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二章:鹿鸣宴

师离忱败兴。

被牵制的感觉,真是叫人很不爽。他闭目深吸一气,压下这团火,随即将金弓丢给乐福安,系统警报声这才散去,不再有任何动静,似乎是和之前一样继续沉睡了。

晦气!

乐福安接住金弓,交给一旁两个小太监抬着,瞧了眼圣上神色不辨喜怒,小心斟酌:“陛下这一箭准头拿捏的恰好,既没要人性命,还叫他吃足了苦头,下马威给的妙极了!”

这话,成功让师离忱分了个眼神给乐福安,没好气道:“一边去。”

哪里是不想杀,分明是杀不掉!

这具身体虽然抵抗力有些差,容易生病。可从前习武的底子还在,瞄得很准。

是系统。

干预了这奔着心口要命位置去的一箭。

这才偏了。

真是好样的。

师离忱压抑着心头薄怒,仿佛没骨头般重新靠回了藤椅,眸色深沉地盯着裴郁璟,招手道:“上来。”

随意到像在招呼一只小猫小狗。

话音落下。

裴郁璟走上台阶。

一到廊下,高大的身形遮住了阳光,所映射出的一大块阴影,似乎要把藤椅中的帝王吞没。

……

裴郁璟抬眼,终于有机会看清月商大权在握的小皇帝,是何等模样。

不愧是举国之力养出来的矜贵人物。

一身宽袖玄色暗纹龙袍,懒散的坐靠着,散着一头卷曲如鸦羽般的长发,鬓边垂坠的金饰做点缀,随意搭在藤椅一侧的手,透出一股病气的苍白。

很难想象就是这么一双手,有着极强的爆发力,方才持弓一箭,险些将他打了个对穿。

好在不知为何,那箭偏了。

又被内力挡了一下,这才只入肩头一寸。

此刻。

这位金尊玉贵的帝王,不知为何正瞧着他笑,平静中带着几分疯感,透着一股子杀气腾腾,开口一句:“谁许你站着的?”

“来人,教教裴殿下礼数!”乐福安眸色一厉,瞬间裴郁璟膝窝被踹了两脚,跪在了帝王脚下。

师离忱满意了。

居高临下地睨着裴郁璟,令道:“来,再靠近些。”

这小皇帝,果然名不虚传,喜欢折腾人,裴郁璟只觉得牙根痒痒,隐忍地往前挪了两步。

这已经是近到不能再近的距离,肩头的箭还没除去,箭尾的羽毛快抵到了小皇帝的膝盖。

师离忱微微俯身,握住了裴郁璟肩头的箭,“咔吧”一声从中折断,牵动伤口,渗出更多的血水,肩头那块的白衣被浸成一片暗红,蔓延开来。

裴郁璟倏地抬眸,对上帝王眼眸里流转的恶劣。

四目相对。

师离忱笑得愈发开怀,低声似呢喃:“你啊,真是命大。”

“托陛下的福,没死成。”

裴郁璟直勾勾看着面前年轻的帝王,许是方才折箭时溅出了血,又两滴落在了帝王脸侧,让那张本就邪气横生明艳的脸,无端多出几分诡谲的妖艳。

白里透红。

平白让人想咬一口。

师离忱手指按在裴郁璟的断箭处,把箭往里又送了一点,血停不住的往外冒。

他叹道:“就差两寸。”

两寸,往下两寸。

是心口。

这一箭,当真是奔着索命来的。裴郁璟听懂了,忽地笑起来,道:“陛下待客之道,实属罕见。”

“客?”

师离忱笑了笑,松开按箭的手,指腹尚带着体温的血,被点在了裴郁璟鼻尖,温柔道:“你算哪门子客?”想得倒美。

裴郁璟道:“南晋和谈,以璟为质,陛下是要杀璟吗?”

“朕怎么舍得杀你呢。”

师离忱招了招手,早就有候着的宫女端着水盆过来,供帝王净手,水声撩拨,染了血的手又重新变得干干净净。

“朕啊,只缺一条匍匐听话的宠。”师离忱侧目,温和一笑道:“改日再教你,先下去吧,血淋淋的看着心烦。”

话是这么说,可帝王唇边的笑,却透着渗人的邪性,一看就憋着坏。

“……”难以捉摸。

裴郁璟敛眉,阴沉不定地看了眼师离忱,起身退去。

乐福安见他如此态度,要发作,被师离忱抬手拦下。

师离忱笑说,“急什么,训狗,慢慢来才有意思。”

有系统干涉,男主弄不死。

可要让他把一切拱手相让?那真是做梦!

至于任务,感化?

更可笑了。

一个莫名其妙的系统,发布一个莫名其妙的任务,就妄图操控他?不知所谓!

乐福安忙道:“是奴想岔了,这就吩咐人给小宠置办物具去。”

师离忱“嗯”了声,拿过帕巾擦手,转眸间的眼风泛冷,轻轻扫过裴郁璟离去的背影。

一个有威胁的人,就该杀了挫骨扬灰都不为过!

