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自囚

恍恍惚惚间,小薇仿佛置身一片烟雾之中,一个熟悉的身影在远处朝她招手,她边呼喊那人的名字边奔向他,就快到近前了,忽然那人就凭空消失了,正在小薇茫然错愕间,只觉得身后有人猛地推了她一把,一步踏空跌进了深渊……

“啊!”她惊叫着从噩梦中醒来,突如其来的惨叫声也下坏了一旁正准备摇醒她的男人,他一边按住自己的心脏一边怒道:喂!不要吓人好不好!被你一吓起码折寿十年!

小薇抹了一把额角的汗,缓了一下神儿,看着一脸气恼地男人,无奈道:谁让你突然推我。

男人冷哼一声:你在赖着不走,你的意中人就被别人带走了!

小薇这才想起来阿杰。当他们回到赛场时,果然是阿杰胜出,汗水和伤痕愈发显得他飞扬不羁,来不及用毛巾擦一下脸上的血就翻身跃下了拳台,在台下众人的呼喊和口哨声中径直走向了那黑衣女孩,一身落拓江湖气竟走出了一丝丝深情,女孩见他朝自己走了过来,便慌忙的跑了出去,等小薇想要叫住阿杰时,他已经飞身去追人了,眨眼间二人就都没影儿了,小薇只得悻悻的随着人潮散了。

这边阿杰终于追上了那个女孩,他一把扳住了她肩膀道:芳曼!你不要太过分!

芳曼冷笑一声:我怎样都不关你事吧?

“我答应过你爸爸要照顾好你,不能让你有事……”

“他自己都命丧他乡,他连自己都罩不住,你又凭什么照顾我?你拿什么照顾我?让我当太妹么?跟着你混?”

阿杰看着芳曼小脸上的嘲弄和恨意,努力安抚道:不,芳曼,我送你回英国,你在英国好好生活,就像从前一样,虽然林先生不在了,但我保证,你的生活一分也不会变差……“

芳曼甩脱他按在自己肩膀上的大手,“你保证我的生活?你是挨家挨户收保护费还是拿刀给人看场子,在不成就是杀人越货走私贩毒,你要拿命来保证么?“

阿杰漂亮眼睛里怒气渐浓“你不要任性!“

她看到他胸口仍在渗血,心里忽然就狠狠抽痛了一下,便放轻了声音“跟我一起走吧,我们一起去英国“,眼中的情义比这夜色更浓,

阿杰不出意外地摇头,芳曼狠狠推了他一把大喊道“好,那就别再来找我了,从此我们再无瓜葛!“便头也不回的跑开了,一串串的泪珠在月光中显得分外晶莹,她恨他的执拗更恨自己无法忘记。

回到酒店的小薇让阿甜吃了一惊“你这是怎么了?这么狼狈?“

“遇到过熟人,出了一点意外,没什么事儿“

“真没事么?有什么一定要告诉我,不要让我担心“

看她担忧的神情,小薇便转移了话题“你们今天过得怎么样?”

阿甜掩不住笑意“我觉得自己真的很喜欢唐先生”

“我知道”

随后阿甜是一声轻轻的叹息,神情乍悲乍喜,见她这副少有的模样,小薇也一时语塞,她觉得唐先生不是阿甜的良人,阿甜的情动到头来怕也是一场伤心罢了,可又不忍心点醒她。

第二天阿甜想叫小薇一同去坐邮轮,她以晕船推脱了,其实她是想去找阿杰,虽然他们连面都没见过几次,但在她心里已经认定了这个过命的朋友。

当她来到昨夜那个拳市时,门上却落着锁,她想着也许是来早了,索性就在这周边闲晃了起来,忽然她注意到一个背着书包的双马尾小女孩也在这门口徘徊,女孩大概8、9岁的样子,小女孩也注意到了她,只是扫了她一眼,便淡淡地转开了视线。

