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 15 章

夏夜闷热,蝉虫叫个不停,无端惹人烦闷。

结构松散的木床咿呀作响,随着一声沉而重的一百落下,满头大汗的江钟暮一下子躺回床褥中。

急促的呼吸声在空旷房间里头格外清晰,她以手背蒙眼、挡住刺眼光线,却挡不住满脸的烦闷。

记忆回到前几日,自那一天过去,谢知意又回到老样子,也不算老样子,可能比之前稍柔和些,但两人依旧隔着一层说不清道不明的屏障。

江钟暮想尽办法要靠近,可偏偏就在原地打转。

冒出的薄汗打湿白短袖,小腹的线条越发清晰,皱紧的眉头不曾松开半分。

又是一声重重的叹气,江钟暮猛的一翻身,只觉得一股气在身体里头堵着,怎么都不舒服。

对方不是数学题,没有参考资料也没有标准答案,甚至连题目都是模糊的。

为什么重回江镇?

为什么满身愁绪?

为什么如此郑重其事地表示自己不会结婚?

乱七八糟的猜测在她脑海里换着花样地冒,紧接着又被一个个否定。

她终究只是个年纪尚小的少女,再怎么沉住气、压抑自己,却也会在深夜辗转反侧、患得患失。

随着又一声重重叹声,江钟暮猛然起身,穿上人字拖就往外头走。

楼上静谧无声,没有发出一丝光亮。

江钟暮快步下楼,一下子推开大门,走向泛着条条银波的小河。

只听见扑通一声,圈圈波浪震起,人已经消失河水中,白色短袖水中飘起,那些咸涩的汗水与河水混在一块,耳边是咕噜咕噜的声音,所有感官都变得模糊。

江钟暮在水中伸出手,试图拽住映在河面的月亮,最后只获得破碎的光,还有越来越往下落的她……

像极了这段只有她一个人暗藏心思的关系。

在最后一丝氧气消失时,她用力往泥石水底中一蹬,整个人都冒出水面。

向后撩的发丝、发红的眼角、还有紧抿成一条直线的唇,小麦色的肤色透过白色短袖露出,里头的背心紧紧束着,让人烦躁不堪。

江钟暮没上岸,依旧在水里头泡着,逐渐发白的指尖随波晃动。

她倒没有做什么稀罕事,夏季闷热,江镇又少有空调等物,最干燥的那几日经常有人睡不着、往河里一跳,缓解酷暑的折磨。

从小在这儿长大的江钟暮自然也不例外,只是随着年龄增长,这事便变得少了。

冰凉的河水在身上冲刷,杂乱的思绪被凝固,眼下天气又热,心里头又烦,她索性躲到河里讨清净。

水性极好的江钟暮半浸在河面,好像有游鱼从身边划过,她不曾动弹一下。

那些无法说出口的情绪,不曾因为冰凉河水而削弱些许。

她就仍由河水淹没,脚踝被水草缠绕。

直到……

直到突然的一声木轴声响起,江钟暮骤然往那边看去。

那长卷发的女人又出现在三楼的窗沿旁,熟悉的火光亮起。

江钟暮定定看着,如黑曜石的眼眸比深潭更晦涩难辨。

反复如此的夜,江钟暮比对方记得更清晰。

当每一次木轴响动时,躺在床上的人睁开眼,同对方一起站在窗前,什么也不做,就是这样沉默地站着,直到天际发白,木窗终于被关上,

为什么?

