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第九十四章 自决

亨利奇能肯定,这个女孩子并不是卡金的王公贵族子弟,也不是哪个政客家的人员。像她这样的人,是不可能默默无闻的。从她的口音中,他也听不出任何端倪,穿着也是最寻常的类型,整个人完全没有任何地域色彩,说她是哪国的人都可能对,可能不对。

知道对方看破了他的目的,亨利奇很审慎地说:“我的目的是后者。”

“您找我有什么事?”

亨利奇不答反问:“你觉得我找你会是什么原因?”

“这个问题有什么意义呢?需要我回答吗?”

原因的确显而易见,是因为A家的组长,这点亨利奇清楚,这女孩也清楚。她一开始就问了,他是要找A家组长,还是因为A家组长所以要找她,而他也给出了回答。现在她问的是他为了达成这个目的要做些什么,再扯原因没意义。

“抱歉,问了一个没效率的问题。那我就直接点,省去那些无用的虚词。请问,你和A家组长是什么关系?”

“不知道。”

亨利奇愕然,问:“什么?”

对方再次回答:“不知道。”

这是敷衍?亨利奇想,他立刻就否定了这个可能性。这种敷衍,用来敷衍他是不可能的,对方也不太像会使用这种愚蠢的借口来敷衍人的类型,要敷衍的话编个更像样的谎言也不难,那这可能就是真话。

无法明确关系,可能是关系太复杂说不清楚,也可能是其他情况。

见亨利奇不说话,那女孩问:“您是想抓软肋?”

被猜中心思的亨利奇无言以对。对敌人在意的人下手,这是黑I帮常用的手段,祸及亲友,是他们的老传统了。没见到那女孩之前,他确实有把人找出来掌握在手中的想法。

“恕我直言,以您的武力水准,想达到这样的目的不容易。”

亨利奇被这句话呛到了,他的武力水准在普通人里还算过得去,但在念能力者间就不够看了。对方显然也是念能力者,单从外表来判断一个能力者的实力,是会吃大亏的,亨利奇不会犯这样的错。别的不说,只要对方能顺畅使用空间移动能力,他就拿她没辙。

“除了这件事,您还有其他事吗?”

亨利奇当然没有其他目的。找到A组组长的把柄,把那个把柄捏在手中,就是他家组长给他的任务,现在这任务显然没法完成了。

“那边有向下的通道。”说着,那女孩指了指花园的一侧。

亨利奇感到有些不可思议,他问:“你不打算捉住我?”

摇头。

亨利奇又问:“你知道我的身份吗?”

“能猜到一点。”

“那为什么不抓我?”亨利奇的话,听起来很像是在鼓动对方来抓他,完全没把自己的安危放在心上。混黑I帮的人,尤其是混到他这个位置的人,基本上都是游走在生死边缘的亡命之徒,比起生死,更在乎满足自己的好奇心。

“我为什么要抓您呢?”

“要是A家组长在这里,肯定不会放过我。换做是我,我也不会放过。”

“那是你们之间的事,不是我该介入的。”

听到这话,亨利奇短暂地停顿了一下,语调转平,问出了一个很危险的问题:“要是我们干掉A家组长呢?”

对方仍然没什么反应,平静地说:“那是她的选择。”

既然选择了这条路,走上这条路会有的结果,那是注定的,早晚而已。这是走上这条路的人该有的觉悟,也是她该有的觉悟。

亨利奇默然,过了一会儿,说:“抱歉,打扰你了。”

那女孩做了个手势:“请。”

亨利奇转身,准备离去。

走了几步,亨利奇回过身来,问:“能再问个问题吗?”

“请讲。”

“那副画是你画的吗?”

点头。

“画得非常棒。”

“谢谢。”

“我在气球上面看到了一种宿命感,那些气球,是在指代像我们这种人吗?气球全都沉没在海里,是象征着我们最后的归宿吗?”

“我只是画出了它,不为它做定义,看到它的人想怎么理解都可以。不过,我认为不是沉没,是浮沉,像船那样浮沉。画是静态的,画里刚好表现的是沉的状态,在这之后的状态是什么样,看到它的人怎么选择都可以。船的最终归宿,不一定是沉没,气球也一样。”

“你认为有得选?”

“您认为没得选吗?”

“大多数事是没得选的。”

“至少在怎么结束这方面,我认为是可以自决的。没办法继续下去,只好结束了。”

“你听说过一句话吗?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那不在江湖呢?”

“刚刚那句话,下半句是: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没有没人的地方吗?”

