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 4 章

大批魍魉不知被什么所引诱,黑云压城般一拥而上,于苍山外黑压压地裹成一个密不通风的球。

被囚困在其中的周泽楷肆无忌惮地释放着令它们垂涎欲滴的仙力,护体的罡风有如紫焰一般燃荡在他周身三尺范围之内,凡过此线者皆粉身碎骨。烈风撩开他额前的碎发,青紫各异的精怪之血四下飞溅,血光残影落进他冰冷而清明的眼眸当中不起丝毫波澜。寒气森然的镰刀挥下时没有多余的动作,近乎一刀毙命的果断狠绝。

最后一只妖魔尖叫着向上腾旋继而化为灰烬,负责收尾的江波涛瞥了一眼浮在身边的浮世镜,对冲在最前方的周泽楷点头示意道:“小周,走了。”

一紫一金两道仙光顿时深入到苍山腹地。

白骨堆上空润物无声的雨水虽是停了,荒野生春的异象却仍然盘踞在整个苍山禁地当中未有消退之意。

婀娜繁簇的百花摇曳在枝头,争先恐后地向王杰希传递一些旁人无法解读的讯息。王杰希侧耳聆听得认真,凝重的目光倒是一刻不落地锁在嘴角染血额上纹莲的喻文州脸上。

碧绿、银白、苍青三色仙法交错,如同藤蔓一般蜿蜒爬满喻文州全身,他那苍白惨淡的脸色很快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红润起来,顺道还帮他死死紧抱着的红狐医治了一番。

“这是?!”

刚落地的江波涛显然比周泽楷更为讶异一些,向阳橙的法术光点明晃晃地萦绕在他二人周围上下翻腾跳动,他们自然认得出这是故人贪狼星君苏沐秋的手笔。

“到底发生了何事?好端端的,喻文州也不像是会拿性命玩笑跑来破苍山禁制的孩子。再者贪狼他人呢?这和风雨落春暖花开,不是他的‘雨霖铃’还能是什么。”

也难怪把整日埋头在天权宫文曲星君殿里忙得焦头烂额的张新杰都惊动了出来。

七星到底有多久没聚得这么齐了?

江波涛不动声色地将疑惑的视线暼向面色铁青的武曲星君韩文清,又垂了头看了看忙着救人的王杰希,继而再扫向两个门神般护卫在王杰希身后协助他医治的孙哲平和方士谦,很希望他们中有谁能够好心开口说明一下情况。

还是韩文清率先冷哼着出了声:“就是让他随性惯了,敢拿自己的一魂两魄下封印,就这样还能有力回天那才是荒谬至极!”

“贪狼散了一身的法力在喻文州身上种下三道封印,每一道封印又用一魂或一魄加以固定。他留书的事你们也知道,临行前交代我们好生照看喻文州,却对封印之物只字未提,只说万不能将封印解开。”

王杰希撤手收回法力,深呼吸平复下自己不稳的内息,叹气继续道:“第一道封印上附着的是他的魂影,可我赶到的时候只听见他说了几句嘱托就散了。”

“溯回?”

周泽楷扭头看向江波涛,后者立马眉梢一挑将浮世镜扩大数十倍。鎏金的镜框仿若一道漆金的大门,镜面如流水清澈透明微澜起伏,七星错落而立的身影于其上清晰可见。

“禄存。要看吗?”

追溯过去非同小可,饶是掌管时间的巨门星君江波涛也不得擅自窥视,只得斜倚在镜框边等候全权负责七星事宜的王杰希做决定。

“嗯。回去我自会向天君禀报。”

江波涛即刻打了个响指,镜面倏忽波光潋滟,很快将苍山禁制被破前几个时辰间所发生的影像毫无遗漏地呈现在他们面前。

事情的来龙去脉被几人看了个**不离十,然而没有声音的影像不能完全还原真相,余下的细节还是需要等喻文州醒过来再做计议。

喻文州是以凡人之躯承受引天雷的,王杰希不大放心,犹豫了一下便提出要留在苍山照料,方士谦自然答应得爽快。

张新杰作为结界阵法行家更是责无旁贷地要一起留下修复苍山禁制结界,颇为无奈地按揉着抽痛的额角,从袖中取出自己刚刚圈点完毕的提名榜,交到韩文清手中不太好意思道:“又要麻烦你了。”

韩文清深深看了一眼转身就对着毁得一干二净的阵法开始犯愁的张新杰,将提名榜妥善收好后默不作声地走到他身侧。

“我留下帮你。”

方士谦看着文曲、武曲二人,忽然若有所思地眯眼摩挲起下颌,转而看向身旁单手提溜狐狸的孙哲平道:“廉贞星君,我总觉得你手里的这只九尾狐狸我好像在哪里见过。”

“你说它是浮世镜上的那只?”

