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 1 章

春寒料峭,刚下了一场暴雨,势头在慢慢减小,但夜晚的凉风依旧刺骨的寒冷,雨滴打在身上激得忍不住打了一个激灵。

皇宫一片寂静。

“咚咚咚——”的捣药声自深处传来,在寂静的夜中显得格外的沉重,一声一声砸在心头上。

身姿挺拔,身材颀长,额间沁出汗珠,从精致的脸庞滑落。

凡医者均一袭白衣,衬得越发白皙胜雪,纯白色绣有浅黄暗纹的腰封勾勒着纤细的腰身,比寻常男子矮上一些。

当今有三种性别,除了男人女人,还有小哥儿,他们外形虽然是男子,但比一般男子纤细娇小又可怀孕,凡是哥儿者,身上都会有一颗小小的红痣,那是孕痣,可柳仪温没有,是个男子,不然也不能通过医学初试,进入太医院。

柳仪温擦了擦额间的汗珠,将各宫所需的药材一一分类放好,给自己倒了一杯热茶,稍稍地松一口气。

他六岁的时候被卖进了宫,是要被噶了做小太监的,碰巧救了个差点儿喘不上气来的老太监,老太监见他懂些医术,就使了几个银子把他塞进了太医院做捣药童。

后来有幸被院首柳庆看中,改了姓氏,带在身边培养,最终通过考试成了院里最年轻的小太医。

不过太医的日子不太好过,日常陪葬天团,不仅要医好贵人的病情,还要顶住贵人给予的压力,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好在柳仪温还没有什么资历,接触不到更高等级的病人,当然也包括病情,找他看病的都是低等级妃嫔,无非是发烧体虚,再无其他。

这宫里身子最弱又最尊贵的要属六殿下宋琲。

宋琲的生母安妃自进宫以来就是专宠,后宫的女人无人能及,她占据了皇帝全部的宠爱。

而六殿下宋琲在六岁时被中宫嫡出之子二皇子不小心掉推进了池水里,差点儿没有救得回来。

尽管活了下来,身子骨是彻底废了,只能娇养着,如今十七了,身子还是不好,一点风吹草动都会染上风寒。

听闻当年皇帝有意于立六殿下为太子,毕竟安妃娘娘那么受宠,可惜时运不济,就出了这样的意外。

尽管宫中风言风语不断,但最重要的是闭上自己的嘴巴,不该说的不能说,不该做的不能做,得把头拴在裤腰带上生活,才能活得长久。

“太医!太医!”

耳边传来一阵慌乱而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高呼与慌张。

柳仪温连忙起身,迎面就撞上了一个小太监。

小太监一边喊着“太医”一边朝里头张望着,可看了半天就只有眼前这么一位年轻的太医,“今日是你当值?”

“还有一位江太医,不过贵妃娘娘身体不适,就把江太医请去了,现下还没有回来。”按照惯例,夜里宫中会留有两位太医轮值,“小公公要找江太医吗?”

“你也成,六殿下病了,你赶紧去瞧瞧吧!”说着拉起柳仪温就跑。

柳仪温被小太监弄得是手忙脚乱,“公公,请等等,等我拿个药箱!”

一路上,柳仪温心里很是不安,按照他现在的资历是没有资格给受宠的皇子看病的。

心中难免紧张,手心里都开始冒汗了,一路上都在询问着六殿下生病的缘由。

原来是今日下午太子殿下邀六殿下去骑马,谁知那马发了性,竟然将太子殿下给甩了下来,把六殿下惊着了,六殿下越想越后怕,跪在东宫外请罪。

六殿下原本身子骨就不太好,加之淋了雨,直接昏了过去,被匆匆赶来的安妃娘娘哭天抢地地带回了安乐宫。

怀揣着心思的柳仪温随着小太监来到了安乐宫,里面乱成了一团,太监宫女们来来回回地进出着。

来安乐宫侍奉是头一遭的事情,毕竟安乐宫是皇宫最华丽的殿宇,里头的主子更是身份贵重,虽然他们会定期往各宫配送药材,但安乐宫的差事可都是靠抢的。

凭着柳仪温这样不争不抢的性子,自然是轮不到他头上。

床榻上的宋琲浑身汗湿,脸色苍白,一点血色都没有,身体一直在打颤,盖上厚厚的被褥都没有用。

六皇子的生母安妃守在床前,绝美的脸庞上满是惊恐与担心,整个人犹如天塌了一般。

柳仪温跪着请脉,仔仔细细地把着,势必要拿出自己毕生的才学。

可六殿下的脉象很乱,不光是得风寒这么简单,还有别的毛病,像是胎里带的弱症,又像是后期没有调养好的后遗症,但不致命。

柳仪温有些拿不准,不禁想到,六殿下的身体一直是师父柳庆照看,就算师父不当值,也会从府里请进宫。

然而这次不仅没有,反而还只叫了自己这么一个小太医,凡是有资历者一个都没有。

没一会儿,原本在东宫被皇后拖住的皇帝赶了过来,安妃立刻扑进了皇帝的怀中,声泪俱下地哭诉着,“陛下,臣妾就这么一个孩子了,若是没了,臣妾就不活了。”

美人哭得梨花带雨,我见犹怜,皇帝心疼不已,紧紧地抱在怀中轻声安慰,“不会的不会的,咱们的琲儿是有福的孩子,”皇帝对上跪在地上的太医,厉声道:“六殿下到底如何?”

