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二章

人对黑暗的恐惧源于未知。

可要是看清之后发现周围满是长舌吊眼的恶鬼,恐怕也不是什么令人愉悦的事。

“叮叮叮。”

闹钟响起,云蛮蛮睁开眼睛,回想起最后看到的狰狞可怕画面,才反应过来自己刚刚做了噩梦,她叹息一声用被子蒙住头。

又做这个梦了。

幼时起,她不仅偶尔能看见鬼魂,还总是梦到被困在满是魑魅魍魉的海底。

她都怀疑自己前生是不是龙宫里的虾兵蟹将——不然哪来的这么多海水。

一次两次倒也没什么,可这么多久以来一直面对着这些,就算是个正常人,也会忍不住怀疑人生。

她甚至觉得,这东西玄之又玄,说不定是什么暗示。

如果奶奶还在世,自己尚能得到一些指点。

可惜在云蛮蛮还没出世的时候她就已经驾鹤仙去了。

听爸爸说起来,奶奶生前是家乡附近小有名气的巫女,常下地府给乡亲父老们捎上对逝去亲人的思念。

所以自己从小就没怕过那些东西,而且不少孱弱的鬼魂更是见了她就跑。

要说昨夜为什么那么胆大,还不是因为看得多了。隔三差五就能看到鬼魂,谁的阈值不会被提高?

那种程度根本就是小CASE。

昨夜——

她霎时瞪大了眼睛,忙转头看向床头柜。

那里静静伫立这一个深绿色的瓶子。

取过瓶子,那冰凉沁人的温度直蹿天灵感,让她一个哆嗦。这冰凉的触感,真真切切地告诉她,她昨夜所经历的一切,并不是自己臆想出来的。

原来世间真有白无常,中介所卖的也真是有鬼的凶宅。

==

农历八月十六。

都说十五的月亮十六圆,今夜的月亮也是珠圆玉润地高悬在天空上,只不过没了昨天的毛边,看起来清澈秀丽多了。皎洁的月光温柔地洒在地面上,街道上往来纷纷,车水马龙,恰是一副灯红酒绿的繁忙景象。

昨天白无常约她今晚十点在市中心见面,有一个实习工作等着她,只要完成这份工作,就能获得地府的正式编制了。

到了地方,穿过层层人群,她一眼就看到了一个身穿牛仔套装,顶着橘色头发,气质十分杀马特的人正坐在烧烤摊前点菜。

瞧着那锃亮的发际线,她感叹,真是一丝地府的气质也没有哇。

对方朝她挥挥手,见她坐下把桌上的纸递给她:

“今天我就不陪你进去了,这里是资料,你先看看。等到夜里十一点,你先自己尝试能不能收服。若有无法解决的危险直接撕碎我给你的符咒,我会立刻出现的。”

云蛮蛮愣了一下,倒不是因为他不陪自己进去,而是为啥白无常不说话了。

上次见也不是哑巴啊。

“你?”她指指嘴唇。

没想到对方的表情一下子变得阴森起来,用恶狠狠的眼神看她,提笔唰唰几个大字:“还不是你害的!”

随即吐了吐舌头,那舌头看起来似乎有着不正常的艳红色,还有着不正常的体积。

看来是被自己扯肿了!

“……”云蛮蛮低下头,对不起,我就不该问。

随即他推来一叠资料,上面清楚记载着今天凶宅的资料。

这座闹鬼凶宅尾鱼棉花市的城中心,是座老式洋房。

修建于1900年,距今已经有了一百多年的历史。

它最早由曾经叱咤风云的军-阀所建,之后虽然转手过几次,但宅子的主人不是富庶的商人,就是得势的权贵,总之都是不缺钱的主,所以每一任年年都会花大价钱修缮。

是以整座宅子虽然历史久,但保存地相当完好。

几年前还曾经是棉花市的旅游打卡点。

直到最后一任主人——任星惨死在这里。

他是被活活渴死的,被发现时整个人都似脱水的干尸,跟自然风干的楼兰女尸不一样,是那种被盐腌制过的干。

至此,只要是住在这里的房主就能听到“嘎嘣嘎嘣”的声响。

还会无缘无故地犯皮肤病,无论年方十八还是六十,甚至是婴儿,浑身的皮肤都会发红瘙痒,最后大块大块地脱落。

从此这座宅子就被闲置下来,没有人敢购买,也没有开发商敢动这块地。

直到有人找到他们寻求帮助。

白无常瞧她看得仔细,看得慎重,甚至不时拿出手机来查阅资料,欣慰地点点头。

这小丫头胆子和力气都异于常人,原以为是个没脑子的,没想到做事情这么一丝不苟。

但很快云蛮蛮对他发出了一连串灵魂的拷问:

“棉花市中心房价的均价在五万,那岂不是这个房子哪怕市价的一半都能卖个5000万?”

“五千万的提成是……”

瞧着白无常狭长的眼睛里汇聚越来越多的杀气,她猛地刹住口,可眼神还是带着十分的期待,希望他告诉自己一个美妙的数字。

白无常连连挥手,他就知道,朽木不可雕也!

随即大着舌头说:“老班!羊绒串老规橘!”

也不知道老板是怎么听出他的大舌头的,头也不回地答了句:“好咧!”

然后就掏光了盘子里的羊肉串,开始分批次上架子烤。

——吃这么多的吗?

22:45,吉时已到,云蛮蛮把资料放下意气风发地走向那座洋房,周围的食客见了都瞪大了眼睛,常在这一片的谁不知道这洋房的“故事”?

市中心的房子一向抢手得很,更别说这还是个半价房,半价原因自然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白天的时候还行,一到晚上,过路的人都会刻意避开那洋房,生怕沾染上什么污秽东西。

这女孩看起来文文静静竟然这么胆大?