“不不,浮世镜上的肯定是这只没错了。不过……”方士谦挠了挠头,苦恼道:“是谁来着,我真觉得他挺眼熟的。”

“仙君云游九州见多识广,光说青丘一地九尾巴的狐狸就挺多的,苍山也有不少来自青丘的弟子,没准儿是仙君把它跟什么人搞混了?”

孙哲平见方士谦左思右想脸都拧起来了也没想出个结果,无所谓地摆手道:“管他是谁,破了苍山禁制就是死罪。要不是见他后有悔改之意还以一己之力护下喻文州和苍山,导致元神受损魂魄不稳,我才懒得救下他。”

孙哲平说着就要将手里昏迷的狐狸丢到地上,刚抬手就被周泽楷拉住了。

“破军?”

“他,跟你,有缘。”

“你说这狐狸?”

孙哲平不太相信地晃了晃还耷拉着脑袋的小狐狸,见周泽楷认真的点点头,也不像是开玩笑,好笑道:“怎么个有缘?”

周泽楷的视线紧盯在孙哲平掐着狐狸脖颈的小指上,回答道:“红线。还有……”

“还有?!”

跟一只狐狸有红线就够让他瞠目结舌的了,居然还有?

“你快把它掐死了。”

“……”

方士谦在一旁听得惊奇,装作漫不经心地戳了戳正打算把喻文州背回房间的王杰希道:“杰希,你们破军还能给人牵红线?”

“破军主杀伐因果,能看姻缘不是正常?”

听王杰希答得随意,方士谦的眼睛却是唰地亮了起来,知道破军星君是九天上出了名的杀神也不敢造次,只等王杰希带着喻文州和其他人消失在转角,才回头拦下正欲回天的周泽楷和江波涛行了好大一个拜礼。

“西海洞府方士谦,见过巨门星君和破军星君。”

周泽楷一贯不愿同七星以外的人多言,寒暄交流的任务自然由江波涛一人包揽。见周泽楷眉头微颦,江波涛赶紧客客气气地扬起笑容扶住方士谦道:“仙君快请起,你同禄存星君是多年的好友,我等虽未曾谋面却也听过仙君大名,自是无需多礼。不知仙君找我二人,有何指教?”

“指教不敢。只是小仙斗胆,敢问破军星君,可能看见禄存星君的红线所在?”

江波涛愣了片刻,心下方疑惑方士谦关心王杰希的姻缘做什么,就听得身旁的周泽楷老老实实地点头说道:“能的,你身上,你们,很多。”

这是在说他和禄存之间缘分不浅的意思?

方士谦下意识咧开嘴笑得有些傻气,高高兴兴地谢过他们转身就走了。

“小周。”

“嗯?”

“你方才是说,方士谦和禄存……”

“嗯。”

“他们是两个男人。”

“嗯。”

周泽楷发觉江波涛忽然沉默,不由看向身旁的人疑惑道:“怎么了?”

“你,不讨厌吗?”

“为什么?”

“两个男人相互喜欢什么的,你不觉得恶心吗?”

“为什么我要觉得恶心?”

原本还沉浸在复杂情绪里的江波涛猛然怔住,一时之间他竟不知自己该高兴还是该难过,摇摇头自嘲笑道:“是啊,我怎么忘了,你已经连讨厌的情绪都没有了。”

“那我呢?小周。我的红线在哪里?”

小周已经不会跟任何人有姻缘牵扯,那他呢?拥有七情六欲的他,红线又牵在谁的身上了?!

江波涛难掩惶恐的神情蓦地径直闯进周泽楷纯净清亮的眼底,两个问句都像是说话的人正身处万丈崖边而孤注一掷歇斯底里的嘶吼,语气认真如同质问一般咄咄逼人,听得周泽楷下意识瞳孔一缩。

失去笑容的江,不知为何竟让周泽楷感到一阵陌生。

“我……我不知道。”

我看不到。

我不知道你的红线在哪里。

“你放手!”