柳仪温猛地抖了一下,第一次陡然间面见天严,不敬畏不害怕都是假的,但还维持着镇定,“回陛下,六殿下今日吹了风又受惊,所以感染风寒,高烧不退,微臣先给殿下开几剂退烧药,高热退后就会舒服一些,但殿下的脉象很是虚浮,还要仔细调养才是。”

听到这样的话,安妃更加悲痛,眼眶的泪水犹如决堤一般涌了出来,就要哭死过去了,“陛下,今日……今日琲儿是不该拖着病躯去和太子殿下骑马,可臣妾已经没了大皇子,琲儿可是臣妾的命啊。”

安妃的大儿子在六岁那年从马背上摔了下来,当场不治身亡,她消沉了两年,直到又有了宋琲才重新看见了希望,好好的孩子将养到了六岁就又出了那样的事情,从此身子也垮了。

这也是皇帝心中一直的痛,大皇子聪慧机敏,小小年纪就很有才干,原本是想立为太子的,可惜了。

皇帝的眼神立刻就变了,变得阴沉,看着跪在地上的小太医年岁不是很大的样子,问道:“为什么只有一位太医,其他人呢?”

“回……回陛下,因为太子殿下也坠马受伤,大部分的太医都在东宫了。”小太监哆哆嗦嗦地回答着。

“把人都叫回来,好好地给六殿下医治,治不好,朕让你们整个太医院陪葬。”皇帝语气带着不语自威的威严感

让第一次得见天颜的柳仪温头都磕到了地上,一动不敢动,治好了不过赏金一二,治不好却是杀头的罪名,真是伴君如伴虎。

所谓主仆一体,安妃身侧的宫女见自家主子哭成泪人,心中既是伤心又是愤恨,忍不住道:“如果不是当年太子殿下推六殿下落水,六殿下也会是个健康的孩子,这次明明也不是殿下的错,是太子殿下硬要拉着我们殿下去骑马的,自己摔了还赖在我们殿下身上……”

“住口!”安妃厉声地呵斥了宫女,又依偎到皇帝怀中,变得柔柔弱弱,泣不成声,“臣妾知道皇后娘娘思子心切,觉得是琲儿的错处,臣妾不怪皇后娘娘,臣妾只怪自己,怪自己护不好两个孩子……”

“不,是朕的错,是朕纵容了他们啊。”见心爱之人哭成这般,皇帝也忍不住眼角含泪。

柳仪温静静地跪着,心里却是扑通扑通地,他不敢听这些话,可偏偏从四面八方灌进了自己的耳朵。

皇帝一直在安乐宫陪着安妃,太医都被叫了回来,仔细地给六殿下把脉,得到了与柳仪温别无二致的结果,甚至看了他的药方,找不出一丝错处。

柳仪温守在六殿下的床上,又是擦汗又是喂药的,可算是将一碗汤药都喂了进去,没多久高热就退了。

“柳太医瞧着年岁不大,医术倒是不错。”安乐宫主管老太监看着自家小主子的脸色好了不少,面上也露出了一些笑容。

被有资历的老太监夸赞自己的医术,柳仪温微微红了脸。

宋琲服了药,情况有所好转,柳仪温终于松了一口气,至少自己的脑袋算是保住了。

安妃娘娘以天色已晚明日还要早朝为由打发走了皇帝,顺带着让其他太医都离开,只留下了柳仪温。

皇帝走后,安妃立刻止了哭声,用帕子拭去了眼泪,除了红肿着的眼睛,又恢复了美颜端庄的模样,睨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小太医。

而后饮了一口茶水,清了清嗓子,清清冽冽地道:“你是柳庆的小徒弟柳仪温?”

柳仪温心里咯噔一下,却不明就里,老老实实地回答道:“回娘娘的话,是。”

安妃勾唇微微一笑,“本宫知道了,今日多谢柳太医了,日后还要麻烦你。”她示意身边的大宫女递上了沉甸甸的荷包。

柳仪温不敢接,连忙以头磕地,“为殿下医治是微臣的本分,微臣不敢……”

“这是柳太医应得的,是娘娘的一番心意,柳太医万不可辜负才是。”大宫女打断了柳仪温的话,直接将荷包放进了柳仪温怀里。

沉重的一袋子直接砸在了柳仪温的手心,宛如接了一块烫手山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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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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