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爷,我们伺候姑娘,可姑娘累了,我们也没有拦着不让歇着的道理啊。”两人仍硬着头皮道。
出乎意料的,林铎竟然点了点头:“也有道理,是我太急了。”
“大爷关心姑娘,是姑娘的福气。”嬷嬷松了口气,笑道。
“那我晚点再来。”
说罢,林铎转身便走,暮鼓晨钟蹦跳着依旧前头引路。
吴大夫心里直骂娘,跟令七哼唧:“白跑一趟,你快松开我。”
“我送大夫不好么?”令七还拎着他,也不觉得累的。
一直出了黛玉院子,令七才松开手,狠狠打了两个喷嚏。
“吴大夫,姑娘喝了您的药,反而突然晕倒,您自求多福吧。”
说罢令七就跟上林铎去了,吴大夫反应过来,也追了上去,怒不可竭:“小兔崽子,你给我说清楚!”
林铎脸色不太好看,一个手势,令七又把人拎了起来,一直拎回了院子。
“去把管家叫来。”
“是。”
令七放开了吴大夫,吴大夫也不跑了,往林铎跟前一坐。
“几分本事说几分的话,我老小子爱犯浑,可从不犯在医人上。”
“小姑娘天生胎里不足,五脏六腑都有恙,又路途劳累,乍见亲人还悲喜交加,故而我那方子里,特意加了防止她因此而晕厥的药。”
“没有喝了药反而晕过去的道理。”
林铎“看”向他:“有没有可能药物相克?她本用什么人参养荣丸。”
“那玩意是补药,不治病,只是拖着。倒没有冲突,若真是同时用了那个药,反而更不可能晕过去了。”
“难道她又受了什么外界刺激了?小姑娘脉象就是心思重的,但这个年纪无端端晕倒,还是不应该啊。”
“不应该啊不应该!”
吴大夫坐不住了,他自言自语的转圈。
“晚点你再去好好诊诊。”
“她不是在熬药?我去瞧瞧方子。”吴大夫说完拔腿就走。
令七进来跟他刚好碰见,嫌弃的捂住了鼻子。
吴大夫视而不见,匆匆而去。
进了里头,令七拱手道:“公子,管家这会在林大人那里,我留了人在正院门口候着了。”
“嗯。”
林海那里要有大动作,身子不好,自然要多用人。
“你让令十带两个人去正院,就说我给林大人用的。”
“是。”
令七出去了下,又立刻回来了。
“公子,您是觉得大小姐晕厥有什么蹊跷?”
令七虽然是他家公子的忠实崇拜者,只要是林铎的命令,他一概不分对错,但对其他人身上,他还是机灵的很。
“许是我想多了。”
“不,公子,我也觉得奇怪,那两个拦着您的,笑得跟什么似的,可眼神里却没瞧出恭敬。”
“有一个分明还多看了吴大夫一眼。”
令七的细心弥补了林铎眼睛看不到这一点缺陷。
“那边伺候的人,多是荣国公府的,对吧?”林铎道。
“对。打听来的是这样。”
“荣国公府那个,什么二爷,如何了?”
“午后要出门,被弟兄们拦住了,闹了一会儿,管家劝了一盏茶的时间,劝住了,没再吵着要出来。”
“大小姐那里的嬷嬷午膳时,也送了东西过去。”
令七说完,自己已经反应过来,他眼色一冷:“大小姐年纪小,又是客居,那些荣国公府的嬷嬷,多半还没有拢在手心里。”
林铎没说话,只拨楞着茶碗盖子,发出清脆的响声,他从看不见了,就喜欢听声儿。
令七也不说话了。
半响,林铎将盖子重重一放:“不急,今晚且再看看罢。”
“先让糟老头儿去正院再给林大人诊脉,告诉他,这一个月,林大人,不容有失。”
“是!”
令七出去了,暮鼓晨钟跑了进来。
林铎听到他们的脚步声,招了招手。
两个小和尚,欢快的把脑袋凑了过去:“阿弥陀佛。”
林铎说了几句话,然后摸了摸他们的光头。
“去吧。”
暮鼓晨钟又欢快的跑了出去。
因着林铎没有用午膳,所以晚膳便传的早一些,他的饭菜是自己带的厨子做的,还是他熟悉的口味儿。
往日里,林铎同暮鼓晨钟,令七,还有大夫,都是一同吃饭的,吃多吃少全凭手速。
林铎如今看不见,令七便先给林铎先弄出一份来,再同他们去抢。
用过晚膳,林铎就往黛玉院子里去了。
这次令七不拎着吴大夫了,他自己走的比谁都急,还换了一身衣服。
暮鼓晨钟依旧在前头引路,他们俩是小和尚,出家人,倒谈不上冒犯不妥,令七未及冠,可也不小了,跟着进姑娘的院子总是不好,先前那回是为了拎吴大夫进来,这回就不必了,所以他就在院子外停下了。
他不是一个人,还带了六个侍卫,门神似的往那里一站,两个小丫鬟惊呼着往里跑,经过林铎也顾不上行礼。
可见,从心里头并没有把这个年小的大爷放在眼里。
小丫鬟们躲进了厢房,两个嬷嬷却依旧站在廊下,连笑容都同上一回一样。
“请大爷安。”
“大爷果真疼姑娘,这又来探望,可是姑娘这会子还是身子不爽利,刚吩咐了,不见人了,便是正院林老爷那里,也见不得了。”
林铎停住脚步:“不见?”