周泽楷无意识甩开江波涛攥疼自己的手,却不想江波涛向后一个趔趄就狼狈地跌坐到地上。

“对不起。”

小周连同本能都在抗拒他的事实显然对江波涛的打击不小,他尽可能地将自己蜷缩起来,神情苦痛,近乎呢喃一般歉声道:“对不起小周……”

周泽楷微张的唇瓣动了动,看着这样失常的江波涛好半天才艰难道:“我是真的看不到。”

不是骗你的。

他当然知道周泽楷不会骗人,没人比他更在乎更了解周泽楷,了解这个为了成为破军星君甘愿以断绝感情为代价的强大又温柔的男人。

可也就是这个男人。他的无动于衷,他的单纯直接,让江波涛觉得上千年来飞蛾扑火般炙热的倾尽所有的爱意,都像是一场自作多情的笑话。

在听见禄存和方士谦之间拥有千丝万缕的红线的那一瞬,说不嫉妒,那才是自欺欺人。

江波涛突然意识到自己是第一次在周泽楷面前情绪失控,暗骂了一句该死,深吸一口气很快站起身故作轻松地摸了一下周泽楷的头,微笑道:“我知道。我相信你。方才的事就当作没有发生过好不好?被你一推就倒什么的也太丢脸了,可不许跟别人说啊。时间不早,我们快些回去吧?”

周泽楷沉默地打量了江波涛好一会儿,才点点头算应了。

火。

一池业火红莲。

作为池水滋养莲花的焚天之火以燎原之势席卷四方,喻文州纯白得发亮的魂影赤脚踩在燃燃烈火之上,那些看上去就会带来十分滚烫刺痛烧灼感的火焰,似乎并没有伤害到喻文州分毫,反而轻柔地将他白嫩的脚掌包裹。

墨发散碎如瀑跟随他漫无目的向前行走的步伐左右轻晃,每一步都自他脚下盛开出一朵极近绚烂的红莲花徐徐将他托起,每一步都能惊起一群赤白相间的光点飞舞纠缠在他周身。

起初,醒来发现自己身处一片火海的喻文州还曾下意识尝试过凝水灭火,但很快他就发现整个莲池干灼得连一丁点儿水汽都没有,更不要说汇聚个水球。

到处都是无尽的熊熊火焰。

这些火像是拥有独立意识一般,无论他走到哪里,火都会一路烧过来,将周围的一切化为乌有。

没有路了。

前面再没几步就是池边尽头——深不见底的深渊沟壑。

轰隆!

昏暗的天幕被银雷撕裂,天空无端下起潇潇细雨。

势头正猛的业火尚未来得及挣扎几下就被温润的雨露敲灭,苍翠繁茂的树林同险峻挺拔的高山一并拔地而起围拢莲池,艳紫的和风吹拂繁花碧草破土而出。

雨水溅在喻文州的脸颊上蓦地一凉,温凉的液体被他下意识掬到掌心,心头一闪而过的名字呼之欲出,直教他难耐激动地向天空张望放声大喊:“苏沐秋!是你吗?!”

有个声音喊得比他更响,更亮,还夹着愤怒不甘的嘶吼咆哮。

“苏沐秋!你居然敢骗我!!”

一只狰狞凶恶的异兽气急败坏地从深渊之底猛冲出来,形似牛貌若虎,强劲有力的双翼向下狠狠一扇就是狂风大作,赤红的皮毛油光顺滑抖动如烈焰,呲出的尖锐獠牙似能轻而易举将敌人嚼个稀巴烂。

飓风肆虐莲池将红莲花尽数吹残败坏,卷携花瓣呼啦一下尽数旋上了天,原本熄灭的火一瞬燃起且烧得更凶更旺,随即掀起几丈高的雄伟火墙,一股脑朝不远处列阵的七位星君吞噬而去。

朔天乍亮的北斗七星从头连结至尾勾勒出勺的形状,刺眼的光柱霎时间化作七色的尖枪俯冲而下贯穿凶兽庞大的身躯,嘶声裂肺的嚎叫声似惊雷炸裂顿时穿透喻文州的耳膜。那凶恶的庞然大物就倒在喻文州面前不足三步远的地方,温热的液体泼洒在残破的莲枝上缓缓滴落汇集成触目惊心的血河。

