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不出去】
于文文也是鬼吗？还是玩家?
可那突然的闪现与诡异的微笑又怎么解释?
虞饶晃了晃神，再定睛看他。
于文文却又恢复正常了。
又变成了那副清爽男大学生的样子。
幻觉还是……
迫在眉睫的还是选择题。
没想到这么快就出选择题了。
出去、还是不出去?
与此同时，室友于文文抿唇露出了艰难的表情。
看来这家伙也收到了选择题。
虞饶放松下来，走过来拎起自己的椅子问他：“你选什么？”
于文文呵呵一笑，漏出右边的不太整齐的小虎牙：
“我选A，我觉得在宿舍里怎么着都比外面安全吧……虽然会少了点线索。但是主线任务仅仅是存活三天。不找线索应该也行！”
主要是他懒得动，又怕鬼。
虞饶想，看来这个叫于文文的是个胆子小的保守派。
【室友于文文选择选项A，不出门。】
虞饶也怕鬼，还是选择不出去了吧。
【虞饶也选择A，不出门。】
*
于是乎，他就在宿舍椅子上坐了下来，和于文文两个人面对着面唠嗑。
[切，胆子这么小，没意思。走了走了！]
[在宿舍里能找到什么线索？]
[不爱看出门左拐行么？非得让所有人都胆大吗？那些胆大的主播不都你看的？]
[对啊对啊，骚操作的都看腻了。就要看这种谨慎小心的，咸鱼美人多好啊。]
而后于文文低头，疯狂甩了甩自己的手。甩得比滚筒洗衣机还快！
虞饶瞪大了眼睛：“……你、你手怎么了？”
他看于文文的手，很正常啊，手指又白又细，和他人一样清秀，没什么异常。
“没事，没事。”于文文笑着应付了他一下，然后开始踢腿！
一、二、三、四……
一直踢、一直踢……
高抬腿！
原地跑步！
立定跳远！于文文像个袋鼠一样，蹦蹦蹦。蹦得楼板都在响。
虞饶吓得神色一凛，把椅子挪开了，又往后退了退。
这家伙，鬼上身了？
太吓人了，救命……
这队友精神不正常啊。
见虞饶惊悚地看着自己，于文文又扭头安慰他：“没事的，我就是有点多动症?吓到你了？”
说这句话的时候，于文文正在把腿搭在寝室的桌子上，压腿呢！
压压压压压。
虞饶瞳孔放大，轻轻地“嗯”了一声。
心想你这多动症太严重了……
“你不介意我原地做俯卧撑吧？”
于文文突然问，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手已经做好姿势了。
“不介意。”虞饶可不敢说介意，怕这个被鬼上身的队友突然冲过来咬他一口。
反正他又不是地板，于文文做俯卧撑跟他有什么干系。
于文文应了一声，撸起袖子来，原地做俯卧撑，并且数数：
“一。”
看他这个动作，虞饶就知道这家伙的动作不太标准，没有经过系统的训练，也没有去过健身房。
因为于文文的双腿很弯曲，手掌撑地的方向也不对。
而且最重要的是……
没有“二”了。
于文文在做第一个俯卧撑的时候，就已经摔倒在地上，起不来了，没有力气再做第二个。
虞饶：“……”就这啊？
看于文文那个多动症的样子，还以为他身体很好呢，没想到这么脆弱。
虞饶不禁舔唇轻笑了一声，但怕于文文发现，就立马收敛了。
于文文又扭头：
“你不介意我做平板支撑吧？”
看于文文那副样子，丝毫没有羞愧。
黑眸平静，脸颊也没有薄红。实在太奇怪了。
因为男人一般都会隐藏自己体力不行的事实。
尤其是“平板支撑”这种和男♂性尊严相关的运动。
一个都做不了，会被其他男人嘲笑死的。
但显然于文文并没有这个自觉。还真是个怪人。
虞饶直言：“你劈跨都不用跟我说。”
因为他知道平板支撑比俯卧撑更累，于文文后者都不行，前者就更不行了。
果然，虞饶很快又听到了于文文前胸亲吻地板的声音。
之后，于文文又陆续做了开合跳、深蹲、模拟投篮、后踢腿、臀桥……
虞饶已经吓死了，离他要多远有多远。
如果说，之前那个门卫大爷是鬼怪灵异攻击。
那么于文文就是精神攻击。
不是有精神病，就是鬼上身。
“你多动症到这种程度，都没去医院看过吗？”虞饶试图和他沟通。
“没事，没事。我一会就好了。”
于文文扭头看了他一眼，清秀的面容终于泛起一丝愧疚的笑容，又开始拍手跳了……
“一二三四、二二三四、再来一次！”
又过了十五分钟……
于文文大汗淋漓，终于坐在椅子上不动了，开始那纸巾擦汗。
虞饶心想他可算消停了。
评论区更是傻眼：
[有医生吗？我想问问多动症有这种情况吗？]
[网上说：多动症的表现：好动、喂食困难、易醒、哭闹、入睡困难、双手不停地翻弄所看到的东西等。上学后通常可表现出在教室里坐不安稳，会经常有咬铅笔、敲桌子、拉同学的衣服等一系列小动作……倒没有这么夸张的……]
[救命！太吓人了！我都心疼虞饶了！和这个人一组！]
[但是鬼上身应该是没有鬼上身的。因为我记得这个副本的鬼很弱，没有什么技能。]
[所以还是于文文自己的毛病咯?]
