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凭借记忆，对着对面的黑洞数起了数，1234567890，0是一个神秘的数字，上面带着无数禁忌，这个世界上的确存在着神秘的力量，没有自救能力的人们绝对无法跨越。

刘竹记得果然没错，说要明哲保身的人的确活下来了，正在各个地方发消息试图引起注意。

他竟然还顺带提起了汪珐珆，就为了证明世道有多不公，自己一家有多无辜。

网上这些平时不放过任何一个接好运机会、但却对汪珐珆毫不吝啬恶意的人，对他这个痛苦的爸爸、痛苦的儿子、痛苦的丈夫的态度已经足够宽容了，他却还不满足，试图在家长群里掀动风云获得支持。

不过领导们的工作经验是多么丰富，他们多么地有先见之明，第一时间就命令刘竹把他踢出去了。

你说他们不在乎，可是每次一有风吹草动的苗头就会被掐灭；可你说他们在乎，何种血泪也都没被他们看在眼里。

愤怒的爸爸在电话里大骂刘竹是个畜生，然后就是老一套的针对下半身的骂辞，和刘竹在别人那听到的没什么不同。

看来他是还没清醒过来呢，刘竹想，不会有人搭理他的。

一群只想接受优待，却不愿意承受任何他们认定的权威之外意见的人，难不成会愿意向他伸出援手吗？

他们觉得在家里呆着太舒服了，闹着想出去的脑子不正常，觉得汪珐珆这种女人成天说教试图控制别人。

他们只会故意发着阴阳怪气的贱兮兮表情包恶心人，一次次让人寒心。

刘竹把手机放在一边，严格服从什么也不许管的命令。

这一次，连投诉都不用担心，因为他站在了错误的位置，不会有人受理他的不满；

尊敬的客套的应付也不需要，只需要无视就行了，她可是奉命看不见听不着。

这就是和强者站在一边的感觉吗？

刘竹很平静，以前的她会义愤填膺，刚工作时候的她也会，但现在这些东西对她连过眼云烟都算不上了，她在渐渐适应在这个世界生活所需要的法则。

反正也没什么可以做的，刘竹躺下继续睡觉。

时间倒回稍早一点，大概是在天还没完全冷下来的时候。

这天，袁月旼从床上醒来，浑身轻松，心情愉悦。

她好几个月没吃药了，并且已经完美地适应了这种头脑灵光、体力充沛的生活。

袁月旼站在门口和妈妈腻腻歪歪地告别。

她爸爸经常去外地跑生意，现在不方便回家；妈妈本来一直在开店，最近管得严，索性暂时歇业了，打算去外地照顾老公。

袁月旼妈妈对她说：“拜拜，妈妈走了，等过几天和爸爸一起回来，你自己好好呆着吧。”

袁月旼抱了抱妈妈说：“不用担心我，好好过你们的二人世界吧。”

她妈妈抱着她说：“等你出去上学我们两个有的是二人世界呢，光想想已经开始烦了，还是和我的宝贝一起最好。”

袁月旼问：“怎么听着像是盼着我赶紧出去呢？”

她妈妈故作惊讶地说：“是吗！”

两个人笑着说了再见，袁月旼站在门口看着妈妈搭电梯，电梯门合上的时候她妈妈还在对她说：“好好看家，有事给妈妈发消息！”

回到家，袁月旼换好衣服，打算大干一场，上完了一天的课，布置好作业就出门了。

在身份上，她比刘竹和李芸更前进了一步，所以分配到了额外的任务。

到了集合点，分配完小队，领了防护服，先是听各小组长的指示。

小队长站在前头说：“希望大家都能积极参与进来，大家都知道现在的情况，相信都能明白咱们现在人手有多紧张，所以每个人都一定要积极地参与进来，一个人争取能当成十个用，听从管理，服从命令。

为了保证咱们能顺利执行任务，上面派来了监察、督查、巡查等小组，每个领导小组都至少有十几个成员，将时刻对大家的行为进行有效的监督，务必保证大家能积极地投入进来。”

