关紧了又松,他没有直接回答严堂的问题,“废弃晶圆占了半个库房,两千万的订单说没就没,这么大个窟窿怎么填?”。

“交货期还没到,我有办法解决!” 严堂的情绪激动起来。

从Fab加工厂的镀膜出错,到老潘的突然出事,再到卓越芯销售部与他们几乎同步得知的消息,以及商颂皑的出国,每一个细节都像是被精心编织般,让严堂无法相信这仅仅是巧合。

但他已经没有时间去追究整件事的真相,完成产品的交付才是眼前最紧要的事。

“我去卓越芯找商颂皑,争取推迟一周交货,我已经重新优化了方案,只需要重新换掉滤波器的第一层的镀膜金属,就能达到指标性能……”

佟远东打断了严堂急切的辩解,语气是从所未有的强势和冷漠。

“卓越芯已经重新跟星芯科技签约了。”佟远东停顿了一下又接着说。

“卓越芯是国产民用芯片的风向标,我们失了先机,挤进军用赛道是我们目前最好的选择,跟兴领的合作势在必行!”

面对这样的消息,严堂不可置信的望着佟远东的脸,他无法理解为何佟远东会如此轻描淡写的放弃争取跟卓越芯直接合作的机会,而选择给兴岭做外包商。

“我不同意!”严堂的脸被涨得通红,额头的青筋暴起,声音也开始有些嘶哑。“鼎峰是我们一起创办的公司,他是我们的梦想,不是资本逐利的牺牲品!”

佟远东轻笑了一声,带着一点自嘲:“严堂,你太天真了,在这个世界上,没有足够的资本和影响力,所谓的梦想不过是一纸空文。”

一个不好的猜测突然在脑海里破土而出,他走到佟远东面前,他的双手紧紧的握成拳状,不敢有一丝放松。

“你要把公司卖给兴领?”问完严堂就后悔了,他害怕听到预料中的答案。

“只是股份转让,还没到卖的地步。”

佟远东的话像是最后的通牒,讽刺的笑了笑。

“只是股份转让?那你为什么还要和兴岭的千金订婚,如果我没有提前从深城回来,你打算瞒我到什么时候。”

“深城?”佟远东的呼吸停滞了一下,“你见过秦都了?是不是他跟你说了什么?他对你是什么心思你不清楚吗?”

“所以全都是真的?你要用联姻和公司16%的股权来换取兴领的支持。”

严堂双手颤抖的抓住佟远东胸前的领带,他愤怒得像是被束缚在笼子里的野兽,咆哮着却无法冲破围栏。

他大声的质问道,声音中充满了痛苦和绝望:“你要跟女人订婚,还要把我们创办的公司也一起赔进去,那我算什么?我们在一起的这么多年又算什么?”

“只是权宜之计。公司要上市,兴领能带给我们的是实实在在的市场份额,是生存下去的机会。”佟远东立马辩解道。

面对严堂的质问,佟远东的表情始终没有出现一丝裂缝。

“研发投入要资金,几十号员工要吃饭,我只是在做我认为对的事情。况且鼎峰也是你的心血,你也不希望看着他走下坡路,对吧?”

是啊,没有人比严堂更希望鼎峰可以蒸蒸日上。他一时呆愣在了原地,甚至开始自我厌弃,如果没有这次生产意外,是不是就不会出现今天的困局。

佟远东想像之前那样抱着严堂哄一哄,但又觉得不合适,只好用双手握着严堂的肩,试图可以安抚到他。

“我也不会和女人结婚,订婚只是一个幌子,我这么做也是为了保护我们的未来。”

严堂好像一下子失去了反驳的力气,如同被灌了满满一大杯苦咖啡,张口全是苦涩。

“真的只是个幌子吗?”

严堂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音量了,“一个幌子,也需要兴师动众,连伯父都要从美国飞回来,帮你把这个幌子做漂亮。佟远东,你告诉我,这真的是为了保护我们的未来吗?”

佟远东受伤的望着严堂的眼睛,像一只脆弱的小动物。

“我爸一直都希望我能和女人结婚,可你知道的,我是不会真的结婚的。”

“严堂,我以为你是可以理解我的?”

佟远东知道,严堂最是心软。每次吵架,只要他露出这样的眼神,总能得到爱人无底线的妥协。

但此刻,严堂心中的痛苦和失望远超过了以往的任何一次。他紧紧地咬住下唇,试图阻止即将爆发的情绪。

看着被严堂咬的有些发白的唇色,佟远东放柔了声音,试图转移话题:

“桶桶已经很久没见过你了,明天我陪你去看它吧。”

“我不去!”严堂悲愤地发出了嘶吼,他双目赤红,竭力压抑着的痛苦,就像是绵延的火舌,随着血液的加速,刮烫着血管的内壁。

“我不接受,不接受你的幌子,不接受你的背叛!”严堂的声音突然变得坚定,“更不会同意股权转让!”

