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麓,你说会不会有人在观察我们?说不定我们只是后人类时代制造出的游戏角色?”
困倦的午后,实验室里清洗一托盘试管的青年异想天开的说到。
水龙头开到最大,另一边,丝毫未被影响的端丽青年仍旧埋头与做了上千次的实验,闻言,齐麓说:“我倒是希望我的持有人能充点钱,给我的智力灵感氪点金,我的脑子一片混沌,就像在充满迷雾的沼泽地探险,灵感总会去造访某一群人——那些自觉选择自己的职业并且用爱和想象力去经营工作的人。辛波斯卡这么说到,天才是1%的灵感加99%的汗水,但那1%的灵感是最重要的,甚至比99%的汗水都重要。爱迪生这么说,但是我似乎付出了百分之一千的努力,但是什么都没得到。”
“灵感总是歌唱;灵感从不解释。纪伯伦这么说。”
“灵感不过是“顽强的劳动而获得的奖赏”。来自列宾。”
“完全说不过你啊。”疲惫的同事和挚友叹了口气,“灵感……不如说才能真的很重要,你知道吗,我十几岁时也被媒体称作天才,但是如果现在……二十年后人们还会提起我的话,会加上前缀……泯然众人吧。”
其他人都离开了,只有他们留在研究所,进行着无望的研究,上面已经放弃了他们这个曾被寄予厚望的研究所,资金也三年没有发放了。
“盛寒……”
“不久前露西亚研究所想挖我过去,我已经答应了。”
齐麓看向不敢看他的男人,想到十几年前二人执手约定、失望时的互相鼓励,最终化作一句恭喜,“露西亚研究所吗,在德意志吗,非常遥远呢,准备什么时候走?”
“尽快。”
“我就不去送你了。”
“好。”
盛寒转过身,齐麓发现他和十年前不一样了,老了很多,脊背也没有当年挺拔。
忽然,盛寒像无法忍受什么似的转过身,压抑着愤怒说:“你也不要坚持了,半位面……半位面根本不可能在这个时代被人类掌控!我们的研究太超前了!”
他激动的挥手,扫落了桌案上的一排试管,玻璃瞬间粉碎。
“不,”齐麓眼珠盯着某个晶莹剔透的碎片,“不是我们的研究,是我的研究。”
胸膛剧烈起伏,他猛地转过身,“希望你不会后悔——”
————
齐麓转过身,花白的头发下是一张苍老的脸。
“对于科学家来说这个答案不算意外。”
比起陷入混乱的其他人齐麓倒是接受良好,他说:“情况也许没那么糟,毕竟是原缠的一面……”
他还没说完就被其它研究员粗鲁地打断,“我们是模拟数据?!开什么玩笑!这绝不可能!齐博士,这一切都是异种编造的谎言,都是阴谋,什么救世主,我看他是疯了,才会妄自尊大地以救世主自居。”
突兀的恶意几乎顶破天花板,在齐麓开口之前离宗就扭住他的手臂堵住了他的嘴。
“我会去调查,还有原缠是我带回来的,被抢走的不洁之种我也会找回来。”
“这不是你一个人的责任,放任他在研究所行动,我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现在我们都是一条船上的了吧,”胡德羞涩地挠了挠头,“齐老大人也跟我们分享点情报吧,毕竟在未来很多资料都损坏了。”
“柯榛乔还没醒吗?他比我们知道的多。”差点忘了他们还有个文职人员转的战士,薱蝶一拍脑袋想起来了。
柯榛乔由于体质较差又没有药剂恢复得很慢,现在还不能下床行走,两个研究员得了命令带着安保把他从病房里推了过来,柯榛乔以为要被邪恶科学家当做小白鼠,一路上吓得脸色煞白吱哇乱叫。
“沈呰!!!”
见到沈呰的一瞬他吓得从轮椅上站了起来又因为重心不稳以头抢地,流出两道鼻血,紧急止血后他从薱蝶颠三倒四的叙述中明白了前因后果,恨恨道:“原缠那个小子我就看他不是个好东西,之前想出卖救世军的情报和离宗合作!现在又跑了,真该把他的脑子挖出来丢液氮里冷静冷静!”
“我们在观测窗里?呸,他一个半文盲雇佣兵懂什么模拟世界,模拟世界里的人绝不会发觉他们生活在模拟世界里。他有证据吗?”
目光又回到了沈呰身上,沈呰缓缓摇了摇头,“他绪不太稳定。”
“他在废土上吃了太多被污染的垃圾脑子可能早就中毒了。”柯榛乔讽刺地说。
“废土是什么地方?”离宗问。
从二十年前无眠七日起到现在人类被迫撤到内陆地区,沿海城市几乎全部荒废,但离成为废土还很遥远。人类的认知里,只有那些充斥毒气、垃圾山、无法生长植物、环境需要千万年才能恢复、不适宜绝大多数生物生存、没有清洁水源、被核子战争夷为平地地方才能称作废土。
未来人类的生存环境真的恶劣到那种程度?