透过烟雾缭绕,白无常惬意地看着她离开的背影,坐在这里正好可以遥望那栋闹鬼的洋房。

这次好哇,这次捡了个大宝贝。

别的先不说,最起码胆子大这一点,让他很是欣赏。

回想起云蛮蛮那一身的蛮力,他一个哆嗦中又带着些许的轻松,就凭这个帮手,今后地府业绩谁与他争锋?

美中不足的就是舌头隐隐作痛,昨晚被扯着舌头拎出圈外的事情还历历在目。

是多么丧心病狂的人才能对他漂亮的舌头做出这种人神共愤的事!

昨天不过是他地府金牌大奖白无常不能动手罢了,否则怎么可能会站在原地给她打?

云蛮蛮胆大归胆大,实力究竟如何,恐怕还要今天看过之后才知道。

今天这个鬼可不会乖乖原地站着了!这可是自己经过精挑细选的第一次实习地点!

这个棉花市人尽皆知的闹鬼花园洋房,里面住有一只渴死的鬼。

那是一只地缚灵,也只有执念颇深的鬼魂才能在自己的死亡地点成为地缚灵,不过这些灵体并不凶。

是以他也就没想跟进去,也想趁此机会杀杀小丫头的锐气。

“哼,就想着要提成,实习期能不能过还不知道呢!”他坏心眼地想着。

地缚灵的确不凶,可是地缚灵难缠啊。

特别是那些死状惨烈的,执念极深。就是他白无常碰到这种惨死的地缚灵也要耗费不少时间,有时候甚至要念几夜的往生咒才能成功劝服。

这小丫头能碰到灵体,的确能在这方面助力不少。

但这可不是靠蛮力就能做到的事情。

刚想着,热腾腾的羊肉串已经放到他面前:“您慢慢吃!”

==

半明半暗的房间里,破旧的灯泡闪着微弱的黄光,微弱且脆弱,像是下一秒就会直接报废。

那连接灯泡的绳索被摇来晃去,仿佛不堪负重发出“咯吱咯吱”的异响。

可这是封闭的房间,连窗户都没看到一个,哪来的风?

“嘎达。”在一半黄光里迎面走来一个人,脚上的马丁靴每走一步都会踩出一声异响。

云蛮蛮皱起眉头,这老地板走起来像是破风琴似的,每走一步都觉得会碎出一窟窿来。

难道自己最近光喝水也能长胖?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肚子,这不是饿得一马平川嘛,这——

突然一双破洞的老款皮鞋出现在她的视线里。

抬头一看,面前站定着一位头朝后,脚朝前的“人”。

仿佛后脑勺长了眼睛,云蛮蛮刚看他,他把脑袋转了个180度,脖颈发出腐朽蠹木转动的声响,还扑簌簌往下掉已经干透的肉皮。

他面色蜡黄,皮肤都皱起来如同脆口的鱼皮沾在骨架上。

眼眶位置原本的眼球应该是腐烂了,只留下几根干黄的腊肉丝耷拉着。

鼻孔倒是保存完好,只是看起来一碰就会碎。

这大概就是今天的实习目标?

刚实习就碰上这么个狠角色,就算是常梦到鬼,她也受到了些惊吓。毕竟,这玩意也太丑了。

一想到自己要处理这么个丑玩意,她便觉得头皮微微发麻。

可是,不解决好,就没有钱……

回想起搜索的房价,这可是市值一半都有5000万的房子啊!五千万啊!再想起白无常答应自己的高昂报酬,她前一刻还在颤抖的心,这一刻猛地抖擞了下,变得坚硬如铁。

云蛮蛮眼珠一转,“鬼?凶?在穷面前都是弟弟。”

但对面的鬼仿佛被云蛮蛮漫不经心的样子给激怒了,没等她给出更多的反应,那干尸立刻冲了上来,嘶哑的喉咙里发出厉喝:“水!我要水!……”

那破败的声音就像是她小声在姥姥家听过的老风箱,嘶哑又尖利。

声带都风干了还能说话?

被打断了酬劳计算,她心里有点窝火,但行动上可没大意。

云蛮蛮右手蜷曲在背后,左手却是掏出一瓶农夫山泉来好言劝说:“不要再逗留人世了好吗?来,干了这杯农夫水,来世再做有钱人!”

可那干尸状的人却不看她手里的水,虽然没有眼睛,但那黑漆漆的坑却“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的脖子,下一秒它猛地扑过来。

她一下把水瓶丢出去,哪想对方根本不在意,而是冲着她直奔而来。

干尸一个猛蹿到她脸前,连黄黑的牙口都能看得一清二楚,云蛮蛮一阵反胃,连忙往后退了几步。

白无常说它是什么来着?

地缚灵!

一些阳寿尽了,却是因为种种原因惨死的人,就会在死去的地方成为地缚灵。

这种灵体的攻击力不大,终日徘徊在死前的样子,只会对人体造成一些轻微的影响。

比如像现在这样——云蛮蛮怕脏,一根手指摁着他的头盖骨,那干尸便一寸都不能再冒进。

只剩下手脚不停地划动,活像是上了发条的丑陋玩偶。

“不如你乖乖听话进瓶子吧?”

云蛮蛮跟它商量起来,白无常可是吩咐过要把它装进魂瓶里的。

可哪想它根本无法交流。

“水!!!”

它的双手猛地抓住云蛮蛮,干燥粗粝的皮肤刮在她露出的白皙皮肤上,霎时汗毛竖立。

腥臭味扑面而来,她避让地挪开头,却发现鬼的背后,还有一个长发散乱,脸上一半血肉全无的女鬼!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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