别的不说，就单凭于文文这一系列不同寻常的反应，其直播间就涌入了大量的人。
*
不久之后，两个人互通了信息：
【姓名：于文文】
【性别：男】
【年龄：23】
【职业：钟南大学学生。】
俩人都坐在椅子上。
虞饶在门左，于文文在门右。相对着。
不同的是，于文文是反着跨坐在椅子上的，双臂搭在椅子边沿。
于文文活泼地主动问他：
“你猜猜我许的什么愿望？”
虞饶应和：“什么愿望？”
于文文骄傲地一挑眉，像一只树袋熊，淡淡道：“躺平。”
虞饶：“……”好伟大的理想。
不过虞饶更想吐槽，你都多动症到这种程度了，如何躺平啊？
会诈尸的吧。
于文文无所谓道：
“在这个内卷的时代，躺平才是最好的选择！然后系统许诺我说，让我可以在无限流里面躺平，我就来了。
“但老实说，我不相信无限流游戏会这么安全，还好有你陪我。”
虞饶可不觉得这是什么好话。
倒像是在骂他胆小。
他把霰.弹.枪放进系统背包，然后扭头提议：“光在寝室里也搜不到什么东西，要不去走廊里面看看?”
于文文对此表示无所谓，点头：“好，可以。”
走廊里，总不至于太危险吧。
*
走廊里静悄悄的，落针可闻。
地下是灰色的水泥地板，老旧异常，甚至开裂出缝隙，有的地方还翘起来了。
走廊两侧刷着医院一样的墨绿色护墙漆，潮乎乎的。多了点肃杀的味道。
头顶的白炽灯，灯光昏黄。
咔——灭——
咔——亮——
咔咔咔咔咔——
一闪一闪，走廊就在这明灭之间，宛如老式的恐怖电影。
他们看了一下墙上嵌在玻璃里的的宿舍平面图：
发现一层一共20个房间，一共6楼。
一个寝室2个人的话，那就是240个人。
如果有玩家的话，应该有不少出来的才是。可是竟然一个没碰到！
真是见了鬼了。
虞饶走过去旁边的寝室，发现寝室的窗玻璃全是黑着的。
里面是关灯?没人?
他又靠近寝室门听了一听，安静，什么都没有。只有老旧的水管发出的沙粒声。
一连这一片走廊，寝室的门玻璃全是黑着的……
“虞哥……”于文文吞咽了一下口水，有些害怕了，靠近了他，“这楼层不会就我们俩人吧。”
俩人?
一个游戏就俩玩家，有些奇怪了吧。
不说别的，最起码也应该有个NPC吧。
“咯吱——”
虞饶身后突然响起了开门声！
什么?
他猛地往前一步，回过了头，看向身后！
那是一个人，长相平平无奇路人脸。
面无表情，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前方，如同没看见他俩一样地走了过去。
端着个蓝塑料洗脸盆，盆里有一块香皂，这是要去水房?
可……
虞饶转头又看向那个人出来的地方：
寝室315，是黑灯的啊……
这个人在寝室里都不打灯的吗……
虞饶和于文文互相看了一眼，弄懂了彼此间的想法。
然而突然遇到一个人，不上去打招呼，不就把线索白白放过了?
得问。
于文文定了定神，看虞饶还在他身侧，就大起胆子来，上前问他了一句：
“同学，这里就你一个人吗？”
那个人没回头，而是一直往前走。
完完全全把他忽视了。
眼瞅着那家伙要跑掉了，于文文一着急，就拉住了他的胳膊。
“喂——”
当他握住那个男生的那一刻，手从男生的胳膊中一下子穿过去了！
什么都没摸到，什么触感都没有……
这是存在的人吗？还是幻想?
