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茉七在房间里左挑右选,怎么也挑不出拿的出手的衣服,她带的行李里面只有衬身的女士西装和平时的便装,要参加晚宴这种正规场合,实在是有些窘迫。
她跑到714,敲了敲苏以冬的门,苏以冬开了门就是一脸坏笑,迎着她进来。
“我在收拾行李,怎么啦?”
“那个……你有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衣服。”乔茉七支支吾吾。
她想着苏以冬身为设计师,衣品应该不错,而且两人的体型都比较相似,所以想着来借一件应付一下。
“拿的出手的……你等等,我找找哈。”
苏以冬翻了翻刚收拾好一半的行李箱,找到一件胡乱摆放的面料制品,站起身将它舒展开,底层的纱边缓缓落下,像变魔术一样,面料变成了一件礼裙。
“突发奇想带了件裙子,本想着给你当模特时候又更多的选择,可惜半路杀出个真模特,所以一直没机会穿,你试试?”
那是一件黑色挂脖连衣裙,左右肩带交错过脖颈,面料轻薄,裙身一层一层的鱼尾设计,交织错落,覆盖环绕整个周身,优雅又非常凸显气质。
乔茉七换好后,在落地镜前左右摆弄。
“非常合适!你那张死人脸倒显得恰到好处,可千万不能笑,笑了这裙子就白穿了。”苏以冬依然是习惯性地玩笑式夸赞。
乔茉七没有说话,又继续在镜子前摆弄了一阵,感觉满意后,点了点头。
“怎么想到来来借衣服?”
“应该是杀青宴,薇安邀请我,我觉得穿原本的衣服实在欠妥,所以才来找你借衣服。”
“啧啧,小临时工被邀请参加人家团队的聚会,能不能长个心眼?你觉得这可能吗?”
苏以冬表面上是斥责的语气,可是仍是一脸坏笑。
“你没有被邀请吗?……那我推掉了。”
“好啦,拿好东西出去吧,别让人家等急了。”
说着,苏以冬从行李箱里拿出一个小瓶子,直接扔向乔茉七。
乔茉七接住,看了看瓶身金色的地方刻着英文Logo:pillbox。
“没必要,我不会喝酒,也不想去。”
“带着吧,会用到的,并不一定是给你用,总之……要注意安全。”
-
夜幕已经渐渐落下,路灯开始覆盖城市的每个角落。乔茉七走出苏以冬房间,轻轻捻起裙子的侧边,加速小跑到酒店门口。
一路上回头率十分高,似乎这件裙子真的很有效果,久违的骄傲感似乎也在心底逐渐被唤醒。
毕竟爱美之心,人皆有之。
可是,在看到薇黯的那个瞬间,这股刚升起的火苗一下就被扑灭了。
她穿着两人初遇时的那件酒红色洋裙,这次没有戴那顶宽边帽,头发稍稍做了点卷曲,散落在两肩,又是另一股活泼靓丽的感觉。
她比任何人都要耀眼夺目。
薇黯正在门口,无视着周围所有人投来的歆羡目光,面带焦急地等待着她。
“晚上好……”乔茉七走到她身边打招呼,薇黯虽然比她矮半个肩,但是红色散发的气质完全碾压了她的黑色。
乔茉七只觉得自现形秽
两人站在一起,如同两位气质雍容的优雅公主。
薇黯惊慌地转过头,看到乔茉七时,露齿笑了出来:“晚上好呀!小冰块儿!”
说着,又自顾自地牵起她的手。
“今天,没那么冰嘛……”
那个笑容烙进了乔茉七的瞳孔里,让她的心跳一滞。
不知是不是因为太闷热,乔茉七感觉胸口闷闷的。
她似乎真的开始对薇黯有些奇异的感觉。
“怎么只有我们两个?不是杀青宴吗?”乔茉七被薇黯牵着手一路向外走,进了迈巴赫里,只看见了Blank一人。
“杀青宴?这群饭桶也配?什么忙也没帮上,道具打光一个起作用的也没有,化妆是苏苏画的,道具是我自己买的,拍照你是拍的,我没把他们开了不错了!”
薇黯闷闷不乐地撅撅嘴,松开牵着她的手,示意Blank开车。
车内的空调开的有些猛烈,在两个温度间来回跳脱的乔茉七不由得有些哆嗦。
“所以……我们要去哪里?”