好了，现在开始！

首先是去马路分隔栏上、路灯柱间、小区大门外等各种悬挂横幅。

袁月旼还是第一次做这些事，防护服对她来说太大了，走路都不大方便，带着手套也不大方便系绳子，但是她还是干劲十足，仔细打着蝴蝶结，弄完还要拉紧。

她埋头干了半天，回头一看，身后整整齐齐的一片红色。

然后是组织大家排队，好多人排队时离得太近，或是把整个脸都露在外头，别的队员都当作没看见，她却一个个提醒。

有老人不知道手机扫码怎么弄，她也都帮他们弄好。

在外面一站就是好几个小时，防护服里闷满了汗，她却一点不觉得累，虽然都只是些微不足道的事，但是能帮助到大家，怎么不算有意义呢？

连着干了很多天，上课还有个名义上的周末，奉献却永无止境。

袁月旼觉得自己这些天除了学习工作和这个世界多了接触，想事情越来越周全了。

譬如她忽然想到刘竹最近肯定不方便去医院，药可能快吃没了。

之前她和刘竹去开药，有两种药是一样的，每次开药都会多出两三天的量，但是袁月旼懒得计算，医生开多少就是多少，所以停药之后也还剩下不少，一清理才发现。

袁月旼看着剩下的这些药，对于自己终于解脱感到无比开心，她把刘竹能用到的找出来包好放进袋子里，打算趁着刘竹也有空的时候交给她。

这天中午，袁月旼在收拾着检验点地上的垃圾，正觉得腰酸背痛，抬起头就看见刘竹和李芸在边上东张西望。

因为大家都穿着一样的防护服，她们两个正在努力分辨哪个才是袁月旼，两个人指着不同的方向争执不下，然而谁都没指对。

虽然身上还是很累，看着她们袁月旼一下就笑了，只是这笑容被盖在层层防护后无人看见。

她让她们先别过来，再等一会，然后加速收拾完，摘了面罩，扔了手套，一手拎着袋子哒哒哒跑出来。袋子跟随着她的步伐剧烈地左摇右摆，不断欢快地撞在她身上。

刘竹一把拦住了差点冲过头的袁月旼，袁月旼厚厚的头发已经被压得全塌在头上，印着勒痕的脑门上还带着汗珠，两颊都有点虚浮了。

看袁月旼满头大汗的样子，刘竹赶紧把帽子又给她扣回去免得她着凉。

袁月旼把两个袋子分别递给刘竹和李芸说：“最近买东西不是不大方便嘛，正好我家里有不少零食，给你们拿一点。”

说着，她不禁为自己的周到感到自豪，竟然能想到用零食盖住药，还细心地准备了两袋。

李芸问：“我包了饺子，你还没吃饭呢吧？”

于是袁月旼悄悄领着两个人进了临时办公室，里头倒还算暖和。

李芸看了一圈问：“别人呢？”

袁月旼一边费劲地脱着防护服说：“都休息去了，我值班。”

李芸说：“你们这还值班呢，多累啊！”

袁月旼说：“值班也没什么事要干，就是不能离开这儿。本来今天不是我，我下午有课所以只能和别人调了一下。”

李芸打开饭盒，感叹道：“这也太累了，还好我上学的时候没资格申请，不然也得被强制拉来干活。”

饭盒上热气蒸腾，里头装着晶莹的饺子，饱满得几乎成了球形，外边一圈整齐的褶皱，几乎能看见里头肉粉色的馅。

袁月旼趴在边上，眼巴巴地看着，用鼻子使劲吸着香味。

李芸怕她呛风，又拿出一个保温杯，倒出一杯热乎的饺子汤给她喝。

袁月旼仰头就喝，喝完满足地呼出一口气说：“太舒服了。”

李芸把筷子递给她，看着她一个接一个往里吞的样子说：“我还是第一次看你吃东西这么着急。”

袁月旼一边吃一边说：“太饿了，一上午连个喝水的时间都没有。”

刘竹坐在椅子上，把椅子腿一条条抬起来晃着玩，随口说：“能偷懒也偷偷懒吧。”

袁月旼说：“既然干了就得认真点好好干啊！”

刘竹吊儿郎当得晃着，被李芸一把按在地上说：“你这个随随便便的态度更是问题！”

刘竹装作没听到，伸着脖子冲饺子张开嘴，袁月旼就夹了一个饺子放进她嘴里，两个人吃着东西相视一笑，刘竹冲李芸做出得意洋洋的表情。

袁月旼把一盒饺子吃个干净，摸着肚子说：“真好，最近光吃外卖了。”

李芸说：“你喜欢吃什么馅的，下次我再给你做。”

袁月旼还在想，刘竹在一边积极地回答：“肉肉肉！是肉的我都喜欢。”

李芸挡开刘竹说：“谁问你了。”

刘竹还追着她说：“什么肉都行，牛羊猪鸡，只放肉也没事。”

李芸说：“去去去，一边玩去吧。”

刘竹于是站起来到处转着，看到固定电话的听筒放在桌子上，她拿起来放在耳边听听，里头只有忙音。

刘竹把听筒放回电话上问：“谁打完电话就直接放桌上了？”

袁月旼说：“很过分吧！故意的，把听筒拿下来不让放回去，这样电话就打不进来了。”

刘竹拿着听筒不知所措地问：“所以是放回去还是放，放着？”

袁月旼果断地说：“放回去，大不了我接！”

刘竹和李芸拎着东西和袁月旼告别，刘竹对她说：“快回去歇会儿吧，我们走啦。”

李芸说：“等下次我再给你送吃的，拜拜，回去吧！”

不过之后很快就变得更严了，大家出门的时间也被严格控制，终究是没有了下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