或者，鬼……
这个宿舍楼里真的有活人吗？
“这这这……是什么？”
于文文浑身冒冷汗，转头看向虞饶。
虞饶却绷紧了面皮，没有说话，追了上去。
哒、哒、哒。
那个男生依旧穿着拖鞋往前走，拖鞋声在走廊里不断回响。
一下一下，如同打在他们的身上。
要不要堵住它?
虞饶上前，然后看见了他的脸。
他的脸苍白无比，如同一张白纸，没有任何五官！
然而那白纸下面，还有各种凸起，起起伏伏，如同海浪。
就像是商场里的按摩椅。
能从他皮肤的涌动想象到内部骨骼的运转……
这是个摸不到的无面人。
虞饶头皮发麻，身体窜起悚然的凉意。
*
“虞哥，现在怎么办啊？咱要不还是回去吧……”于文文小声说。
可是刚才那一吓，给他整得身体不舒服，有点想尿尿了。
他害怕，想让虞饶陪他去。
但他不知道该不该说说出来。
可在这种恐怖副本里独自上厕所，那定然是找死。麻烦虞饶又觉得不好意思。
不过他还是问了出来，扯起一个尴尬的笑容：
“虞哥，我想上厕所。”
虞饶瞟了他一眼，似乎看出他心中所想。
“嗯，好，陪你去吧。”
竟然没有拒绝他。
*
于是乎，两个人就结对去了走廊最右边的厕所。
厕所是那种老式厕所。
左边一排是白色的隔间，一共五个。
有一个门敞开着，露出里面的有蹲厕和脚踩冲水阀。
上面的门锁都是绿色的，证明里面没有人。
右边是五个白色挂墙小便池，沾满了污渍。
地上和墙上镶嵌着白色瓷砖，边缘有些干裂泛黄了。
总体而言又脏又简陋。
在这种地方，系统会将直播间自动关闭，以此保护玩家**。
*
于文文站在小便池前面，看见右边门口的虞饶站着不动杵在原地，高大身形让人感觉压力倍增。
但气质卓然，一看就不是简单人。
被虞饶这么盯着，他有些不好意思脱裤子，就扭头问他：“你不上吗？”
这可有一晚上呢。
现在不上，晚上再来?那不是更危险?
虞饶摇了摇头。
看来还真是来陪他的，真仗义啊。
于文文小心地摆了摆手，有些羞涩：
“那你，转过去。”
虞饶这样看着他，他可尿不出来。
只见虞饶一挑眉，嘴角挑起，便背过了身站着。
于文文松下一口气，这也就把水给放了出来，水声滋滋，便解了刚才的惊悚感。
厕所里不会伸出一只手吧？
恐怖片都是这么演的。
他赶紧解决完，提上裤子，准备溜了。
一抬头，就看见门口虞饶不见了。
只留下空荡荡的白色卫生间。
“虞哥……”
他四下环顾，全然看不见虞饶一点身影。
空气森冷，气味腥臭。
冷空气像钢针一样往他的皮肤里刺，最后要刺入五脏六腑。
厕所骚臭味直往他的鼻孔里怼，怼得他喉咙发痒，最后要呕吐出来。
“呕——”
他干呕一声，又觉得这骚臭味之中带着股血腥。
经过刚才的无面人，他有些胆寒。
于是为了壮胆大声喊道：“虞哥！”
没动静……
就这么走了?走了都不说一声！！
草，于文文刚才对他的那点好感全都一无所踪了。
算了算了，赶紧出去算了。
“咔——”
头顶的灯光突然闪了一下！
就像是照相机突然按下快门一般，整个场景的光突然变暗了……
原来还是亮白色的光，突然变成了暖白色……
“咔——”
又一声。
灯光有点变粉了?
于文文浑身像有蚂蚁在爬，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他抬头看着上面那个有点粉糊糊的灯泡，揉了揉眼睛，确定不是自己的幻觉。
可灯泡，有粉色的吗？
“咔咔咔——”
连续地快速闪动！
整个场景从白到黄到粉，最后变成了红！
浅红中红深红，最后是血一般的红！
好像一阵连拍！
于文文感觉自己戴了一个红色墨镜。
又或者说，有人在他的视网膜上泼了一滩血！
“啊啊啊——”
不不不，也许只是灯光不好，也不一定是鬼。
再眨眨眼睛，厕所又好像变亮了？
*
还没冲水呢……
他按了一下小便池，水流哗啦一声。
还有“咚”地一声。
咚。
就这样。听错了?