“福尔切拉大街,”薇黯说,“一个肮脏、喧嚣、绚丽的地方。”
“一个比较有名,但是历史悠久的商业街,”Blank先生边开车边回答她,“二战后,那不勒斯虽然获得解放,但也因为经济停滞而步入寒冬,难以恢复往日的喧嚣,渐渐的,□□,毒品,权色交易在这里横行。意大利的主妇们在老街上兜售自己的珠宝与书籍,来勉强维持生计。熬过寒冬后,渐渐演化成了现在的商业街。”
“是罪孽,也是历史,更是如此吸引人的原因。”薇黯又悄悄补充。
乔茉七看着街边,冷色调的灯,揣摩着那些话里的意味。
根据Blank的描述,一切都与那时的街头如此相像,肮脏,吵闹,暴力,欺骗,每一寸土地的油腻都爬满了贫穷的角落。
她不愿意过多回忆,于是若无其事地刷手机。
很快就到了目的地,Blank将车同在路边,两人下车后便开始了叮嘱:“两个小时后我会回来接你们,你们的打扮太突兀了,要记得时刻注意安全。”
“哎呀,你放心啦!”薇黯一把抓住乔茉七地手臂,“她肯定会保护好我的,你说是吧,阿七?”
“……嗯。”乔茉七被这般举动扰得手足无措,垂下眼,低低地回应。
Blank先生看着一个没头脑一个不高兴,叹了口气后就离开了。
周末,福尔切拉大街上灯火绚烂,周围有不少的服装店,身为艺术底蕴深厚的国家,衣物的设计自然也是吸引了两人的视线,就这么一路逛着,踩着街道上霓虹,迎着其他人欣赏的视线,一红一黑两位优雅的公主仿佛成为了全场的焦点。
“你这件裙子跟你真的很搭,我一直看你穿着小西装,还以为你是很没有衣品的那一类呢。”
乔茉七笑笑,并没有告诉她这件裙子是苏以冬的。
“你这件裙子,是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穿的吗?”
【第一次见面吗?你开什么玩笑?】
【你还没认出我来吗?】
“你发现了?”
“印象很深,我第一次见你,就觉得你和这件裙子简直是天作之合,在你身上有一股无与伦比的气质。”
被夸的有些不好意思,薇黯的脸红了一瞬,她昂起脸:“当然,我穿什么都好看,独一无二!”
独一无二,乔茉七心里默念。
“乔茉七,”薇黯收敛起了刚才的傲气,带着她走到了街边的长椅上,语气变得柔和温润,“你觉得,我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乔茉七望向薇黯,她的妆容很淡,似乎并没有想让自己变得很完美,尘世间的车水马龙将她们环绕,在微弱的路灯下,那张平日里显得无比娇气的脸上,恰似多了几分纯情。
如初见时那般,说不上的熟悉感,薇黯的每个表情,每个眼神,都仿佛想向她诉说无尽的言语,可这一切又不知为何,被压了下去。
那种称为“既视感”的东西,在她想要彻底抛下过去的时候,早就已经模糊不清。
她的眼里倒映着薇黯,也倒映着周围的繁华灯影。
“惊鸿一现,扣人心弦。这是我对你的感受。”
说完,她不再看向薇黯,她怕看到什么失望的表情。
她感觉自己僵硬成了真正的木头。
耳边却听到欢快的笑声。
“所以,我在你心里留下印记了,是吗?”
“算是吧。”
她低下头,抿起唇。
模棱两可,一直都是乔茉七对自己深恶痛绝的来源,她似乎已经习惯独来独往,习惯了收敛情绪,习惯了对任何人都不那么热情,要尽可能显得漠然。
当“习惯性”渐渐成为了真的“习惯”,就连自己都未曾察觉。
如同陷入窠臼,固步自封。
不愿意做过多的情绪表达,可是当那股温暖又一次主动去触碰她的薄凉之时,似乎自己的警戒也会悄然松懈。
薇黯悄悄牵起她的手。
“我好饿,去吃饭吧。”
-
一家很普通的餐厅,但是氛围很不错,薇黯选了角落一间小包厢。
小包厢很奇怪,只有贴着墙设计的长沙发,没有对立的座位,乔茉七感觉自己又上套了。
没有点很多,都是意大利本土的特色菜,比那些自诩高调的西餐要好吃不少。
服务生还上了葡萄酒。
“这是你点的酒吗?”乔茉七问她。
薇黯点点头:“你不喝吗?”
“不喝。”
她拒绝得很果决。
薇黯拿起高脚杯,轻轻晃了晃里面的红色液体,轻轻啜了一口,又盯着她,红唇一张一合:“你还欠我……东西,你忘了吗?”
