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外边的烧烤摊前呢，白无常还没有吃完。

羊肉串真是个好东西！

白无常美滋滋地想着，鬼差食用人类的食物会加速灵体恢复，现下他舌头的伤几乎全好了。

刚拿起来另一串就被人冷不丁拍了一掌，差点没把他拍吐：“实习期工资计算一下？”

回头一看，是鼻尖有着晶莹汗珠的云蛮蛮，她巴掌大的脸上有着运动过后的红晕。

可表情如常，神态自然，一点儿刚和恶鬼经历了一番艰苦打斗的模样都没有，看上去更像是刚刚在隔壁体育馆里小跑了两圈。

他手里的串儿顿时惊得掉了下去：“？？好了？？！”

这才一个小时啊！地缚灵什么时候这么好搞定了？

云蛮蛮坐下不客气地拿起一串，含糊不清地说：“遇到了点问题，不然还能快点。”

他视线下移看向她腰间的玻璃瓶，顾不得心疼自己的羊肉串，颤声问：“那……那个呢？”

该来的还是来了！

她眼神躲闪不好意思道：“他把自己抖没了。”

“没了？！”白无常无语凝噎。

“啊这个东西真好吃，谢谢老板请客！老板大气！”

她憨笑顾左右而言他，生怕白无常一个不开心就不给自己转正了。

“……”放屁，我什么时候要请你了？

他拿起魂瓶左右端详，好家伙，这里面真的一丝一缕的魂魄都没有！

“不是说要带回来的吗？”

“我也不知道哇，它老是抖，抖着抖着就把自己抖没了。”

“……”抖没了？

白无常无语，看着对面大快朵颐的云蛮蛮不知道说什么好。

地缚灵虽然战斗力不强，可是十分难缠，在自己的死亡之地可以说是能快速恢复。

“你跟我详细说一遍。”

云蛮蛮一五一十把女鬼和阵法的事情告诉他，舔舔自己的手指头还不忘了跟白无常说：“你给的那个符篆真好用。”

要不是那东西，她现在说不定还不能好端端坐在这里吃烤肉。只不过，这东西那么好使，岂不是说明只要胆子大，谁都能抓鬼吗？

“？”白无常疑惑地看着她，“你的金刚符不还好好在你衣服里吗？”

她掏出袋子里的符篆，那纸片整整齐齐，连一丝折痕也没有。

那我手上的金光是怎么回事？回想起在凶宅里面时的画面，她不解地皱起眉头。

“你在这等我，我去看看。”白无常第一次脸上露出了凝重的表情，拿起魂瓶去找地缚灵。

洋房距离烤肉店很近，没几步距离，他攥着魂瓶，一眨眼的功夫就进了楼。走入门之后，便觉察到，此刻楼里面已经没有阴气缭绕的感觉。

可不知为什么，白无常总觉得自己的鼻间似乎若隐若现着一股一丝令人烦躁的气味。

不是血腥也不像死气，到底是什么？

他单手捏了个诀丢出一个纸鹤，纸鹤扇扇翅膀在前带路，一路上畅通无阻。

奇怪，地缚灵竟然没有干扰自己的寻踪术？

没错，云蛮蛮**凡胎看不出根本，他一个白无常却还是能看破的。起初听她说时，他便猜测这地缚灵没有死，或许只是使了个障眼法将自己藏了起来。

等进了楼房以后，他便知道自己的猜测是对的。即使屋内不再有缭绕的阴气，那时隐时现的鬼气却还是让他没有办法无视。

跟着纸鹤走进一间房，他终于知道为什么地缚灵会如此——实在太惨了，是那种当了几世鬼差都极少看到的惨。

那地缚灵虽然谈不上灰飞烟灭，但如今也是灵体不稳神台欲坠，整个魂魄如同被万箭穿心的筛子，满是空洞。

它蜷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一点往日的雄风都没有，整个鬼魂身躯除了那些漏风的洞，其余融化的融化，干瘪的干瘪，几乎看不出人形来。

白无常面色复杂上前：“我乃地府鬼差，你若肯放下执念与我回去……？？”

还未等他说完，地缚灵连忙凑了上来如同见到久违的亲人，它嘤嘤啊啊，因为魂魄受伤也表达不全，只是围着自己打转。

见白无常拿出魂瓶，它竟是十分自觉，费力地卷起自己破败的灵体，主动进入了魂瓶。

“……这也太配合了吧？”