“是,未来的情况非常严峻,比起未来现在简直是天堂。在未来绝大多数人的生存都已经无法保证,仅存人口不足一亿,而且,儿童的数量是最少的,很多人一生都无法孕育后代了。”
“人类或许在几百年后就会灭绝,像许多消失的生物一样。”人类射出的子弹在千年后正中最后一个人类眉心。
齐麓感叹道:“人类的罪孽也终于到了偿还的一天……”
良久后,骆马市CSEP支部再一次下达了封口指令,研究员们都麻了,一个月发生两次,他们骆马市难道是什么天选之女吗?
“我想一起行动。”沈呰说。
薱蝶第一个反对,激烈程度比唾骂离宗祖宗十八代还大,“万万不可啊,您的圣体受到任何伤害我都会心如刀割!”
“……”
“我有我的考量。”
薱蝶:“请让属下追随您左右,我一定用我这双开山裂石的双手保护您左右。”
胡德连忙说:“我也是。”
“……”
离宗:“原缠很危险,你又没有觉醒,我无法时时刻刻保护你。”
“怎么,怕我拖你后腿?”
“我——”
“哎嘿,由我们保护沈呰大人足够了,必要时候我会和胡德队长用尸体阻拦敌人。”
离宗讽刺道:“恐怕阻止不了一秒,能像我一样轻而易举碾碎你的人不计其数。”
一群人好不容易才按住薱蝶,她力大无穷,胡德这个壮汉勉强能按住她一条腿,“好啦,小祖宗,你不是他的对手,别再伤上加伤了。”
翌日
空轨列车站‘曙光号’乘着朝阳驶入站台。
一行人鱼贯进入独立车厢,车厢门关上的瞬间隔绝了外界一切噪音,发车时间还有二十分钟,沈呰拿着齐博士提供的地址翻看资料,资料陈旧,最后一个带时间的记录已经是三十多年前,来自齐博士年少时的挚友。“齐博士当年也是个热血青年啊,现在也变得老奸巨猾了。”“他一个人把骆马市研究所撑起来很不容易的,当年半位面项目距离提出已经快两百年了,属于狗都不研究的课题,咳咳!”有人重重地咳嗽了两声,挤眉弄眼。旁人才想起来沈呰的意识被囚禁在半位面一年,差点精神崩溃,神色讪讪闭上了嘴。
盛老博士比齐博士大几岁,如今已经是八十出头的人了,身体不是很好,几年前做过大手术,早就从露西亚研究所退休,现在在金鹿城疗养。
沈呰本来凝神看资料,盛博士是主公生命科学的学者,勉强跟生物学知识沾点边,除却一些难懂的名词外沈呰大体看得懂。七十岁时盛博士便把研究的重心放在了半位面生物白蛇上,希望能从白蛇的生命形态找出延长人类寿命的关键。
这些沈呰从来没接触过,不留神看入了迷,等他再次抬头余光瞥见离宗离他只差了一个坐位。
他本来应该在最后一排。
什么哭泣天使行径……
警告地看向他,离宗却闭上眼睛装作睡着了。
中途,沈呰小憩了一会,大约一个小时,等他被到站的声音吵醒,只感觉一阵风从身边刮过,睁开眼睛却什么都没有,只是伸手一摸,身边的位置还是热的。
他厌烦地抽回手。
曙光号停靠在红枫港。
“金鹿城不属于CSEP势力范围,这里只有追猎者驻扎。”柯榛乔小声给沈呰解释,原本的红枫港早被大水淹没了,如今的新红枫港离旧数百公里,依稀能看见海平面下影影绰绰的城市影子。
桥上,望着波光粼粼的海面,沈呰眯了眯眼,这里的大型水母数量是否太多了?
“这是红枫港特有的生物,枫叶水母,无毒无害,很安全,繁殖力惊人,目前枫叶港也很头疼近海鱼群的生存环境。”柯榛乔迅速查完枫叶水母的信息,解释给沈呰听。
二人身后薱蝶神情不善,从一开始她就想把柯榛乔挤开,可这小子就像蛞蝓一样黏滑怎么都挤不开,左护法的位置本该是她的啊!
她用杀人似的眼神瞪着吴为,这个一脸憨笑的离宗走狗总卡她半个身位。
露西亚研究所身为北美最大的研究所之一经费极其充裕,退休金也异常优厚,再加上盛博士的专利还在给他源源不断地提供收入,当他们站在庄园式城堡外的大门前,让人不禁感叹齐麓当年做了错误的决定,要是来露西亚研究所恐怕早就什么都有了吧。
庄园的管家一早得知他们要来拜访,提前在门口等候,“博士知道故国的客人不远万里而来非常激动,希望诸位能享受这次旅行。”
大厅里虽然金碧辉煌,但无论是吊灯还是挂画上都留有岁月的印记,一眼望去竟然没什么新世纪的东西。
壁炉里噼里啪啦燃烧着果木,散发着令人安心的气息。
传闻,人在听到木材燃烧的声音会觉得安心是因为它能让人联想到熟食、温暖与安全。
在一片宁静的氛围中,一阵轮椅压过地板嘎吱声传来,一个古稀之年的老人出现在他们眼前,这就是盛寒盛博士了。
“追猎者,年轻人,你叫离宗是吗?”