佟远东明显怔住了,他沉默之后,最终做出了决定。

“堂堂你累了,研发部我会暂时替你接管,你先停职休息一段时间吧。”

严堂如遭重锤,情绪在一瞬间溃不成军。

“佟远东!你不能这么对我!”

他猛地挥出一拳,但最终还是停在了佟远东的脸颊旁,没有真正打下去。

“堂堂,你别忘了,我才是公司的法人。我有权做任何的决定。”佟远东平静的阐述着,像是一个提醒。

严堂紧握的拳头在空中颤抖着,仿佛在挣扎着什么。最终,他松开拳头,转身离去。

一场对峙下来,严堂觉得自己呼吸也开始变得震颤,头脑变得有些笨重,连后边的拉扯也都记不清了,他想,大概是低血糖又犯了,才会这么的难受。

严堂的双脚轻飘飘的,像是在一场沉重的梦里艰难行走,浑浑噩噩的感觉世界都在颠倒。

直到随着人流辗转到市医院,隔着病房的玻璃看到奶奶苍白的脸,严堂才感觉从潮湿昏暗的梦境洞口里爬了出来。

病床上的老人家才做完手术,此时还闭着眼,就像平常睡着了一样,只有苍白的脸色和氧气罩里轻的像羽毛一样的呼吸,提醒着老人家刚刚才经历的生死浩劫。

不同的是手术结束后,生命力在奶奶木然的身体里开始缓慢而有力的周转,回流,然后生长,蓬勃。

而严堂却像一棵热带丛林里的枯木,无论躯干上的苔藓植物生长的多么的热烈明媚,也无法遮掩住内心的枯竭和空洞,只能在潮湿闷热的空气里腐朽崩坏。

此时手机那头的佟远东在做什么?这次股东大会他扮演的又是什么角色?因为自己的不配合,所以要联合股东以这次营额亏损为由,投票卸去他CTO的职位,收回他的股权转让给兴领?

也是,只要顺利联姻成为一家,佟远东能控制的股份就会最多。

“所以才要着急把我赶出去,给未来的总裁夫人腾位置吗?”心脏传来的阵阵闷痛,严堂难受得略微弓起了身子。

眼睛还死死的盯着对话框,盯得眼眶都开始发红,也舍不得移开视线。

几个穿着蓝色工服的护士扶着着担架车,将奶奶从手术室里推出来。年龄稍长的那名护士朝人群问了一句。

“魏翠萍的家属在哪儿?病人现在要转普通病房,一起跟上。”

严堂回过神,重新将手机收回口袋,迅速上前,跟护士打招呼。

年长的护士多看了一眼这个好看的男人,轻声询问“转普通病房的材料都办好了?”

“办好了。您过目。”严堂递上了那叠清单。

护士拿着清单,熟练的翻了一下,还给了严堂的同时还递上了一个口罩。

“现在要转移到脑外科B区楼,你跟在后边。病人现在很虚弱,把口罩戴好,别靠病人太近。”

“好。”严堂接过口罩立马带上,保持着1米的距离跟在担架车后边。

直到奶奶的病房安顿好,护士长把严堂拉到一边嘱咐道。

“每天下午4点,主治医生才会过来,平时有什么突发情况,及时按床头的按铃,或者去前台找护士。老人家现在还处于无意识状态,什么时候清醒不好说,要留一个家人陪床。还有肢体每天都得活动,防止肌肉萎缩,最好请个专业护工……”

护士嘱咐完了以后,就离开了,偌大的病房就只剩下严堂和奶奶两个人。

一个沉默的坐在床尾,一个安静的躺在床上。

黑幕降临,病房里灯却没有开。

“奶奶”,严堂痛苦的捂着脸,蜷缩在黑暗里,白日里积攒的情绪终于在这一刻爆发了。

我好像什么都没有了。

各位美丽暴富的读者朋友们,求收藏啊!!!

这个作者超级听劝!!也希望大家可以给一个收藏鼓励一下。

感谢各位点评的朋友和读者。

在各位亲爱的读者的点评和建议下,扑街作者这周的重点会放在前4章的修改上。第一章的冲突重新加剧了一下,不知读者们读起来效果如何,希望大家可以在评论区留言反馈一下。

第二章的两人互动也重新调整了一下。也欢迎大家评论反馈。

还有姐妹反馈文案写的不够吸引人,我也会去好好重新构思。期待给姐妹上桌的都能是细糠。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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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老严,你怎么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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