咚。
又一声从他身后传来。
他记得身后是……蹲厕……
可那里不是没有人吗……
他转过头去，望了一眼，安静无声。
厕所门锁都是绿色，没有红色。
可能是水管响了，或者隔壁宿舍的动静。
他转过头去，准备离开了。
咚！
又是一声。
于文文：“……”
这次声音极大。如果上次是敲门，那么这次就是砸门。
绝对不是幻听！
靠靠靠靠靠，别搞我了！
于文文头皮要炸开了。
咚！
“有纸吗。”
一个温柔的软声从厕所隔间里传出。
“呼——”于文文松了一口气，原来是个人上厕所没带纸啊。
早说嘛，一直敲门干嘛？
而且这么温柔的声音，应该是吧玩家吧。怎么想也不是鬼。
于文文摸了摸自己的口袋，没有纸，就在系统商城里买了一包纸，打算给他递过去。
但是，他突然站住了。
想了想，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
如果是NPC的话，那么为什么这个NPC会主动联系他……
如果是玩家的话，那么怎么会连一包纸都买不起……
“把纸递给我好吗。”
那人又说，递给我。
等等，这个声音怎么听起来这么像女人的声音?
这不是男厕所吗……
不对劲！
卧槽，这踏马也是个鬼！
而且就在他身前一米的厕所隔间里！
和他就隔着一扇门！
低头一看，从厕所的门缝里伸出来一只雪白的手。
手指细长，皮肤细腻，看起来像女人的手。
可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那双手的指甲上涂着猩红色的指甲油。
“快把纸递给我。呵呵。”
里面的东西笑道。
于文文的心脏在肋骨里突突突突地跳，简直要撞破胸腹而出。
草，这不赶紧跑等死吗！
啊啊啊啊！
然后他疯了一样外面冲，去推厕所门。
哐当哐当哐当——
白色的厕所门剧烈晃动着，发出沉闷地巨响，就是不开。
锁住了？
他去拽、他的踹，还是开不开！
白色的破烂门仿佛一堵死亡墙壁，挡住了他的所有生机。
“草！”于文文怒骂一声，眼睛通红，又惊又怕，魂魄几乎要飞出身外。
他回头一看，那厕所门缝底下的手却不见了。
咚咚敲门声也已经停止。
厕所内安静得仿佛什么都未曾发生过。
亦未留下什么撞鬼证据。
走了？
于文文却不敢过去查看。
嘴唇上方都起了一层汗珠，一颗心悬着就放不下来了。
咚、咚、咚。
这不是敲门声，而是他的心跳声。
稳住，稳住，为今之计是从厕所里出去。
出去，就安全了。吧？
好消息是他现在也没有遇到危险，鬼只是吓吓他，不是吗。
于文文，你是学土木工程的。可是科学的接班人。不信鬼神之说的，对吧？
这都是副本设计的小怪而已，没什么可怕的。
嗨！谁长这么大没听过鬼故事似的。
大不了今天，我就睡在厕所里了！就躺在这地上，能死不？！草！
死不了。
能臭晕。而且嫌脏。
于文文自嘲般地安慰自己。
就是不知道虞哥出没出事。
仔细想一想，虞饶应该也是被鬼弄走了，过不来，决定不是故意弃自己于不顾的。
希望他在宿舍没事。
踏、踏、踏。
门外突然响起脚步声！
于文文的眸子里有了光：“虞哥！是虞哥吗？我被堵在厕所里出不去了，你看看能不能从外面把门打开！”
他狂喊，又狂拍门。
这是他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了。
求求你……
踏、踏、踏——
不对，不对劲。
于文文仔细聆听，这个声音怎么这么尖锐刺耳？
不像是男人的脚步声，
倒像是女人穿着细高跟鞋的声音……
可这里是男寝，怎么会有高跟鞋啊。
靠！又是那个鬼玩意！有完没完了！
于文文眼前一黑，后背都被汗水浸透了。
而且声音越来越近——
踏、踏、踏。
在厕所门口处停了。
没声音了，是不动了？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这个门下面也有一条缝，要是想看那个鬼东西到底走没走，就只能通过这条门缝了。
但是于文文有一些怕，总觉得会从里面伸出一只手了。
现在缩头是一刀，伸头也是一刀，不如拼了。
于文文咽了口唾沫，擦了擦额头上，瞧了瞧地上。
地上干裂发黄的瓷砖上，是黑糊糊的水渍和根根头发。
黑色长头发……
男厕所有长头发?