这特么连口舌都没费啊？！以往这些地缚灵不都要大费口舌才肯放下执念的吗？

白无常对云蛮蛮的凶狠又刷新了一层认知，这姑娘到底什么来历能让地缚灵如此惧怕她。

改天回地府禀命的时候他一定要好好问问阎王。

纸鹤还在空中振翅，看来这里还有其他的东西。

白无常在这空荡的洋房里跟着纸鹤仔细寻找。随着女鬼的逃离，这里的幻象已经消失，只有那令人烦躁的气味还在空气中。

纸鹤在地面盘旋，那地上积攒一层极厚的灰，他蹲下身用食指一捻，是骨灰！

接着放在鼻尖轻嗅，眼中厉光大作，这人好大的手笔，如此多的骨灰竟然全是饿死鬼的！

晏北不知何时出现：“这里有古怪。”

“艹，吓死鬼了！”白无常差点被他悄无声息地吓得跳起来：“出现能打个招呼吗？”

晏北皱眉：“我不是打招呼了吗？”

……你那叫突然出现！白无常这时才注意他嘴角渗血：“你遇到什么了？”

他摇了摇头：“被她逃了。”

两人边说边走，来到了云蛮蛮破坏的法阵边。

这房间已经被破坏地不成样子，只剩一些七零八落的杂物和一些陶瓷瓮罐。

白无常拧开盖子，里面无一不是骨灰，他的表情十分凝重：“这到底是什么阵法？”

如此巨量的骨灰，至少也有上百人。

晏北摇头：“那女鬼应当是发鬼，但怨力还不足气候。”

发鬼顾名思义，大多情况用头发作为武器，越是强大的发鬼头发越是浓密。

他追的那个发鬼看起来甚至有点秃，想来也不是什么厉害角色。

两人将屋子仔仔细细排查一遍，却一无所获。

“屋内应该没有什么东西了，这房子你还要吗？”白无常对准备离开的晏北问。

晏北身形一顿，点点头：“要。明日就过户。”

白无常嗯了一声，抱住魂瓶与他分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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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什么线索吗？”

见白无常手持魂瓶返回，云蛮蛮连忙迎上去。

白无常扫了一眼桌子，好家伙，离开前堆满鲜美烤肉的盘子这会儿变得光秃秃的，这姑娘竟然就给他剩了十串。

“嘿嘿，好几天没吃肉了，没忍住，等我发工资了请你！”她憨憨笑道。

他摆手不计较随手把魂瓶放在桌上。

说来也怪那魂瓶本是深绿色，可如今却是漆黑一片。

大约是听到云蛮蛮的声音，那魂瓶竟然还颤抖了一下。

再点了一份肉串，他开口道：“它没死，刚刚用障眼法骗了你。”

“什么？竟然敢骗我！”云蛮蛮对瓶子怒目而视，那瓶子差点当场就表演一个无风飞翔。

本就怕得厉害的魂瓶，在白无常的手中抖得更加厉害，跟抖筛糠似的。

好在他及时按住颤动的魂瓶，看着她说：“金刚符你好好收着。这座房子已经干净了，明天你同主顾去趟房产交易中心。”

见她乖巧点头，他叹气说道：“这次是我调查没做好，让你遇险，也幸亏你能逃出生天。这样，明日你去完交易中心晚上来一趟，我将你的生辰八字和契约经阴烛送到地府，你就是我们的正式员工了。”

云蛮蛮喜不自胜，圆溜溜的大眼此刻眯成一条缝：“那工资？……”

“……你可以忘记钱哪怕一秒吗？”白无常扶额。

那当然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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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

出门的时候万里无云晴空万里，可还没等云蛮蛮感慨一下好天气，就下起了瓢泼大雨。好在这个时候她已经到了交易中心。

棉花市雨天的交通一塌糊涂，市中心人车川流不息的地方，三公里最起码堵个十分钟。

她庆幸地拍拍胸口，掏出手机一看，12:50分。

这天气，不知道主顾什么时候才会到。

打开微信发消息给白无常：【下大雨，客户还没到】

【对方给你推荐了一个好友】

【自己加。】

白无常回消息的速度倒是特别迅速。

云蛮蛮点开名片，头像是一只可爱的小乌龟，没想到客户还挺童真。

刚发送好友请求，只见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伸到她面前：“你好。”

