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8

徐子君看他这表情都快被笑疯了。

“哈哈哈哈操了，你用得着这么震惊吗？你喜欢苏蕴和这事只要长眼的人都能看出来好吗！还以为自己藏得可深呢？哈哈哈哈哈——”

祁昭：“……”

他一开始就不该答应让他过来。

徐子君嘴咧着，拍祁昭的膝盖，“快快快，快给我说说你们俩的恋爱故事！”

祁昭腿别开，嫌弃：“什么恋爱故事……”

徐子君：“行，那就说说你的暗恋故事。”

祁昭手抖，杯子差点被他滑到地上，他抬头不可思议地望向徐子君，表情凝固，“你发什么疯呢？”

徐子君笑得正起劲，好半天才缓过来，正色道：“哎哎哎，我说真的，你们俩之间都发生什么事了？你怎么喜欢上的？这才认识了一个多月，你这都恨不得付出一辈子的架势了。”

祁昭沉默了好一阵，终于忍不住了：“我什么时候说过一辈子了？你能别胡扯么？”

“噢~”徐子君一副了然的模样，缓缓地点着头，语气庆幸，“那就是想随便玩玩是吧？这也好，毕竟……”

“什么随便玩玩？”祁昭匆忙皱眉打断他。

蓦然对上徐子君那双带着调侃的眼，才明白过来自己上他当了。

他愣了片刻，靠回沙发上，不以为意。

徐子君等不及了，觉得自己那心跟有只猫在挠一样，连声催促：“快给哥们说说具体细节，你知不知道好奇心能折磨死一个人！”

祁昭不愿意，还是抗拒：“两男的在这有什么好说的……”

徐子君闻言把酒杯“啪”的一下搁回茶几，立即起身，“那行，你觉得跟我说不了，那我去和苏蕴和说，她……”

祁昭一把拉住他，“你他妈——别搞……”

徐子君幸灾乐祸地挑眉，早就料到：“那你就老实交代了呗，承认就是喜欢不就得了？”

祁昭喉结上下滚动，视线也有些飘，缓缓吐出了声：“哦。”

徐子君纳闷：“哦？哦是个什么意思？你这……”

“承认的意思呗。”他淡淡的。

徐子君一下还没反应过来。

空气凝滞了几秒，房间静得出奇。

祁昭脸开始热了，“我都说了不和你……”

“承认了？！”徐子君叫出声，倒抽一口气，一脸兴奋地盯着他，“承认你喜欢她了？不是，那你还在这又犹豫又忧郁个什么劲啊？追啊你！你出手还能有什么问题？”

祁昭别过脸，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

徐子君默了默，试探着问：“你不会搞到现在连微信都没加上吧？”

祁昭：“……”

“哈！哈哈哈哈哈——”徐子君笑得又摔回沙发里，乐不可支，“这我是真没想到，管烨那货都要到微信了，你没要到？”

祁昭是一个声都不愿吱。

见他面色不虞，徐子君想这毕竟是他头一回，那肯定没有管烨那么老练，于是咳嗽了两声，老神在在道：“那什么，不过这也不碍事，反正她就住你对面，有没有微信都大差不差哈。”

他自己说完都不太信。

“诶？我不是记得你刚开始还挺抵触她的吗？好像还特烦她搬过来，怎么就喜欢上了？”

祁昭闭了闭眼，人往沙发里缩，还有些别别扭扭，“就——处着处着，感觉有点不对劲了。”

徐子君看他这明明不好意思却又非要强装淡定不在乎的样子就想笑。

突然，他灵光乍现。

“你不会是对人家一见钟情吧？”

祁昭还没来得及消化好这句话，徐子君就自顾自地说起来了。

“我也奇怪呢，你要是不同意，苏蕴和是怎么住进来这栋楼的？该不会……是你蓄谋已久吧？”

祁昭觉得徐子君有病。

要是苏蕴和在这，她绝对会露出她标志性的浅笑，淡淡讥讽道：“这位霸总还真是霸道到连霸王龙都有些自愧不如呢。”

没等祁昭骂他，徐子君自己就清醒过来了，但是，他又往另外一个方向猜——

“那有没有一种可能……是另一种程度的一见钟情？就比如，其实你在这楼里见到她的第一眼你就喜欢上了，但你一直在自我催眠？”

祁昭：“……”

但不管是不是，他都不可能承认。

“行了行了，不说这个，”徐子君也不想为难他，又问道，“那你和她说了没？”

“说什么？”

“你说呢？”

“不知道。”

“……”徐子君不懂了，“不是你有什么好犹豫的？管烨追不到那是因为他玩太花了，人苏蕴跟他这样的不来电，你怕什么？你这脸摆在这，还有什么办不成的事？”

祁昭头垂着，目光无神地落在茶几上，开口还是一副没什么精神的样子：“这和脸没关系。”

徐子君正想说“你顶着这张脸是怎么敢说这句话的”，祁昭忽然抬头看向他。

他眼神暗沉，眸底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眼睑处的青黑无助地叫嚣着他此刻的疲惫和迷茫。

