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招这天，余闲心底发慌。

这是校招的第一天，她也跟着大部队一起投简历。

大半天下来，有的企业 HR 简单地扫了眼余闲的简历，就说着“下一个”。

有的看也没看，只是淡淡一句，“同学我们之后再跟你联系”。

垂头丧气地走在校道上，余闲头一次体会到了打工人的艰难。

更何况自己打工生涯还没开始。

——英语四级过了及格线一分，社团经历无，班上也没有捞到一官半职，只会简单的word和PPT操作，专业课的学习时间都贡献给了各种氪金手游……

能留在简历上的内容并不多，反正自己就是个很普通的女生罢了。

余闲内心思绪万千，舍友们是不是已经找到工作了？

她实在不敢想象，今晚校外火锅聚餐时，舍友们都在纷纷炫耀她们未来的公司。

“同学，要不要来我们公司试试？”

此时，一个看上去比自己还要大一点的女生，挡在余闲面前。

女生的视线盯着余闲手中那份简历。

余闲想将那份辣鸡简历缩回去，但想着死马当活马医吧……

她厚着脸皮递了过去。

着装干练的女生接过简历后，匆匆地扫了一眼。

“来参加考试吧。”

她迅速地看了看时间，“还有十分钟，应该来得及。”

“咦？”

余闲还在状况外，下一秒，就被这女孩拉着，往教学楼方向走。

十分钟的时间，她们来到B区教学楼3层，一个阶梯教室里正在进行着紧张的考试。

考场无比安静，但对于余闲这个突然的闯入者，不少人都抬头看着她们。

女生给一个戴眼镜的监考员说明情况，监考员点点头，随后女生回来，拿着一份试卷和铅笔给余闲。

“去考试吧。”

“……谢谢。”

余闲愣愣地接过了纸笔，找到角落一个座位坐下，回想起刚刚的经历仍旧不可思议。

什么鬼，自己怎么就来考试了。

路上问那个女生时，好像说是旅游公司在招人吧？

嘛……算了。

余闲硬着头皮，开始全神贯注地做题。

一分钟后，她放弃了。

只有10道题目，但却囊括了天文地理历史生物化学外语……

第（3）问：存在一个n*m的二维数组，每行元素保证递增，每列元素保证递增，试问如何使用优秀的时间复杂度找到某个数字（或判断不存在）。

第（7）问：请使用希伯来语言翻译以下内容：你是昔在今在永在的神……

每个字都看得懂，但拼凑起来却是天外文字一样。

余闲头皮发麻。

黑板规定的考试时间只有15分钟，也就是说差不多要1分钟左右，就要解决一道题目……

余闲抬眼悄悄看了一下周围的人，有的和她一样眉头紧锁，但也有人奋笔疾书。

怎么办怎么办，自己屁也不会。

虽说不会的可以暂时跳过，但自己10道题目全都留空出来……

当然，还剩下最后一道。

第（10）问：距离考试结束前2分钟，将会进行本题的考核。请考生注意，本题是一道听力题。

听力？英语四级那种？

可能自己还有些把握……

不知不觉间，已经到公布最后一条题目的时间了。

在这段时间，余闲一直在放空大脑，思考着今晚聚餐时要怎么辩解……

而已经有些考生用笔尖敲着桌面，得意地看着考官，希望他们尽快揭晓最后一道题目。

这时，考官们笑容满面的，他们下一刻纷纷戴上了耳麦，退到门边。

在听力考试即将开始前，考官们不怀好意地对考生们挥挥手。

“祝你们好运。”

众人：“？”

几秒后，余闲才知道考官们为什么会离开教室。

或许是为了尽量保持考场的安静，也或许是因为听力题的内容。

最后一道听力题开始播放的瞬间，余闲猛然听到了一股难以言喻的噪音。

与其说是噪音，更像是某种不可言状的生物低语声。

破碎的只言片语之间，仿佛诉说着来自黑暗大地的最深恶意。

能被耳朵捕捉到的内容，只有一组简短且不详的重复音节。

光是尽力听到这些词语，余闲已经心头发颤。

身边有些考生则忍不住了，开始弯腰呕吐。

“唔哇哇……！”

呕吐声惊呆了余闲，身边一个高大的男生边吐边扶着肚子，不止是他，前面好十几个人都开始了呕吐。

怎么了这是？突然爆发的集体食物中|毒？

在这怪异的场合，余闲心神不宁。

她屏息凝神，继续听着题目的内容，耳朵此刻抵抗一样产生了嗡嗡的噪响。

没人知道这段听力内容持续了多久，那段恐怖诡异的听力录音，像地狱里的索命低语在教室里回响。

前排的考生们逐一昏死过去，其他的考生则面色苍白，东倒西歪。

第三组有个男生开始神志不清地大喊大叫，摇头晃脑的样子吓坏了余闲。

从没经历过这样超越常理的考场状况，3分钟后，除了余闲外，整个教室的人都已经不省人事。

余闲脸色发白，但她还是竭力镇定自身，无比紧张地听着这段听力的最后内容。

一段难以形容的诡异低语结束后，场内的喇叭继续说：

“请考生在空白区域写下，在本题听力内容里，提及最多的某个词语。”