她抬头一看，霎时惊为天人。

对方撑着一把黑色的雨伞，那漂亮的下颌骨线条利落果断，再往上红唇小巧如樱桃，但一双星眸剑眉却又为他平添了些许英气。

他纯黑的衣服上勾勒着赤色的线条，和脂玉般的皮肤相称，看起来甚至有一丝的邪气。

此刻对方一双琥珀色的眼眸正凝视着她，让她的心跳都漏了几拍。

阴柔中带着阳刚，阳刚中又透出温柔，这是什么妖孽长相？……

此刻淅淅沥沥的雨声都成为他的背景音，只听他用充满磁性的低音炮问：“你是云蛮蛮吗？”

她手忙脚乱收起手机：“我是！”

说完心里一阵懊恼，早知道主顾如此之帅气，应该化个妆出门的！

“这是我的资料，麻烦云小姐代我处理一下。”

“没问题！”

拿着那叠资料取了号码，男人很沉默地坐在一边，只是偶尔见她望过来浅浅一笑。

她差点拿出手机发帖“如何和帅哥搭话？在线等，急。”

可对方身上清新的草木香让她有一瞬间的错觉，总觉得自己是不是在什么地方闻到过这种味道？

“66号请到B7办理业务。”

叫号打破了她的遐想，拿着资料去了柜台，发现晏北——这是资料上显示的名字，把所有的文件都分门别类整理好放在一起。

甚至连房屋买卖授权书都已经签署完毕。

这让交易变得十分顺利，就是柜台小姐姐看了好几眼确认地址是昭通大街30号。

“这是那个房子吗？”在“那个”上加了重音，她小心翼翼地问云蛮蛮。

云蛮蛮笑而不语，宛若世外高人。

对方一个哆嗦连忙敲完章把资料收好：“过户手续已经办理好了，15个工作日可以来取件。”

然后递给她一张回执条。

待他们转身离开，身后柜台小姐的目光还是隐含惊惧，那个女人为什么对着空气扔了回执条？！

走出交易中心，外面的天色还是黑压压一片，倾城瓢泼，空气里飘着湿润的雨水气息，豆大的雨珠溅到地面的小水洼中，溅起点点水花，噼里啪啦的声音聚集在一起，像是在开什么广为人知的音乐会。

都说春雨贵如油，可看这架势不下场暴雨老天爷誓不罢休。

她刚想跟晏北告别，只觉得头顶散下一片阴影。

他撑着伞站在一侧，看着云蛮蛮说：“雨下得很大，我送你回去。”

“不用不用，您先忙。”她连忙拒绝，说完她差点咬了自己的舌头，帅哥邀约竟敢拒绝？！

晏北眼神一黯，那上挑的剑眉和星眸此刻也染上了雨水的忧郁。

虽什么都没有说，却用自己的神态很好地向她传达了一句话——“被拒绝很难过。”

……妈妈，我控制不住了！

“不如我们去看一下那间洋房？”她没骨气地问。

洋房离这里不远，再加上白无常昨天也说已经干净了，带着客户去那里看一看，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反正送回家是不可能的，毕竟自己住的地方现在跟狗窝一样，绝不能见人！

晏北闻言倏地浅浅笑起来：“好。”

两人撑着伞在淅淅沥沥的雨里前行，晏北虽然目不斜视，但肢体却十分紧张。

云蛮蛮身上，有一丝故人的味道，那是一位已经消散在天地间很久的故人了。

他低低垂下眼眸，像是在回忆什么。

两人中间保有一拳的距离，晏北把伞向她这边倾斜，右边的肩膀被飞溅的雨水淋湿了一大半。

纵使距离恰当，云蛮蛮也很僵硬，帅哥怎么回事，刚刚热情邀约，可一起同行却没话说了？

所幸不过步行十分钟他们就到了目的地。

她甩了甩脚上的泥泞，对晏北笑颜盈盈地介绍道：“就是这儿了。”

穿过早已枯败的花园，她伸手推门，却在瞬间看到一团漂浮的黑影一闪而过。

有了一次抓鬼经验，又新加上了一层身份，云蛮蛮反应很快，余光才刚瞥到，口中便一是一声：“谁？！”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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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第四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