七色的尖枪幻为坚不可摧的铁索深深地钳埋在它的皮肉里,与莲池之火异色的炼红火焰焚烧着它的肉身,想来也是痛极,巨兽趴伏在地上不适地挪动身体,拉扯到见骨的伤口却是硬骨气的不肯哼出一声,只是小心翼翼地伸出舌头一点一点舔舐清理。

那双正对喻文州的琥珀般澄澈的眸子缓缓阖上,深邃幽沉,宛若蒙了水雾的萧索星空,掺杂着太多他看不懂的情绪,失望、不解、悲伤、愤怒,却唯独没有对于仇人扭曲的怨恨憎恶。

喻文州忽然想起面前的凶兽是谁。

四凶当中,唯一一个被七星列阵诛杀,肉身封印在苍山地宫的穷奇。

鬼使神差地,喻文州也不知哪里来的于心不忍,竟走上前去伸手摸了摸这只如果站起来能有三个他那样高的“大老虎”。

冰凉的指尖触碰到柔软皮毛的那一瞬,就像是魂魄共鸣了一般,皮开肉绽的锐痛全无保留地烙印在喻文州的魂影之上,痛得喻文州脸色煞白立时倒吸了一口凉气,紧跟着一个踉跄就栽倒进穷奇蜷缩的身体上,把它惊醒了。

“谁?!”穷奇警觉地扭头看向趴在他爪子上战栗不止的喻文州,见人都快痛昏过去了根本没空理他,“啧”了一声勉强用指甲尖儿揪住喻文州的脑袋瓜把人拎起来,轻轻放进自己掌心的肉垫上躺平,以便隔绝周遭那些烫死个兽的火焰。

“我以为我已经够疼的了你怎么看上去比我还疼啊?喂喂?你还好吗?”

疼痛稍减,喻文州有气无力地低声应了一句:“好多了。”

“嘿,苏沐秋说我的爪子光躺着就让人觉得舒服居然是真的?”

来自凶兽温热的体温熨烫着喻文州的魂魄,喻文州只觉得一股暖意在身体的四肢百骸各处游走,抚平痛楚,伴随心头油然而生的安心和归属感,好像他本就应该属于这里一样。

喻文州默默打量起眼前身形高大威武,外表凶神恶煞,性格却似乎没有传闻中那么恶劣的穷奇,百思不得其解。

“穷奇你,不是已经被七星诛灭了么?难道被引天雷劈中的我已经死了,这是阴曹地府?还是说我不小心掉进苍山地宫来了?看见的是你的肉身?”

“我怎么知道,这是我的梦境啊。我本就是世间污浊混沌之气所孕育的凶兽,听饕餮说九天九州最厉害的就是贪狼星君,我不服气啊就找苏沐秋那个混蛋约架去了。谁知道他骗我,联合七星那群家伙布阵杀我。肉身连同魂魄都被封印的我无法醒来,就只能像这样在梦里不断重复被封印的这段记忆咯。”

“一直重复?那不是会很痛吗?”

“还好吧我觉得这次一点儿都不痛诶。”穷奇自己也挺意外的,说着就高兴地动了动耳朵,“如果有朝一日我有机会出去,我一定要杀了苏沐秋报仇雪恨!呸呸呸我跟你说这些干什么,你是谁啊为什么会出现在我的梦境里你怎么做到的!方才听你说是被雷劈死的?哈哈哈哈你亏心事做多了吧这个死法也太搞笑了!”

被一只恶名昭彰的凶兽嘲笑绝对不是什么令人愉快的事,喻文州抿了抿唇刚想反驳些什么,忽然想起一件事来,沉重道:“苏沐秋已经死了。”

穷奇立马顿住了笑声。

方才还嘻嘻哈哈笑得浑身颤抖一边笑一边因为扯到伤口而连声哎呦的家伙,此刻却瞠目结舌地瞪大眼睛,难以置信地盯着喻文州追问道:“骗人的吧?!他不是最厉害的星君吗?他可是应龙诶!上古之龙,谁能杀得了他?你吗!是你杀了苏沐秋然后被雷劈死了?”

“怎么可能……”喻文州无语地看着面前明显震惊到开始满嘴胡话的大猫,淡定抹掉穷奇喷到他脸上的口水,“我要是能杀了苏沐秋,还至于会被雷劈死吗?”