“是。”
“追猎者有你这样的年轻人我就放心了。”
寒暄几句,离宗转入正题,询问二十年前无眠夜的消息。
盛寒苍老的脸满是怔忡,“二十年前……那次灾难也不算没有预兆,只是知道的人很少罢了。”
接下来的情报哪怕是来自未来的救世军也闻所未闻,残留的彩色片资料库也没有记录。
“相关资料都被销毁了,但至少在一百三十年前,人类科学家就发现了端倪,关于月球其实是外星文明监视器假说,这个假说早在四百年前就有人提出来了,但是因为太过荒谬一直被当做科学幻想,你们应该在电影里见过,一百年前天体物理学家陈演舟精确测量出月球的重量,月球的重量与体积不成比例,声波探索后发现月球内部极有可能是空的。”
月球真正的模样像是没有夹心的巧克力球。盛寒甚至拿出了一个巧克力球从中间切开,取出夹心。
“就像是这样。”
“当时登月探测技术已经很成熟,即使是普通人也能花费一些金钱上月亮上看看,只是月球的开发一直是个比较敏感的问题,各国僵持不下,虽然武器没有发展到穿越大气层和宇宙空间还能精准打击的程度,我在加入露西亚研究所后也得到了登月的机会,当时带领我的是陈演舟教授的孙子陈彦臻,他教导了我很多,再我们第五次登月时,陈彦臻教授发现了月球的一丝马脚。”
“我们发现了月球的真面目。”
盛老抓紧毛毯,好像非常冷似的,他叫管家往壁炉里添了些木材,喷上助燃剂,火势大起,连沈呰都感觉一股热浪扑面而来,未免有些太热了,可能人老了后就是很容易怕冷吧。
“好了,我有些累了,塞恩希尔,送他们去房间休息吧。”电动轮椅自行转弯,离开了客厅。
“这老头怎么说话说一半啊,月球的真面目是什么他还没说清楚呢。”胡德队长急忙想追上去却被沈呰叫住,“他看上去很累了,或许能起来接见我们已经很难得了,让他先休息吧。”
“是、是,这老头……老先生应该休息了。”
客房在二楼,沈呰分到了一间窗户对着湖面的房间,就这样一夜过后,第二天早上起床时沈呰感到身体格外沉重,脑子也昏昏沉沉的,一问其他人只有他有这种状况,薱蝶摸了摸下巴揣测说:“莫非是药剂过期了?再来一针吗,我这里还有存货。”
沈呰有些心动但思量过后还是拒绝了,虽然不清楚具体原理但这类快速修复身体精神的药剂多半是以促进细胞分裂为代价。
见他拒绝,薱蝶连忙又去厨房帮忙端菜拿饭,搞的管家塞恩希尔手足无措,“客人不应该做这些!”他在身后追赶着喊道。
救世军和追猎者分别坐在宴会桌南北两侧,泾渭分明。
薱蝶拉住柯榛乔往他嘴里塞着什么:“尝一口,就一口。”“你别什么来历不明的东西都往我嘴里塞!”
菜品大多是冷食,更冷了,沈呰更想喝点热粥,他端着盘子坐在了壁炉旁的摇椅上……
“哐当——”
没吃完的煎蛋连同盘子一起掉在了地毯上,被惊醒的沈呰奇怪的看着壁炉,自言自语“我睡着了?”
“没休息好吗?”
男人弯下腰捡起盘子和食物残渣,扔进壁炉里,瞬间发出蛋糊了锅底的味道。
“我睡着了?”
反问句。
接着,沈呰抓紧毯子往身上盖了盖,他觉得腰部以下都很冷。
“现在室温将近三十度,壁炉边气温只会更高。”离宗沉声说,沈呰的异常让他瞬间想到昨日盛博士也十坐在壁炉边仍觉得寒冷,还要拿厚实的毛毯盖住身体。沈呰的状况跟他几乎一模一样。
“只是一天晚上。”且只有沈呰有相同的症状。
这边的情况惊动了其他人,薱蝶和柯榛乔一直叽叽咕咕捅咕什么,在薱蝶的一再催促下他才从药丸上刮下一点粉末放入口中,但很快“呕”了出来,抓着薱蝶就要揍她,“狗!”
薱蝶嗷嗷直叫,“你尝出是什么了吗?”
“你居然拿木乃伊脑子做的药丸给我吃!”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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