“你以前不总让我活得积极一点嘛，她就活得很积极。每天都开开心心的，每天都很有活力，作息正常、三餐正常……最重要的是，她家庭很幸福。”

说到这，他的头又低了下去，额前的碎发在他的脸上朦朦胧胧落下一些阴影，让人看不真切，只觉得脸色如纸，嘴唇也没什么血色。

“经常能看见她和她家里人打电话，笑得很开心。她这人给人的感觉就是那种明亮的、简单的，禾西不是说了嘛，她名牌学校毕业的，人生美好着呢，我没必要把她掺到我这破烂人生里来。”

徐子君盯着他，吸了吸鼻子，声音有些哽咽：“昭，你别这么想，你会这样又不是你的错，你才是受害者，你干嘛觉得自己不好？而且你的人生怎么了？开店都赚得盆满钵满的，要房有房，要车有车的，谁敢说你的人生不好？”

祁昭扯了扯嘴角，脸颊冷白，眼睛虚无地注视着前方，显出无边无际的空洞。

“不是我的错吗？我也不知道，”他自嘲地笑了笑，“到底是谁的错好像也不重要，我只是觉得没必要，没必要因为我这种人，让她感觉到负担。”

他破败的人生，伤痕累累的那面，他走到今天也仍然没能逃离那阴影。

那些个什么双向情感障碍症的心理破病，无形又有形地把他和那些“正常人”拉开距离，让他谨记他病态的家庭，病态的童年，病态的人生。

每天晚上洗澡，他都会碰到后背上那些疤，恶心而又可怖地盘曲着。他无法正视火，哪怕只是那毫秒间的光焰，也足以让他回想起曾经提心吊胆、痛不欲生的日子。

他也不知道自己这么多问题怎么还能活到今天的。

他其实不是很在意这些。

有病就有病呗，不正常就不正常呗，反正他一直都这样。

一直都处在阴影里。

即使所有的灯都开着，他也还是感觉不到亮。

但那天，太阳照在她的脸上，他被亮得几乎快睁不开眼。

一直处在阴影里是不痛苦的。

痛苦的是，从阴影走向光明。

而这样的后果，是甚至可能把一个原本处在光明里的人拉到阴影里。

听着做作，但却是事实。

他不配。

这是他清清楚楚的。

祁昭庆幸过，在他再三向苏蕴和确认她是真的不会因为他在仓库里的表现而疏远他时，他那时觉得，终于，终于给他一点甜头了，终于他的生活有了些盼头了。

但他很快认识到，不过是浮光掠影罢了。

不会长久的。

空气再次静默下去。

徐子君知道，他这人，一旦陷入自己的情绪死角里，那就很难出来。

关于以前，他们从来不谈论，所以徐子君一直以为，祁昭心里虽有芥蒂，但也多多少少放下些了。

现在看来，他其实根本没释怀。

“我知道我说些什么过去的都过去了这种话很冠冕堂皇，但是昭，这所有的事都不是你的错，但你却一直被折磨着，这不公平。你有资格去追求新的生活，去过得更好一点。反正，昭，你在我这儿，是最好的兄弟，什么好的你都配！”

祁昭笑了笑，不置可否。

不想让祁昭一直沉在这种阴霾里，徐子君生硬地转移话题：“你先别在这自己瞎琢磨了，对面什么态度啊？”

祁昭懒懒拿过一个抱枕，手环着，“不知道。”

徐子君指他手机，“那你现在就打电话问她是不是喜欢你！”

祁昭踢开手机，嫌弃地看他一眼，“有病吧……”

徐子君“嘁”一声，又躺了回去，他想倒酒，却发现酒瓶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拧回去了。

“什么意思？不喝了？”

祁昭把酒瓶往他面前一推，意思是让他想喝就喝。

“到量了今晚。”

虽然对于祁昭主动放下酒这件事徐子君深感欣慰，但他还是觉得不对劲。

到量了？什么到量了？总不可能说连喝这点酒就要晕了吧？这也不是他那海量啊。

他迟疑着问道：“你这是在戒酒？”

祁昭一听这词就有些嗤之以鼻的意思，但仔细琢磨琢磨，好像事实也确实是这样。

他沉吟道：“算……是吧。”

“操！真的假的？我早就和你说了，酒这玩意，小酌怡情，大酌伤身，照你之前那喝法，早晚得出事！我都劝了你这么久了，你怎么最近突然想起来要戒了？”

祁昭轻飘飘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徐子君懵了几秒，明白过来了。

“她让你戒的？”

祁昭有些难为情地拧了拧脖子，“也不完全是吧……她总嫌我身上酒味重，说了几次让我少喝点酒。”

“……”徐子君摇着头，有那么些忿忿不平的意思在里面，“服了，老子为你身体着想，让你戒酒戒了这么多年，你都没搭理我。结果人往这才住了一个月，只不过嫌你身上酒味重了点，你就上赶着要为她戒酒了？”

祁昭选择沉默。

徐子君阴阳怪气地笑了一会，又哼哼唧唧问道：“她为什么会让你戒酒？”

祁昭还没说话，

他一副茫然不解的样：“戒酒备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