“也对。我都没能杀得了苏沐秋,这世间也不会有人比我穷奇还厉害了。”

喻文州听着好笑,戏谑他道:“我听闻钟山无日之处还沉睡着另外一条上古之龙,烛九阴。那是你比较厉害还是他比较厉害?”

“那当然!是他了……”穷奇前脚还趾高气昂正洋洋自得来着,一听烛龙大名即刻气焰一弱,不太甘心地举着喻文州原地打了个滚,“但我也是四凶里最强大的凶兽啊!连九天上的神仙都怕我的!”

“嗯嗯嗯。”喻文州不以为意地随口敷衍他,刚在他软乎乎的肉垫上坐稳,就发觉穷奇透过指缝儿新奇地眯着一只眼睛打量自己。

“我叫黄少天。你叫什么名字啊?”

“喻文州。你不是叫穷奇吗为什么会有名字?”

“真是孤陋寡闻,我喜好接近人的特性应该早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吧?苏沐秋说的,我这么喜欢往凡间跑也可以给自己取一个凡人的名字。你们凡人不是有个最厉害的你们都听他的人叫什么皇帝嘛!我就也给自己取了一个!”

黄少天说着用另外一只爪子在地上写写画画,歪歪扭扭地写出“黄少天”三个字。

“不是‘皇帝’的‘皇’吗?”

黄少天听着就满脸嫌弃地摇摇头:“那个太难写了!苏沐秋每次教我,我都要抠出一指甲的土!”

喻文州这才发觉出不对劲来,惊异道:“少天你和苏沐秋……”

“我很久以前就认识那家伙啦,一直缠着他打架他也不肯,还老用各种各样的理由骗我去给他做事情!性格简直比我们凶兽还恶劣的。还有叶修那只烛龙,他没沉睡之前都是跟苏沐秋在一起的,两个坏家伙没少使唤我。”

黄少天气呼呼地说了一会儿,忽然就蔫了下来,沮丧道:“后来老叶不知道为什么就开始一睡不醒,苏沐秋要跟随大禹治水也没空陪我玩了,再见苏沐秋的时候他就跟变了个人似的要杀我。”

“我所认识的苏沐秋不是那样的人。这其中兴许有什么难言之隐也说不定呢?”

“你也认识苏沐秋?”

“是啊,我因为异色双瞳的缘故被父母遗弃,是苏沐秋把我养大的。”

“噢。话说回来……我之前完全没有注意到,文州你的眼睛……跟我的红莲业火是一个颜色啊。”

黄少天将喻文州举到自己的面前,仔仔细细地端详了一番,也没多想,只当是喻文州同自己有缘,高兴道:“难怪你会出现在我的梦里,有你来陪我说话感觉有意思多了。”

喻文州也笑,虽然并不清楚自己是怎么出现在穷奇的梦境当中的,但能多一个和他一起怀念苏沐秋的人倒也不错,只是也不知道那只小狐狸怎么样了。

“少天。”

“嗯?怎么了?”

“要是,比如说还没飞升上仙的狐狸,以元神对抗引天雷的话……”

“哈?那是自寻死路吧?引天雷可是诛仙雷法,神仙受了都要损失好些修为,何况一只还未得道的狐狸。”

“那,那还有救吗?”

“有吧,引天雷说着可怕,但比起七星中廉贞星君的银雷还是差一些的,要是王杰希那个老古板出马也就一盏茶的事儿。文州你是狐狸?!你的狐狸尾巴呢,让我瞧瞧让我瞧瞧!”

黄少天特意把自己变成猫咪大小,用爪子去扑扯喻文州的裤子,不想直接被喻文州无奈笑着抱在怀里顺毛。

“我不是狐狸,我是人。”

一开始被困住的黄少天还不太乐意,可喻文州的手法实在太好太舒服,他也懒得去挣扎,眯上眼睛呼噜了一声,很快就失去了意识。

“啊!抱歉文州,你抱得太舒服了我一个没忍住就……文州?”

等黄少天醒来,整个飞花梦境就只余下他一人,头上银雷闷响春雨袭来,记忆的循环再度往复,尖枪锥心的疼痛沿破裂流血的伤口重新刻到骨子上,疼得它下意识浑身一颤,原本还炯炯有神的眼睛骤然失去光采。

这本来是他早该习惯的事情。

可这一次,黄少天却是再也忍耐不住,低低呜咽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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