“……不是说,拍完就到此为止吗?”
“这不成品还没出来嘛,再说了,一码归一码,拍摄完成是解除我们的【劳务合同】,可你上次在酒店里欺负我又是另一码事情。”
“……你到底想干嘛?”
“最后一个要求,乔茉七,”薇黯捻过另一个高脚杯,往里面轻轻倒了一点红酒,推到她的面前,“陪我喝。不要毁约,这是承诺。”
福尔切拉大街的承诺印在墙上,随处可见:“直面过往,你可以一直走向天国。”
乔茉七无奈,也许是自己手边的小皮包里有苏以冬给的“底牌”,所以心里也没那么惧怕。
“好吧。”
见乔茉七答应,薇黯充溢着笑意的双眼抿起,拿过杯子,轻轻碰到了碰她的杯子。
清脆的玻璃碰撞声好似悠扬的乐器音,婉转回荡在狭小的空间里。
乔茉七拿起面前为她准备好的高脚杯。
“像上次那样,我们总要……敬点什么?”
“那就敬我们顺利得完成了任务,敬我所期待的新生活。”说罢,乔茉七并没有注重什么礼节,仰头将红酒一口喝完。
似乎有些呛,她咳嗽了几声,唇角低落一颗鲜艳的血斑,顺着细长的脖子滑到胸口。
薇黯晃着杯子,对着她,将她的身影埋没进酒里,就这么注视着。
“敬……美好的未来。”
【未来……未来……】
-
在一整瓶红酒被薇黯以一己之力全部消灭后,乔茉七终于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薇黯的脸已经煞红,整个人瘫倒在乔茉七的身上,死死搂着不松开。
醒酒药……醒酒药在哪里……
乔茉七慌张且艰难地从束缚中伸出手,从小皮包里拿出苏以冬事先给她的pillbox,才幡然醒悟为什么说不是给她吃的。
可她自己也喝了点的缘故,脑子有点昏昏沉沉。
她让服务生拿了一杯水,本想哄着薇黯把药吃下去,可薇黯一直把她的脸埋在胸口,死活也不松开。
“……公主,请吃药。”乔茉七此时已经顾不得什么羞耻心,将那句万能公式说出口。
很管用,薇黯抬起红扑扑的脸蛋,醉意写满了双眼,痴笑着对她说:“小冰块儿,我们……回国后,还能再见面吗?”
“你要是不吃解酒药,就想都不要想!”
“唔……呜呜呜……你凶我!呜呜啊啊啊……”
薇黯突然的哭腔让她手忙脚乱,只能继续哄她:“公主乖,不哭不哭,先吃药好不好?”
薇黯破涕为笑。
“你还……记得吗?你欠我一个吻呢……小冰块儿?”
怎么这个时候还能想起这些破事?
乔茉七敷衍:“嗯嗯,记得,先吃药,好不好?”
“你……你先吃。”
说着薇黯就要上手,把解酒药往乔茉七嘴里塞。
乔茉七有那么一瞬间,想一脚踹开薇黯。
她忍住了,想了想自己也喝了一点,一会有没有能力扛着这个醉鬼回酒店还是个问题,吃一颗就吃一颗。
想着,她张开嘴,顺着薇黯的力,含下那枚解酒药。
于是意外倏然而至。
在乔茉七咬住药片的一瞬间,她忽略掉了薇黯得逞的笑,面对那快速的偷袭,毫无招架的准备。
“薇……唔!”
薇黯的双手环绕住她的脖颈,让她迅速与自己靠近。
她的唇、她的齿、她的舌、她的心,在混乱与潮热中,被薇黯身上的香味浸染。
那份果味香水,充满侵略性,像绳子一圈一圈将她粗暴地捆住,动弹不得。
唇间紧紧相贴,温度一点点蔓延到乔茉七的大脑,还有不安分的舌尖,不断地剐蹭着自己无法保护的一切。
碰撞,交缠,粘腻。
如果她疯掉了,那么自己一定也疯掉了。
几分钟后,再也听不见周遭喧闹的声音,她们的世界变得空洞寂寥。
薇黯一把将她推开,涨红的神态让她显得有些失魂落魄,将从乔茉七嘴里夺来的解酒药一口咽下。
结束了。
“如果讨厌我,那就永远都别再见面了。”
薇黯以酒下药。
“我们彼此想要的一切,都互相得到了,所以乔茉七,我们……两清了。”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