不多时,街角出现了一个男人,小女孩一见到他就开心地扑了上去,二人交谈了几句,男人又掏出了几张钞票给了小女孩,她随后就蹦蹦跳跳的离开了,临走又不忘回头看了一眼小薇,小薇心里失笑,奇怪的小孩。她看清了男人,就是昨天拳市的那个男人,她便笑嘻嘻地上前“那是你女儿么?好可爱”

男人就跟没听见一样,自顾自走着,小薇也不觉得尴尬继续道“昨天的事,应该谢谢你的”

见男人打开了门,她也利索地紧跟着挤了进去,男人却一把拦住了她,终于开口“也许你昨天不知道这里的规矩,但你现在知道了,就别下去了,于人于己都是麻烦”

小薇心想昨天自己的举动怕是真的给他带来麻烦了,恳切道“对不起……”还不等她说完,男人又开口“你去你去赛车场吧,在那儿,也许会见到你要找的人”

到了赛车场的时候,已入夜了,机车轰鸣,人声喧闹,嘈杂一片,还好阿杰那出挑的身形和一头金发并不难寻找,此时他正和几人鼓捣一台车的引擎,小薇轻喊一声“阿杰!”

他回过头来,穿过人群看到了她,眼睛瞬间亮了起来,不由得惊喜道“张小薇!?”便三步并作两步地冲了过来一把抱住了她,她的头一下被埋进了他的胸膛,小薇赶忙拍了拍他的手臂,怕自己被他勒毙了,阿杰松开她问道“你怎么在这儿?”

小薇笑道“跟朋友过来玩,昨天在拳市看到你了,就过来找你了”

阿杰拉着她一路向外走一边说“那你昨天怎么没叫我?”,他也不顾同伴的呼喊,就一路牵着小薇来到了下一条街的大排档。

小薇故意调侃道“怎么没叫你,不过啊当时你可能正忙着把妹呢,根本听不见有人喊你”

阿杰苦笑的摇摇头又倒了两杯啤酒,想起芳曼便无奈说道“把妹哪会这么辛苦“

小薇喝了一口,啤酒凉凉的很是舒爽,她看向阿杰的胸口问道“伤口怎么样?不严重吧?”

阿杰又摇了摇头,她叹了口气,心道:即便是重怕是他也不肯说。

两人边喝边聊,小薇知道了那个黑衣女孩叫芳曼,是阿杰死去老板的林先生的女儿,他在去世时拜托阿杰照顾她。小薇知道阿杰是个重义重诺之人,他一定照顾芳曼的,可是这个女孩为什么会以身犯险让阿杰去以命相搏呢?

小薇看着阿杰澄澈的眼睛疑惑的道“你是不是的罪过她啊?”

阿杰想了想,把之前和芳曼初遇以及芳曼救他的事一并告诉了她,小薇心里突然就明亮了,嗯这个阿杰是真糊涂还是假糊涂呢?

而此时他也看着她,见她脸颊绯红,眼波盈盈,说不出的多情可爱,渐渐听不清四周的喧闹,只有他自己乱了节奏的心跳声,一下一下如同被擂的震天响的鼓面。

小薇拍了拍桌子“芳曼喜欢你!“

而阿杰则是轻轻笑了一下,身体向后靠了去,靠在椅背上,修长的手指摩挲着酒杯,他怎么会不知道芳曼对自己的心意呢,可自打他们第一次相遇,他就知道他们是两个世界的人,如果她要他的命,他不会还价,可是爱的承诺他给不起……

他唇边的烟越燃越短,一节烟灰落在了他的胡须上,小薇刚想提醒他,就听他说道“我不喜欢她,我们的路不同“,随手轻轻弹掉了烟灰,眼内一片坦诚,灯光散落在他纤长的睫毛上,漾起一层层光晕,显得双眸格外深邃又莫名的无辜。

小薇由己度人,忽然就同情起了芳曼。阿杰见她神情落寞,就说道“走,带你兜风去!“

今晚这里赛摩托,阿杰检查了一下车子,扔给了小薇一个头盔,歪头问道“怕么?“

小薇冷笑“怕什么,不就是飙车么“

“希望你一会儿也能这么有志气!”