……可算是完了。

余闲咬牙切齿，这时拼命催动着软绵绵的右手，用尽全力地写下那个答案。

这种感觉真的太难受了。

就像在课堂上已经昏昏欲睡时，大脑某个角落还在试图控制自己，在课本上写下笔记……

然而她知道，这样的情况虽然相似，但还是有些不同。

余闲此刻并没有一丁点困意，相反，心底里留着的是难以言喻的恐惧。

一秒后，她重新投入到最后一题的书写里。

距离考试结束，只有10多秒了。

歪歪斜斜写下了某个词语，她并不知道这样的拼写是不是正确的。

与此同时，教室的大门打开了。

考官们重新在门口出现，对于几乎昏死过去的全场学生，他们好像见怪不怪。

倒是依旧屹立不倒、还在作答的余闲，让他们很是意外。

那个带路过来这边的女生，也在那群考官队伍里，看到余闲，她显得几分惊讶。

绕过地面一滩滩呕吐物，考官们几乎是冲到余闲身边。

在一脸懵的余闲面前，考官们拿走了她那张除了最后一题外、前面全是空白的考卷。

考卷在考官手中飞快地传阅，余闲紧张地看着他们。

几乎每个人眼中，都流露出惊讶和钦佩。

那个比自己大几岁的女生，她眼中同样有压抑不住的喜悦。

考官们都啧啧称奇，簇拥着余闲。

这样的场合，除了在某个以恐怖程度著称密室逃脱里，余闲被工作人员夸赞“这女孩胆儿真大”之外，在余闲整个平平无奇的人生里，并不多见。

“恭喜你。”

其中一个考官伸出手，郑重地看着余闲。

“你被录用了。”

搞不清楚……

状况外的余闲无力地挤出一丝笑意，她也回握了考官。

第10题的空白区域，被余闲用软绵绵的笔力写下了一个单词。

Cthulhu（克苏鲁）

***

“啊！”

余闲如梦初醒。

她才发现自己趴在桌上睡着了。

再看看身边，还是那群东倒西歪的考生，但之前地上的呕吐物痕迹，已经全清理干净了。

每个人——包括自己，面前的考卷也都回收了。

墙上的挂钟告诉自己，距离考试结束已然过去了5分钟。

怎么回事？刚刚一切好像断片了一样。

只记得自己回答出了最后一道题，然后被那群考官交口称赞……

之后的事……就是自己累得趴在桌上睡着了？

余闲拍桌而起，立马走下阶梯教室，往旁边的办公室小跑过去。

亏大发了。

自己好像是被录用了，但到底是被什么公司录用了？

余闲还是一头雾水。

那些人应该知道些什么吧？

余闲马不停蹄，赶到最近的一个办公室，看到里面的一个人影。

正在弯腰整理文件的女生的身影，背对着自己，窗口穿进来的金色阳光，包裹着她的身姿。

太好看了吧。

在余闲看得发呆时，那女生回过头，注意到了门口呆站着的余闲。

“啊，余闲同学，我正准备找你呢。”

是给自己带路的女生，她来到余闲面前，拢了拢耳边的长发。

“我也是这间学校的学生呢……哦，应该是‘之前’。现在已经工作了，算是你的学姐吧。”

“……学姐好。”

余闲结结巴巴的，看也不敢看眼前光芒万丈的人。

离开了那场考试后，好像自己又打回原形了，一条在现实里扑通挣扎的咸鱼。

“不用那么拘谨，我叫许宴。准许的许，宴席的宴。”

许宴学姐说着话的时候，倾声靠近到余闲面前……

太近了吧这距离！

许宴毫不在意，低下头，专心致志地在余闲胸口前摆弄什么。

伴随着“哒”的一声，许宴眉开眼笑地合起手掌。

“好了。”

“？”

余闲扯着自己的衣服，胸前的位置别上了一枚徽章。

一个金黄色的圆环，类似“人”字结构的三个方向上，有三处凸起。

圆环中央，还有着一头生物。

“……老鼠？”

余闲辨别着徽章上的动物。

“是鼹鼠啦。”

许宴纠正道，“公司的徽章，可以让你迅速识别组员。”

接着一个牌子递过来，“还有余闲你的员工证。”

“哦……”

余闲云里雾里的，接过这个牌子。

想不到，自己的照片还有信息已经被放上去了。

“谢谢。”

余闲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是我该谢谢你。”

许宴眼睛睁得大大的，似乎余闲刚才做了一件很了不起的事情一样。

“学姐，我还有一个问题。”

“嗯？你说。”

“我进的是个什么公司啊？”

许宴哭笑不得，的确，这女孩就这样冒冒失失地进来了，对于公司却一无所知。

“收藏品旅游公司。”

许宴调皮地一笑，“简称——S.C.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