这事在江钟暮脑海中盘旋,冰凉河水已没了作用,只剩下反反复复思索的无解迷题。

水面上上下下,她也跟着起起伏伏。

三楼的人并未察觉,自顾自地抽着烟,看着远处的月亮。

江钟暮看着她,像那些个睡不着的夜。

谢知意在看屋外的风景,压抑着所谓的苦闷,有人在仰头看她,把她的苦闷当做论文题目,反反复复地研究,留下满腔的酸涩。

江钟暮终于有了动作,像是憋屈久后的报复,一下子后仰闷到水里头,下一秒就如鱼翻身,破开河面。

哗啦啦的水声,水珠噼里啪啦地往回砸,岸边野草压得直弯腰,睡得迷迷糊糊的邻居挠了挠头,以为下了大雨。

谢知意下意识地低头看去。

身形瘦削的少女从石阶一步步往上,滴落的水在石面留下一个个潮湿的脚印。

她似有所感地抬起头,与谢知意遥遥对视一眼。

一人诧异、惊讶。

一人如深潭沉闷压抑。

这是蓄谋已久的一眼,可不知情的谢知意却以为是意外,一秒晃神就已结束。

落在地上的缅桂掺了水,泛出越发浓烈的香。

江钟暮径直走回房间,没有停留,好似完全不知道对方看到了自己。

推开房门、走入浴室,湿漉漉的衣服掉落在地上,淅沥沥的热水刷一下冒出,雾气将狭小空间填满。

那些冰凉的、莽撞之后的决,定一下子就变得遥远飘忽了起来。

热水从线条凌厉的肩颈划过,眼角泛起氤氲的嫣红,若是敲门声还未响起,她大抵已经开始后悔了。

后悔如此鲁莽,赌气似的吸引对方的注意力。

可当砰砰砰的声音响起时,她又一下子按停水龙头,热腾腾的雾气从身上弥漫开,她故意停顿了下,才慢慢吞吞地扯下浴巾。

屋外的人又试探地敲了敲。

扣扣扣的声音与湿漉漉的脚步声混在一起。

青筋鼓起的手捏住门把手,江钟暮没有多余的话,啪塔一声,门开了。

谢知意站在门口,单薄睡裙外披了件针织衫,半明半暗的灯光下,透着羊脂玉般的白。

“你……”

谢知意明显怔了下,没想到对方就这样出来,视线停在滴水的发尾,水珠落入锁骨再往下滑,直到浸透披在身上的毛巾。

用的应该是牛奶味的沐浴露,甜甜的奶气与雾气一起向她扑来。

其实这种感觉有一些奇特,毕竟江钟暮比她高一截,骨架也略宽些,再加上小麦色的肤色,面对面站在一起,总能产生莫名的压迫感,用学校学生的话来说,这就所谓的猛1。

可甜甜的奶味与泛红的眼角,又让她像条假装高冷的小豹子。

不知怎么的,谢知意又想起换灯泡的那天晚上。

如果要让这只小豹子讨好人,应该是什么样子?

一边板着脸一边摊开肚皮?

她突然有些想笑,却抿紧嘴角说:“你今天……是不是有点不开心?”

年长者就是这样,总是下意识关心别人,大抵是年纪大了,同理心便重了些,见江钟暮往水里冒出来,便以为她心情不好过来询问,但实际她自己的情绪也不算好。

“没有,”江钟暮冒出这这样一句话,被热气熏过的嗓音越发低沉。

“那就、那我就上去了,”不知怎得,谢知意竟有些慌乱,脚步后挪半步,一副想要快些离开的模样。

“等一下,”江钟暮喊住对方,甚至抬手压住门框。

谢知意眼神躲闪,却还是看见那虚掩的领口,圆润的弧度,将布料微微撑起,每一寸都带着独属于这个年纪的青涩与朝气。

像五六月的桃果,未成熟的翠绿果实,只有翘起的尖儿那里透着点红,你明知道不能吃,未成熟果子必然酸涩,可又忍不住被它吸引,想知道它是否和想象中的一样清脆多汁。

“怎么了?”谢知意偏过头,太多的情绪被掩饰。

“你那边还有洗发露吗?我忘记重新买了,”江钟暮说得坦荡,却故意曲背低头,越发靠近对方。

泛着热气的呼吸拂过耳边碎发。

谢知意想躲却没有躲,故作镇定道:“还有,我拿下来给你。”

“我跟你上去拿,”江钟暮紧追不舍,许是着急了,不同于往日的松弛有度,甚至带着步步紧逼的意味。

湿发的水滴往下落,正好掉入谢知意肩头。

“我等会拿下来就行,你……你什么都没穿,跑上跑下,等会着凉了,”谢知意扯了个理由,急忙退后一步拉远距离。

她甚至悄悄松了口气,语气很快就恢复了以往的镇定:“我去拿。”

这一次江钟暮没阻拦,看向对方离去的背影,狭长眼眸闪过莫名的笑意,好似个胡闹得逞的小孩。

作者有话要说: 来口桃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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