“是啊,大爷可别恼,咱们姑娘身子向来如此,在府里时候,也经常这样就不爽利了,府里的姊妹们去探望尚且不能得见的,大爷虽小,可还是男女有别——”
这话说的,若不是林铎知道荣国公府的宝玉整日同姊妹们坐卧一处,他倒还能信上一分。
“我既然进不得,那就让我的大夫,进去给阿姊诊个脉。”
“医者总谈不上避讳了罢?”
嬷嬷仍笑:“自然不会,只是大爷有所不知,姑娘要诊脉,就得更衣折腾,方才已经有大夫诊过了,姑娘刚换了衣裳歇歇…这再折腾一回,实在难为姑娘的身子了…”
林铎点头:“既然如此,那就不必折腾了。”
两个嬷嬷笑意更深,小孩子,再怎么装老成,都是个孩子。
好哄的很!
“恭送大爷。”
“大爷小心脚下。”
她们看着林铎转身,其中一个正要回屋去。
忽听林铎拍了拍手。
令七带着的侍卫顷刻出现,将两个嬷嬷绑了起来。
他们手艺娴熟,两个嬷嬷被五花大绑丢在了廊下,林铎的面容清晰可见,她们才反应过来。
就要哭天喊地。
两个侍卫麻利的撕了她们的衣袖,塞进了她们的嘴里。
林铎冷笑:“方才,你们一口一个府里,既然如此,那我林家的大小姐,就不必你们伺候了。”
“待你们家二爷回去,自然会带上你们的。在这之前嘛——令七,找个屋子——不,埋花园里头罢。”
令七懂了。
然后一个眼神,一个侍卫就一手一个把人拎走了。
里头的丫鬟们瞧见了,已经方寸大乱,惊呼声中,又跑出了两个嬷嬷还有两个年岁大些的丫鬟来。
“大爷息怒!”
倒是不傻。
林铎耐心已经没有了,他径自往前而去,暮鼓已经在前面引路,而晨钟,笑眯眯的一人一脚,把人都踢倒在地。
一路到了黛玉床前,床幔没有放下,黛玉没有血色的脸清晰可见。
“阿姊。”
“嗯。”黛玉缓缓睁开眼。
“你来了。”她没有任何意外,也没有因为外头短暂的惊呼而有所疑惑。
她只是缓缓的侧过身,裹紧了被子。
“你午膳没有用,饿不饿?”
“饿。”林铎有经验了,这回便毫不犹豫。
黛玉眼泪簌簌而下。
“真可怜。”她道。
“嗯,那你,再哭会儿?”
“嗯。”
黛玉点头,发丝顺势而落,遮住了她忍不住弯起的嘴角。
屏风后,本来急火火的大夫,止住了脚步,又回身蹲在门口看热闹了。
令七正把院子里的逐个绑了,刀锋在灯笼的光下散发着冷冷的杀意,一院子的婆子都吓掉了魂,喊都喊不出来。
待院子里清静了,只剩了一个孤零零茫然又惊恐的小丫鬟。
吴大夫才起身,晃晃悠悠的往里面走。
满室的药味,吴大夫瞥了眼床边的落地大花瓶。
这得伺候的多不上心,才能闻不到花瓶里的药味儿。
“既没有喝那药,那就不用再诊了。”大夫站在屏风处,没有走近的意思。
不等林铎开口,又道:“诊出来什么也开不了旁的方子,不过是多此一举。”
“那你还杵在这里做什么?”
“看你们小可怜一样的姐弟俩,抱头痛哭啊。你赶紧的,也哭两声。”吴大夫笑眯眯的。
不等林铎磨牙,屏风后就空无一人了。
“大夫会武功?”黛玉有些吃惊。
“他说他不会。”
“但令七从来抢不到他的银票,只有令三能抢到。”
“且他这人又胆小的很,一只大蜗牛进了他的屋子,他都能吓出狗叫!”
黛玉自己起身,半躺着,眼泪干在脸上,有些疼,但她却顾不得了。
只笑:“狗叫?”
“没诓你,真的是狗叫,你听过吗?”
“汪汪汪!嗷嗷嗷!”林铎一本正经。
“咳咳咳咳…”黛玉又咳嗽了,笑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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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第 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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