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咻——”
破风的利箭从远方射来。
恐怖的声音越发近了,肖沄却觉得睁不开眼,也无法动弹,她心中越发着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等眼前的景象终于映进了眼帘时,胸口处传来未曾经历过的剧痛,痛入骨髓,散往身体里的四面八方,又麻又痛又痒又冷,一瞬间她好像看到了空中浮着一黑一白俩东西……
那利箭像是能把她往地里带,连人带箭都钉在地上一样,来势汹汹,不留情面。
巨大的冲击力让她没能站稳,也或许是深深扎进肉里的利箭发挥了不该发挥的作用,肖沄眼前阵阵发黑,仿佛就要离开这个不算美丽但她仍想多留留的世界。
“砰”的闷声响起——原来,倒在草地上没有想象中那么软啊……
意识濒临涣散之际,惊慌失措的喊声也随着风与马蹄声传来:“姑娘!姑娘!”
嘶——
这情景怎么有些许的熟悉感??
熟悉得好像她刚看过一样……
肖沄心中升起疑惑,觉得自己还能再挺挺,只是倒地的姿势太过标准,她勉强只能留条缝的眼睛看不到前方任何东西,满眼只有蓝蓝的天……白白的云……绿绿的树……
下一秒,眼中闯入一个挡了光线的脑袋,这锃亮的半个脑袋,这垂下来的长长辫子,这俊得跟明星差不多的小脸蛋,这金黄金黄的打猎战甲……怎么越看越眼熟啊这啊这!
“姑娘你没事吧!姑娘!”
哈哈少年你真的很幽默。
换你来试试!
肖沄张嘴,吐不出一个字。
救救……这回真的是要救救了!
马蹄声又踢踢踏踏地响起,来人闯过来的架势惊人,竟在绿油油的草地上溅起了不少飞灰。
肖沄怎么知道的?
……刚刚张开的嘴吃到了不少。
“五阿哥,快带她回营地,找太医!”
响亮的声音震得肖沄脑瓜子嗡嗡,这又是谁啊这……这……什么五……五……五阿哥?!!
五阿哥!!
肖沄努力想要睁大眼睛努力想要看清旁边扶起自己的锃亮脑瓜努力想要张口哇哇,终于在看清周围的场景和围上来的四个各有特色的人之后,又短暂失去了意识。
这回是带着些许认知和心知肚明昏过去的。
她真傻。
真的。
怎么能够在身体本来就一塌糊涂的情况下还熬大夜追剧呢?
追的是新剧也就罢了,好歹新奇,可怎么追的是新还珠格格呢?
啊她真傻。
真的。
她单单知道人会穿越,却没想过自己也能赶上这趟持续了几十年的潮流。
这会儿是穿越,又是穿书,还是穿剧。
啊真……
啊啊啊啊痛痛痛痛!
身后不算宽厚的胸膛能够将肖沄完全包揽,身下颠簸的马儿撒了欢儿地跑,不顾背上还有一个受了重伤的病患,颠得肖沄浑身疼,只能在有限的空间里摇来晃去,既是不可控力使然,又妄想这样做能减轻一些痛苦。
然而却是徒劳,她还是痛,有生之年没这么痛过,连脚趾头撞上了桌角的顶级痛感都没这个痛。
偏偏旁边还不断有声音在叫:“姑娘!姑娘挺住啊姑娘!”
……她好想静静啊。
不知道被颠了多久,马儿终于停了下来。
“皇阿玛!皇阿玛!”
“看看李太医在不在,赶快看看这位姑娘还有救没有啊!”
五阿哥焦急的声音透过肖沄的耳朵,传向了某个方位。
嗯……可能是皇帝一行人吧。
“这就是女刺客吗?”
不咸不淡又显得威严的声音响起。
厉害啊,见到死人了还这么淡定!
呸!
她是这个死人!
不过刺客??
什么刺客?
什么女刺客?
哪有女刺客?
想想脑海中的剧情……
哦对,这会儿她被认为是围场里的刺客来着。
真不礼貌啊她好歹受了那么重的伤。
哪家菜鸡女刺客还没出场就要死不活的!
一堆堆人没一个聪明的!
快点救救她啊!她真的要死了!
胸口的痛逐渐麻木,肖沄发散思维,突然想到了别的事情。
好像在她到这之前,尔康他爹,福伦大学士还在侍卫来报有刺客的时候飞快甩锅给了鄂敏……
这该死的职场文化啊!
“女刺客?谁说她是女刺客!”
“我看到她只身一人,可能是附近的老百姓!不小心误入围场,被我一箭射到了胸口,赶快看看!她还有救没有啊!”
“李太医!李太医!”
“臣在。”
还是五阿哥温柔贴心啊,还顾念着已经见了黑白双煞的她。
“等一等……”
“这件事太奇怪了,怎么会有一个年纪轻轻的姑娘,单身出现在围场呢,还是先检查一下比较好。”
“来人哪。”
啊,这磨叽的。
怎么看的时候没发现这么磨叽啊!