坐在车上,双手环着阿杰的腰,只觉得疾风从耳畔刮过,赛道两旁的事物飞快掠过,不辨形状,她感觉衣袖快被劲风撕裂,弯道处,小腿几乎要擦过地面,她不得不死死搂着阿杰的腰,所见所感都已模糊一片,只有风在驰骋,在夜色中勾勒着轮廓……

到达终点时,小薇的腿已经不听使唤了,她努力撑住上半身,不让自己栽倒,阿杰从车上跳下来,一看她的样子就明白了,大笑着把他抱了下来,帮她取下头盔,得意道“怎么,这就不行了?”小薇活动着胳膊大腿,没好气地呛道“你也不怎么样,你这技术,谁押你,谁得底裤输的都不剩……”

阿杰笑着仰头整理了一下长发,这时过来了几个年轻人打趣“你是不知道大哥的厉害,今晚只是玩玩,要是他参赛,没有他拿不到头名……况且今天有你在,他怎么也得怜香惜玉点么……”,这几人脸上笑的暧昧,阿杰单手支在车上,俯身向小薇道“有没有胆量下一轮来?”

“好啊,到底看看是谁在讲大话!”

众人都对这个看似柔弱的女孩多了一丝期待。

回到酒店后,阿甜看到小薇发尾毛躁成一团,无奈道“又怎么了,你就不能成熟点么?整日乱来!”

小薇吃惊,她和阿甜到底谁是不成熟的一个?她好奇道“那请问,成熟的阿甜今天又去哪里成熟了?”

阿甜没理她的阴阳怪气,“他带我去见了他的阿婆”

短短的一句话包含了太多,小薇怕她头脑发热,追问道“那又如何?”

“我想他是真的、真的想和我在一起,不是逢场作戏”

“但他有家室”

“可我们是真心的”

“他若真爱你,就不会让你为难,可现在他打算让你如何自处?”

见小薇并没有替自己开心反而步步紧逼质问自己,便说道“阿薇,并不是所有人都会爱而不得,你难道不祝福我么?”

小薇语塞,她自己爱而不得,阿甜凭什么要和自己一样,可是要她盲目祝福阿甜,她确实做不到,她希望阿甜此时能够清醒一点,窗外的街灯明明灭灭,二人沉默良久,还是小薇开了口“咱们也该回去了”

阿甜喝了口冰水缓解喉头的干涩,看着小薇道“我不回去了,他给我准备了房子,如果你愿意,你可以跟我一起留下”

小薇有些吃惊,她实在没料到阿甜的决定这么突然,阿甜见她脸色难看,也给她到了杯水,嗔笑“干嘛这副表情,这不是好事吗?“

“我觉得你们不合适“

“就因为他又妻子吗?“此时阿甜的声音已经有了一丝撕裂感。

“对!“小薇也不再委婉措辞,

阿甜冷笑一声“我跟他在一起时,你就知道他有家室,你怎么不跳出来反对,现在我要留在他身边做他的女人你就冷言冷语,怎么在你眼中情妇就比陪酒女低贱么?还是我陪酒就不破坏他家庭,我真爱就罪不可恕……”

小薇无论如何也想不到阿甜会说出这番怨怼自己的话,是不是自己真的伤到了她了?可此刻她头脑很乱也不知道该如何让彼此冷静,本能的逃避这种场合,然而阿甜心有不甘继续道“薇,你很奇怪,你不知道么?你的身体和灵魂是分裂的,你总是说一套做的又是另一套,你爱那个警察却又压抑自己,你做我们这一行却又要品格清高,你出卖自己为了讨生活却又不贪钱财,就是因为这样你才痛苦!你这样是不会得到幸福的!别人没有把你如何,是你把自己关进了监狱,你现在也要让我做心灵的囚徒么?”