于文文顾不得那么多，只能弯腰蹲下来，瞧着门缝这么一看……
两根红色的柱子?
这是什么？
不，不对，这是一双血红色的高跟鞋！
而那红色的柱子，是鞋跟。
……
也就是说，穿高跟鞋的这个鬼东西，是背对着自己站着的？
还是说这东西的脸在后脑勺?可它一定有脸吗？
于文文越脑补越害怕，连门都不敢敲了。汗珠像豆子一样啪嗒啪嗒得往下掉。
他赶紧向后几步，远离了那个门，又往小便池这边走。
就像面对一个不敢打的耗子，只要一直盯着它，知道它的动向，心里就萌生了一些安全感。
他只是个普通的男大学生，来到这里本想混混日子，却没想到一上来就是惊悚游戏！草！
好在，他的血条和精神值都没有掉。
这也是评论区都感觉匪夷所思的地方。
虽然于文文看起来已经吓成这幅惨样子了，鼻翼扩大，喘着粗气，不断吞咽着口水，额头的汗珠已经沾湿了眼睫毛……
但是他就是没掉精神值。
可能因为他心大，又想象力丰富吧，于文文想。
毕竟比起鬼，他更害怕人心。
红光在他眼前不断闪烁，仿佛有一条红布盖住了他的脑袋。
“你要做什么？”于文文试图和它沟通，“单纯吓唬我，还是想杀我?
“想吓唬我的话，那我告诉你，你吓唬了这么半天，我精神值还是100。气人不。
“如果想杀我，那就动手。除非你像电影里演的鬼一样，想骗我自杀。
“这里唯一能自杀的地方，就是那扇窗户。三楼，不高，跳下去能吧腿摔断，却也不一定能死。
“而且我告诉你，我于文文不会自杀的。永远都不会。”
于文文镇定自若地擦了擦自己的脸。因为毛孔张开而蒸腾大量的水蒸气。
他很热，想洗把脸。于是打开了水龙头。
不知道是他的眼睛看见的东西都会变红色，还是因为水管里流出来的是血。
总之，这水是红色的，哗啦哗啦地淌……
仿佛那宿舍水箱里面，躺了一具尸体，不断被放血。
“我靠！老套！”
于文文怒骂一声，直接拧住，把水龙头给关上了。
可是却毫无作用，水龙头里面的水依然关不住，不仅水流没有变小，甚至隐隐约约又变大的趋势。
而且，越来越粘稠……
哗、哗、哗——
水流就这么哗哗地流。
咚、咚！
右边的厕所隔间再次响起了该死的敲门声！
那双毫无血色的斑白的手，就从厕所门缝里再次伸了出来。
红色的指甲油，手指甚至以不可思议的角度，三百六十度的旋转着！
向他招手。
如同有魔力的宝藏，吸引着他。
过来、过来呀——
哗啦哗啦哗啦——
红色水流已经流满了洗手池，洗手池不知道被什么给堵住了，导致水流不下去，都溢了出来……
小便池这边的地砖已经彻底红了。
红色的血堆积在一起，已经淹没了他的鞋底。
啪嗒、啪嗒。
于文文为了不碰到那些血，就只能向后退去。
前面是门！左边是洗手池！右边是厕所隔间，他能往哪退?