亨利奇不再问下去,他宁愿待在拥挤的地方拼杀,也不愿去什么没人的地方。或许,不是没得选,是不愿意那样选。

离开天台花园后,亨利奇打电话给林奇,让她和扎克洛来接自己。

电话那头的林奇问:“少当家,你有查出什么来吗?”

亨利奇说:“等你们到了再说,对了,买一束气球带来。”

“气球,又要涂那种颜料吗?”

“你买来就是。”

不久后,几人汇合。亨利奇把一只手表变成一只鸽子,把气球绑在鸽子身上,操纵着鸽子飞走了。

一旁的林奇看得摸不着头脑,问:“少当家,你这是要做什么?”

亨利奇说:“不做什么。先开车。”

负责开车的扎克洛启动车,亨利奇约略说了下情况。林奇听得很迷惑,问:“可是A家组长不是个女的吗?少当家你说你见到的是个女孩子,啊原来如此……”讲到一半,林奇恍然大悟,一脸我悟了的表情。

正在开车的扎克洛问:“什么原来如此,我没听懂,快解释解释啊。”

林奇很不耐烦,说:“自己想去吧,笨蛋。”

扎克洛说:“就是想不明白才问你的啊。”

林奇索性无视他,直接问:“少当家,那女孩长什么样?”

亨利奇想了会儿,发现怎么形容都不太贴切,干脆说:“是见过就不会忘的类型。”

林奇问:“那就是很好看喽?”

亨利奇说:“应该是吧,她戴着口罩,看不到。眼睛非常特别,蓝色?不,绿色?很像月光下湖泊的颜色,温柔宁静,非常舒服。声音也是,像是蔷薇坠入湖水时的声音。”

亨利奇的话引起了林奇的兴趣:“哇,真想见见啊。”

绑着气球的鸽子飞上酒店顶楼,飞到天台花园中,十几米长的画布旁,落了下来。气球上还贴着一张卡片,上面写着:多有打扰,聊表歉意。

那女孩取下气球,鸽子飞走了。她把气球绑在栏杆上,继续画那副画。

飞坦就在这个时候出现,面前是一副很长的画,站在画面前的人正在一点点完成它。飞坦找了个位置坐下来,看着那女孩画画。之前小滴为了想赢走她画的画,提出和她玩扑克,结果失败了。当时飞坦并没有注意那幅画是什么样的,现在他有时间也有注意力去关注面前的这幅画是什么样的了。

她在画气球,许许多多的气球,淹没在海里的气球。飞坦的感觉也和亨利奇差不多,他看见的不是一只只气球,而是一个个淹没在海里随波浮沉的人。随着画笔的移动,海水汪洋恣肆,毫无顾忌地浇灌着所有人。

海水的颜色是用一种特别鲜艳的蓝色调出来的,飞坦并不知道那是什么颜色,颜料被装在透明的瓶子里,没有标签,他只觉得和一种用人名命名的蓝色很像。

桌子上放着很多瓶子,里面是各种颜色的颜料,还有大量看起来差不多颜色的颜料,飞坦认识且能叫出名称的就只有金粉和金箔。流星街的一些教堂的画,就会用到金粉和金箔,与世人对流星街想象不匹配的东西。多恩神父画了许多壁画,在画到重要的宗教人物的关键部位时,他总会使用金色来渲染,他对金色的使用总是小心翼翼又无比珍惜的。

飞坦曾不止一次帮多恩神父收集从墙壁上掉落的金粉,这种东西十分珍贵,能回收再利用的自然要收起来。飞坦少年的时候就有个想法,总有一天,他要弄到很多很多的黄金,让他用的时候不再捉襟见肘。后来,他能弄到大量的黄金了,多到只用金色画画也完全没问题了,可惜多恩神父已经画不了壁画了,他的手已经拿不起画笔,视力和精力也支撑不了这么耗神的事了。

飞坦一直坐在那里看着,从天光熹微到晚霞满天。最后,他看着那女孩在画布上刷上加了胶的清水,把一盏盏金粉吹到画布上,胶水粘住了许多金粉。细细碎碎的金粉洒在蓝色汪洋上,也洒在地板上,堆积出一片金色的尘埃。

吹上金粉之后,画就画完了。

飞坦发现她并没有署名,也没署年月,不由问:“为什么不署名?”

“名字不是一幅画的必要元素。”

那女孩一边说话,一边用深色的布罩住画架。

天上开始下雨,映着阳光的雨滴打在天台花园的透明天窗上,划出一道道游移的轨迹,到达天窗的边缘,一滴滴顺着重力的方向落下去,落到人群来来往往的街道上。

罩好画架后,那女孩拿出一个木盒,放在飞坦面前。

飞坦问:“这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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