福伦啊福伦,你不仅甩锅你还漠视老百姓性命!
肖沄迷迷糊糊感觉到自己被人扶着下了马,身后贴着的温度远去,她感觉更冷了,好像依稀听到了身体里的血留走的声音……
不对!
到这里!
按照剧情!
小燕子马上就要被踢了!
为什么……为什么来着?
胸口上不仅有支箭,还有一个重重的包裹压着,肖沄逐渐喘不上气。
包裹啊包裹,你我本无仇,为什么要在我重伤的胸口上雪上加霜啊!
包裹……!
对了!
包裹!
她穿到了小燕子身上!
她是来送信物的!
小燕子看到皇帝,摸摸索索颤颤巍巍要掏包裹,没想到却被福伦这个老六说是暗器!
所以她才被踹的!
还差点被鄂敏砍了!
救命啊救大命!
小燕子怎么那么惨呐!
啊现在是她了……
为了避免之后的种种悲惨,肖沄急得想上房,她用尽全身力气瞪大眼睛,看向人群中穿得最好的那个人,双手乖乖巧巧放在两边不敢动弹,拿出吃奶的劲儿嘶吼着:“皇……皇上,我……我是十九年前……大明湖畔的夏雨荷……的……女儿,的!义!姐!”
最后三个字几乎耗尽了肖沄的全部精力,她再也支撑不住身体,也无法撑开沉重的眼睛,就这么安详地躺在了草地上。
她努力过了。
她努过力了。
一切怎么样,随缘吧……
本来她就不是戏中人,爱咋咋吧。
可能死了,还能死回去来着。
嘶——
对啊!
刚刚她硬撑个什么劲儿啊!
彻底昏死过去的肖沄没有能看到围场里的兵荒马乱。
也没有看到皇帝在听到夏雨荷三个字时神情激荡的模样。
更没有看到她在说出义姐时,围场上的人傻眼的表情。
她躺得好极了。
下一刻就能在阎王殿大门前闪来闪去了。
眼见多事的福伦和鄂敏还准备上前作怪,五阿哥气得站出来,大吼道:“皇阿玛,儿臣见她如此宝贝手中的包袱,肯定是有东西要呈上,不如先看过再说。”
皇帝从过往云烟与心神激荡中醒来,他轻晃了下头,微微皱着眉,示意五阿哥将包袱呈上。
五阿哥点头,转身有些不忍地看向昏死过去的肖沄,只能动作尽量轻柔地拿取包袱。
打开包袱,拿出里面的扇子和画卷,双手呈给皇帝。
皇帝一见这两样东西便大惊,连忙接过后仔细翻阅,这边翻翻,那边看看,东西是熟悉的东西,字也是熟悉的字,印章更是他本人的印章,虽有些陈旧,但眼看着就知道是精心保存的。
画上的荷花美极了,仿佛从前那个美得如荷一般娴雅温柔、高贵纯洁的夏雨荷就在眼前,在冲他浅浅微笑似的。
皇帝眼中闪过沉痛之色,刚准备高呼“太医”,又猛然想起刚刚肖沄那惊人的“义姐”二字,一时不由有些晃神起来。
不过须臾,他视线对准一旁的太医,用着说惯了话语道:“李太医,给朕医好她!治不好,小心你的脑袋!”
“是是是。”
“回宫!”
又是一阵兵荒马乱中透着有序的步伐,一行人快马飞鞭地往宫里走。
京城回宫必经的大街上,百姓齐齐围在路边,看着惊马飞奔,看着众人虽然一闪而过但明显严肃的氛围,看着轿子里不见脸的高贵之人,纷纷议论起来。
路边,一名气质非常、形貌昳丽的女子望着远去的马车,失神又有些焦急道:“是皇上……他们走了,他们不打猎了。”
没等身旁的丫头回话,就听一旁白发苍苍的老者言之凿凿:“我跟你说,围场里抓了个女刺客,皇上大怒,没有心情打猎了!所以匆匆忙忙回去了。”
貌美女子神色大骇,不可思议:“女刺客?!”
“对!女刺客!”
老者认真得好像亲眼看到了一样,语气里一点不带虚。
“怎么会有刺客呢!”
女子身旁虚虚扶着她的丫头同样震惊,一边询问,一边又看向已经见不到影儿了的队伍。
“小姐……”
身体本就虚弱的女子有些受不了这个冲击,脚下一软,差点跌倒,多亏丫头稳稳扶住了她。
“金锁,我没事,我们回去,赶快回去!”
貌美女子,也就是紫薇抓住金锁的手,失神的眼重新凝聚起来,她心中闪过许多不安,却又不敢相信,只能抱着最后一丝希望赶回大杂院,希望能见到想见的人。
“好,小姐,慢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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