只有后面。
后面就是窗户，那个他说宁愿死也不会跳下去的窗户。
哒、哒、哒。
高跟鞋的脚步声再次响起！
然后，于文文看见被染红的白色地砖上出现了一个血鞋印……
前面是三角形，后面是一个点。
这不是高跟鞋吗？
啪嗒、啪嗒……
带着黏腻的水声一起，向他蜿蜒过来！
“草！”于文文抬头看向空中，什么都看不见！但是那个该死的鞋印，就是一直往前，一直往他这边靠近！
他的心脏在胸腔里咚咚咚地横冲直撞，早已心如擂鼓，也只能往后退去。
直到——
撞上了一个坚硬的横板与一栏一栏竖格。
他知道那是窗台的灰色大理石板，与下面的暖气片。
他已经退无可退了。
后背窜起丝丝凉意，似乎是从窗户缝里溜进来的凉风，如同鬼女的舌头一般，舔舐他的后脖颈。
啪嗒、啪嗒、啪嗒！
停住了！
血脚印在于文文眼前停住了！
如果那血脚印真有一个透明又摸不到的隐形人的话，那么于文文知道——
那个人已经与自己面对面了……
也许那个人的头发，就贴在自己的锁骨上。甚至于那个人鼻子嘴眼睛也都靠近着他自己的脸……
于文文赶紧又冲着门边跑了过去！
红、红、红。到处是红色！
他仿佛进入了一个蒸笼，越来越热。
他头脑一晕，快要晕厥了。
正当此时，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背后叫住了他：“于文文！”
那是虞饶关切十足的声音，镇定又有力。
“啊？”
于文文才从那种怔愣的状态中回复过来。
听见一个人类的声音，他就仿佛抓到了救命稻草。
他回过头去一看，地上哪还有什么血呢？
只有白色的瓷砖，白色的小便池，安静的门缝。
一切一切都恢复成了他刚来这里的样子。仿佛刚才的诡异是场梦或者幻觉。
而虞饶站在原地，身穿黑白相间的运动装校服，手持打火机霰.弹.枪，疑惑不解地看着他。
像一个神。但是是凶神还是善神，他并不知道。
于文文依然惊魂未定，红着眼睛呵斥：
“你离我远点！”
他怕这个虞饶也是一个幻觉，会在他粗心大意走过去的一刹那，漏出他本来的面目，把他最后一丝信任都给摧毁。
事到如今，不得不谨慎。
虞饶眼神颤动，似乎觉得莫名奇妙：
“你到底怎么了？你刚才、你刚才尿完就在那里发呆，然后走到门口蹲下身子，又走到窗户边，是不是鬼上身了？”
虞饶精准地说出了他的走位。
难道说虞饶看见了，还是一直就在这里?
可他怎么没有看见虞饶呢？
他们分处同一地点的不同时空?
于文文脑子里闪过太多可能性了。
尤其是怀疑虞饶的可能性。他会本能地把别人想象成坏人。
于是他问：“你是怎么知道的?”
虞饶先是瞳孔一震，而后轻笑一声解释：
“你怀疑我是鬼?那好，我告诉你，你刚才应该是遇见幻觉了。因为在我看见你行动异常的时候，并没有轻举妄动。
“而是使用了这个打火机枪。而后系统发出提示音，说这个道具的效果就是驱鬼。
“你只要拿着它，就不怕了。有我在呢不会让你有事的。赶紧过来吧。”
虽然虞饶这么说，却也没有向他走近一步，而是向厕所门口走去，把门大敞开着，迎接他。
门外，就是走廊。
门开了？
刚才一直想打，却打不开的门，就这么开了?
一条生路在他眼前出现了。
他没有拒绝的必要。
除非他出了门之后，发现那其实是窗户，他啪嗒一下从三楼摔了下去……
于文文自嘲道。
希望这不是幻觉套幻觉。
而且虞饶个子高肩宽，站在那里如同一座巍峨的小山，给人十足十的安全感。
却没有像地痞流氓那样的威胁感。
因为他的脸部线条很柔，皮肤白到如同透明，很容易让人感到亲近。
再加上虞饶现在呼唤他的姿态温柔十足，没有任何距离感，简直像个大哥哥：
“文文，快过来，离窗户远点，小心别掉下去了。”
于文文松下一口气。
罢了，虞饶要是鬼变的，那就是鬼吧。
死也随他去了！
他迈动一步，缺发现走不动。
因为腿都吓软了，丢人！
虞饶低笑一声，直接过来扶住了他，把手臂递到他身旁。
他握住，真是坚实而有力。
可依然半天迈不动一步……
走一步软一步，仿佛一百岁的老头子，骨头都掉渣。
于文文脸色一黑，有些不好意思耽误虞饶的时间，怕虞饶没了耐心甩下他自己走掉了。
“你先回去吧！我扶着墙回去！”于文文催促，然后右手扶上了走廊右侧的绿漆墙。
从墙传来丝丝冷意。
反正都到走廊了，应该不会再出什么事了吧。
“啊——”于文文一惊，直接腾空起来。