阿薇就像被兜头泼了一盆冷水,从里到外一片冰凉,自己是这样的么?她抬头看着阿甜那有些湿润的双眼,想找到些什么,也许是此时此刻能支撑自己的东西,她太懦弱了,她无法面对自己内心最深处的挣扎,终于她在阿甜的眼中看到了失望,她慌忙地抓住阿甜的手,想说自己不是想破坏她的幸福,而是唐先生他实非良人,只怕是现在说了阿甜也听不进去,可是她没的选了,颤声道“阿甜,其实这几天我没和你们同行是躲避唐先生,他……”之后的话不说阿甜也自然明白,男男女女就那点事,走过欢场的人怎么会不知,

阿甜紧咬下唇甩开了小薇的手,背转过身,说道“你错过陈实,真的是你活该!”轻轻的一句话像一只冷箭扎进小薇的心脏,以致于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收拾行李又是怎么离开酒店的,直到夜风冷冷地打在脸上才渐渐清醒,拉着行李漫无目的的走着,只觉得心口好难受,但她不怪阿甜,阿甜说的没错,自己确实是自作自受,自己为自己画地为牢……

小薇走后,阿甜终于泪如雨下,她不想伤害小薇,可她不想像小薇那样挣扎痛苦,错过自己爱的人、错过可能的幸福,她该怎么办,她恨自己好笨……

马路对面的一辆车上下来两个人,小薇一眼就认出了那个身材高挑的女人,就是那个时装店羞辱她们而被炒了的女销售,小薇下意识的侧身躲了起来,偷偷观察,旁边的男人看着有些眼熟,她见二人朝着阿甜的酒店方向走去,小薇直觉不好,她得回去,怕她们是针对阿甜的,她不能让阿甜自己一个人顶,还要尽快联系唐先生,虽然他也不是好人,但至少能帮阿甜挡一挡,脑子里正筹谋着,突然她腰间一凉,一个硬硬的东西紧紧抵住了她,小薇一瞬间呼吸一滞,惊愕什么人,怎么无声无息就来到她身边了,“张小薇,不想现在就出事,就别出声”一个沙哑的男声道,小薇用力的点点头,生怕这人注意不到她的回应而动手,见她这样那人无声的笑了,唇边漾起了小小的漩涡。小薇被带上了头套,如同待宰羔羊,将命运交在了这人手上,她拼命让自己保持冷静,分析着眼下的情况,看来绑架她的应该和刚刚那两人是一伙儿的,目的就是她和阿甜,那么这背后的人是谁呢?是要杀死她和阿甜么,还是只是教训她们一下,还是冲着唐先生来的……她掌握的信息太少了,胡思乱想毫无头绪,只得从身边的人下手了,他们上车已经走了一会儿了,早已超过了酒店的距离,她隐隐约约听到了汽笛声,是快到码头了么?

她小心翼翼道“大哥,我能说句话么?”见对方没回应,就又轻轻道“大哥,我尿急,可不可以让我方便一下,不然我憋不住了,会尿脏你的车”,那人既没发飙也没应允,虽然依旧无声,但是小薇却感觉到了被凝视的压迫,她缓缓蹲下身子,扭动身体,试图脱下衣物好就地方便,直到这时那人才一把拉住她制止她的动作,命令司机停车,小薇稳住心神,知道机会来了,

她被拽下了车,那人道“动作快点!”

小薇故意放低声音道“我的手被绑着,脱不了衣物,要不有劳大哥帮我脱一下”她想等那人俯身时就提膝狠击他面门,然后趁他吃痛,快逃。

可那人却给她松了绑,让她自便,小薇便试探着往远走,没有感受到威胁,便一把扯下头套转身就跑,刚跑没两步,身后就响起了枪声,弹壳就落在她脚旁,被抢口抵着的那种寒意又袭变了全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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