既然弄不死,只能勉为其难把人放在眼皮底下养着。

至于怎么养。

这事。

系统可管不着。

一切总有机会的。

师离忱起身要走,乐福安请示道:“圣上,您瞧那边那几个——”说着他看了眼御花园里捆着的几个靶子。

师离忱思索片刻,道:“前两日,穆世子是不是送了几只狼来?”

乐福安立即领会,“六只,在兽园,还饿着呢。”

师离忱不做多说,轻描淡写道:“都处置了吧。”

“欸。”

乐富安笑盈盈地应了。

待圣上走远,他便缓缓收敛去笑意,视线瞥过靶子眸中闪过阴冷,“一帮通敌的腌臜货,暗牢那几个也都拉出来,剐了肉去喂狼。”

闻言,金吾卫领了命退去办事。

有小宫女拿不定主意,怯生生问,“福公公,裴殿下该怎么安置……”

乐福安声音一肃:“住口!”

小宫女被惊到,吓得低头认错,“公公恕罪。”

“记牢了,这宫中没有裴殿下,只有圣上养的小宠,可不许再叫错。”乐福安冷冷道,“拿了腰牌去宣个太医给他瞧瞧,免得带着一身伤,搅扰陛下兴致。”

“喏。”

*

桂香时节,秋闱放榜。

除了各地省府以外,京都也办鹿鸣宴。

京都的鹿鸣宴请帖,既邀了世族王孙公子,也送了一部分到京都的国子监。

光是请帖的做工就不简单。

以一片檀木为底,镶了金边,在上头刻字,刻好的字又用金粉显出痕迹,一人一份,做不得假。

卫珩一看着静静躺在案几上的请帖。

这一贴上的金,就足够平常人家吃喝半年。可对于大族来说,只不过是邀人用的脸面,发放起来一点也不可惜。

正值黄昏。

荀嵩掉头回来取落下的课业,就见卫珩一直愣愣盯着桌子瞧。他探头一看,“哈!鹿鸣宴请帖?还是我们卫解元有本事,这可是林家给的鹿鸣宴请帖!你怎么瞧着不高兴啊?”

林家,是京都最大的世家门阀,也是最大的商。与之往来的不是巨富商贾,就是侯爵世家,天底下没人嫌银子少。

往年这鹿鸣宴所邀的,通常都是有裙带关系的宗室学子,若是没有个投效门庭的路子,是拿不到请帖的。

请帖暂且放到一边,卫珩一转眼看向荀嵩,“你也收到了?”

“昨日就到了,我爹虽只是个五品小官,但到底入了翰林院,这请帖肯定是要给我发一份的。”荀嵩毫不在意。

卫珩一蹙眉:“秋闱今日放榜,昨日就有了请帖。”

“不过打着鹿鸣宴的幌子,结交罢了。”荀嵩见卫珩一神情凝重,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别这么别扭,官场没个路子怎么走得开,习惯就好。”

闻言,卫珩一敛下深思,脸上带起一抹温和的笑,轻声问道:“那按照往年的路数,这请帖本不该给我发的,对吗?”

他既不是官员子女,也并非世家王孙,不过是偶遇庄学究。

庄学究见他一边卖菜一边提笔写策论,稀奇地瞧了瞧,过关了,这才特许他进的国子监。

若真要走考学进国子监的路数,他怕是卖上五年的菜钱,都攒不够国子监的束脩。

荀嵩迟疑道:“我说实话,你可别不高兴。”

卫珩一哑然失笑道:“怎会,你说便是。”

“若是往年鹿鸣宴,以你这样的无根浮萍,是没资格入席的,但今年不一样。”

荀嵩压低嗓音,悄声道:“前一个月,圣上斩了一批官,我听我爹提过一嘴,那些人似乎和林家有些牵扯。”

话说到这儿,卫珩一也猜到一二,道:“既然和林家有关?又怎会有那么多人赴宴?不怕触怒圣上?”

“林家到底是盘踞百年的高门世家,还和朝珂郡主定了亲,我爹的意思是呢,鹿鸣宴照常去,该吃吃该喝喝,别与人交恶,旁的不多理会就行。”荀嵩耸耸肩,无所谓道,“旁人我就不清楚了。”

卫珩一心绪复杂,颔首道:“多谢荀师兄提点。”

“你又客气了。”荀嵩不满道,“庄学究可说了,你造诣高,来日你飞黄腾达别忘记兄弟就行。”

卫珩一低头苦笑一声。

飞黄腾达……处处要门路,谈何容易!

荀嵩没注意到卫珩一不对劲,自顾自道:“说起来,好久没在国子监瞧见子秋了,或许他也会去鹿鸣宴,听说这小子最近在圣上面前很得脸,还进了禁军,威风得不得了,叫他喝酒叫了好几回都没来,肯定藏事,等这次宴上碰到,我一定要好好问问!”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第二章:鹿鸣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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