他一扭头，就看见虞饶那张惊世绝伦的脸。
“……”
原来虞饶直接将他拦腰抱了起来！
还他娘的是公主抱！
靠！一个大男人被别人公主抱！丢死个人！
“喂，哎！你放我下来！”他脸色通红。
虞饶却目视前方，声音坚定：“别乱晃，一会掉下去了。”
于文文：“……”
他这么一偏头，看见虞饶的白色长睫下淡漠的浅色眼睛，竟觉得充满了安全感。
罢了，随他吧。
于文文彻底放松身体，揽住虞饶的肩膀。祈求别掉下去。
不过虞饶的胳膊真的有力，抱他一个一百三十斤的成年男人丝毫不喘不晃，非常游刃有余。
甚至能用一只手抱着他，一手开门……
救命，有点帅。
于文文咳咳咳嗽了两声。
心想男人果然无法拒绝慕强。
从此，虞饶就是他虞哥了。
*
回寝室之后，于文文仿佛出门在外的船停靠了港湾。
他脱掉鞋袜，蹬蹬上了楼梯，躺在床上埋进被子里，只露出一个头出来。
发起疯来：“吓死我了！虞哥，你都不知道我看见了什么！我去……”
于文文开始绘声绘色地形容起来，夸大其词。但其实只是形容出了他心里的感觉。
虞饶则在一旁憋憋地笑，眼睛弯弯的，像个月牙。
于文文气鼓鼓指着他：“你还笑！”
他最讨厌别人把他的囧事当成笑话了。
虞饶咬住舌头摇头，哄他：
“不笑了，不笑了！快睡觉吧。不过你说见到了一个涂着红指甲油，穿红高跟鞋的鬼，那又是什么呢？明天得问问。”
“嗯。”
于文文钻进被窝里，想闭上眼睛睡觉。
但是只要一把眼皮合上，就会想起那个血色的厕所……
草好烦！
他趴在栏杆上，头发乱糟糟的，眼睛滴溜溜地看着虞饶，像只惊魂未定的小白熊：
“虞哥，你不许走！直到我睡着，你才能离开宿舍！”
虞饶正坐在床下的椅子上看着书桌，只留下一个黑白的背影。
听见这句话便回过头来仰望他：
“我不走，我在宿舍陪你。给你讲鬼故事。哄你睡觉。”
于文文无语：
“还讲鬼故事！虞饶，你好坏啊你！”
虞饶眉眼弯弯，狡黠地笑了。
*
铛、铛、铛——
虞饶听见敲门声，抬头看向房门。
于文文也从床上坐了起来，惊魂未定地看向虞饶。
俩人对视着，互相读懂了对方的眼神。
门外，可能是什么不好的东西，所以谁也不敢去开门。
铛、铛、铛——
“有人吗？”是一个男人的声音，嗓音很闷。
是人？谁，NPC还是玩家?
“谁?”虞饶隔着门问了一句。
想不到对方直言不讳：“你是玩家吗？”
虞饶想，对方能这么大胆，是因为只有玩家能听懂这句话。如果是NPC，大概听不懂，只会以为是来捣乱的。
不过出于谨慎，虞饶还是多问了一句：“什么游戏?”
“选择题。”
还真是自己人。
虞饶就走过去，给他开了门。
门外是一个戴着黑边框眼睛的，脸上满脸痘坑的中年富态男，呵呵笑着，很是真诚。
站在他身后的是一个长相如猴子的黄毛。精瘦。
俩人都穿着黑白校服。
“我们是你隔壁302的。我叫富顺，这是我室友黄野。”富态男介绍了一下旁边的黄毛。
黄毛眼里闪着精光，露出一个还算和善的笑容，冲虞饶点了下头，然后眼神往里这么一瞥，立刻记住了虞饶宿舍的全部构造。
直到看见床上的于文文，才肯罢休。
这俩人，来者不善啊……
至少不是好对付的人。虞饶想到。
富态男又呵呵笑了笑，很像职场当中下属对于上司的那种谄媚之笑：
“这不是听见你们寝室有动静嘛，就出来看看。没想到还真有人！那、那真是巧了！恰好我又是个胆小的，就想和几个人在一起，讨论讨论案子什么的?你们有没有发现什么异常啊？”
原来是来套情报的。
“有，”虞饶直言不讳，因为这个情报并不重要，就随口说出去，换取他们信任了，
“我叫虞饶，他叫于文文。我俩刚才去厕所的时候，看见了厕所隔间里面有一个女鬼！”
“女鬼?”黄毛眯起了眼睛，舔了舔脸颊内侧，隆起一个包，“什么样?”
看那副架势，是他们自己没有遇到过。
“穿红色高跟鞋，涂红色指甲油。”虞饶说。
“别的呢？穿什么衣服长什么样?你看鬼得看来全了吧。”
“只看见这些。”虞饶说道，“因为是从厕所门缝里看见的，看不清全貌。”
“哦，哈哈，嗯。那你们又是怎么逃脱的呢？”
于文文探头，就要说出来：“我们是……”
“逃走了，”虞饶出口打断了于文文，“遇见鬼当然是跑啊？那还用说，你别说，可真吓死我了。”
虞饶惊魂未定地拍了拍胸腔，面色苍白，仿佛被吓得不轻。
于文文：“……”
你装啥啊大哥?
[哈哈哈哈，虞饶好会演！]
[虞饶为啥撒谎啊？]
[不想把这个「□□」的信息就这么泄露出去呗，笨蛋！]
[泄不泄露又能怎样?]
[因为这是一个重要信息，可以用来换取情报。再说了，这么早就暴露自己发现了重要线索，很容易被其他玩家盯上的！]
[对，你说的也是！]
富态男和黄毛互相看见一眼，不知道在用眼神交流什么。
“这样啊，哈哈哈。”富态男干笑了笑，“那可真是太险了！还好还好。”
虞饶喘着粗气：“是啊！那你们呢？有没有发现什么线索?”
富态男摇了摇头。
黄毛则开口：“这里的NPC有问题，跟瞎子聋子似的，一个个看不见听不着。”
“这样吗？”虞饶瞪大了眼睛，装作惊讶的样子，“那有没有问出什么线索?”
“没！都说了是聋子！怎么能问出线索！”黄毛高声叫。
“嗯。”虞饶点了点头。
“反正主线任务就是让我们呆上三天，我想只要苟着应该就没事了。不过那个理解选择题的真正含义，又是什么意思呢？”富态男挠了挠头。
“不清楚。”这个虞饶倒是没有撒谎。
“选择题不就是我们玩游戏的形式吗。就跟互动视频似的，选一个选项，就有一个不同的结局。跟树杈子一样错综复杂，也许选了不同的题，就会遇见不同的人呢。”
黄毛呵呵乐了，
“要是我今天选了出门找线索，也就跟你兄弟俩聊不上这个磕(聊天)了，你说不是?”
“是。”
虞饶没想到黄毛这家伙看起来像个无知混混，说的话却这么深沉，肚子里还真有点墨水。
黄毛接着说：“那你说，会不会每个选项都有一个正确选项，而选错了，就无法完美通关呢？就像答题似的。
“一道卷纸，十道选择题。全答对的，完美通关。答错一道，优秀。答错五道，中等。答错十道，死亡。”
“……”话说道这里，虞饶抿紧了嘴唇。
深思片刻。
觉得黄毛说的有些道理。
不能证明是对的，但也没有证据反驳。
看来这黄毛确实有点东西。分析地头头是道，以前也是玩家?
黄毛灵巧的小舌头舔了舔嘴唇：
“当然，我也就是瞎说的。那既然没事，那我们就先走了啊！以后有事叫我俩就行，就住隔壁302！别忘了！小心着点，别选错了题。”
说完，黄毛一摆手，走了，只留下背影。
富态男呵呵弯腰笑着：“那我也就走了啊！明日再见！”
“嗯，好。”
应付完他俩，虞饶就关上了门。
*
在富态男转身的片刻，就收回了脸上的笑容。
这个叫虞饶的，有所隐瞒。
他明明听见当时走廊里只有一个人的脚步声，而且非常沉稳，丝毫不像受惊逃跑的样子。
虞饶在撒谎。真鸡贼！
他得小心着点，更得注意着点，注意虞饶的一切，尤其是这宿舍里的谈话内容。
“呵呵。”
富态男冷笑一声，钻回了宿舍。
*
于文文伸头：“怎么看?”
虞饶直言：“来者不善。”
于文文皱眉：“那怎么办？”
“不过嘛，那个黄毛应该没啥危险，虽然他看起来聪明，但是从他把自己分析出来的关于「选择题」的看法告诉我们这一点上，就说明这个人不爱藏私，不爱内斗。
“反而那个富态中年男子，需要关注。
“他的笑给我一种很渗人的感觉。就像是……扮猪吃老虎的那只猪。
“你想象一下你养在围栏里的猪，天天看着你口水直流，时刻准备在你给它喂食的时候啃你一口的那种感觉！”
虞饶咽了口唾沫，分析今天的谈话。
“嗯，好。我会注意的，不再告诉他们情报了。”
于文文答应下来，又钻进了被窝里，
“虞哥，早点睡！”
“早点睡！”
虞饶应了一声，随后也关灯上床。
之后，俩人再没有出去过。
【留在宿舍的你，一晚上什么重要线索也没有获得！】
【请重新进行选择，翻到下一章——第3章，选择出门。】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选择题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