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哲年垂眸望着纸质资料,橘色台灯下,他侧颜宛如玉雕,神俊非常,但林闻既不敢直视他,也大气不敢出。
斟酌好一会,才轻声开口道:“先生,我想,陈鱼小姐,现下恐怕与调查里的举动不太一样。”
季哲年抬眼,一双带着寒意的眼眸落在他身上。
林闻指尖发麻,每次被季先生盯着时候,他都会生出一种被野兽盯着的恐惧,但本能已经习惯去适应这样的恐惧。
林闻道:“陈小姐如今——确实不太像一名十八岁的女孩子。”
季哲年没有打断他,神色平静。
林闻心中升起一股了然,果然,季先生是十分在意的。
他继续说起另外一件小事。
“在我去陈家接陈小姐时,她似乎正按照往常被进行一些不公正的对待,然而这一次,陈小姐却反抗了。”
季哲年眸中闪过一丝微光,神色冷下来。
林闻语速略快,但咬词却十分清晰:“那时陈小姐已经遭遇一次暴力,再加上没有进食,没有力气推拒,所以她咬断了陈喜的儿子,陈天的颈动脉。”
林闻说完,便垂头不语。
好一会,才听到季哲年带着寒意的声音:“陈天死了没有?”
林闻顿了顿,低声道:“就医及时,那陈喜也会一些急救措施,所以侥幸留了条性命。”
而后,他听到季先生用着优雅平静的语调道:“可惜。”
话语之中带着一丝凉意。
林闻明白,看来这陈天应该是活不了了。
……
晏家。
如今的晏宅里,不如昔日灯火通明,仿佛分成两个世界。
三楼的漆黑一片,有人坐在黑暗寂静的房间里,不声不响,没有佣人打扰他。
二楼的书房,亮着灯,佣人轻轻敲门,送来一碗馄饨。
如今的晏氏总裁,晏琛的衬衫挽到手肘,依旧如曾经那般眉眼清俊,因为多年身居高位,一言一行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存在。
“嗯。”他轻轻颌首,佣人放下馄饨。
晏琛问道:“二少呢?”
“二少没有回来。”
晏琛眉头微蹙,抬眼看了窗外,夜色正浓,看了今天晏家也不会迎来它的另一位主人。
晏裕大厦。
“别人做局坑你?十亿现金,这么多钱给个猪都能做出点东西?你却只买来一堆破铜烂铁?还敢求到我脸上?”
三名男子坐在办公桌前,头也不敢太,而其中为首的人更是两股战战,脑子里拼命想着该怎么找个借口。
他确实是一时被那帮卖厂房卖器械的哄得兴起,竟然把现金花的一干二净,而如今厂房却还没开工,他收到手下做的报告,接下来直到产品出来,恐怕还要再烧十亿。
十亿,加起来便是二十亿,一想到这个数字褚河眼前一黑,原本只是试水投资,烧这么多钱,晏少烧他差不多。
桌后的男子眯起眼睛,眼眸锐利几乎要刺穿褚河,一丝银发散落在他的额头,他五官轮廓高深,仿佛刀削斧凿,外套扔在一边,衬衫解开几颗扣子,露出线条利落的锁骨,让他更显出几分不羁。
“看来,你倒是没什么理由要对我说?他们接待了你多少好处?”
“有,有。”褚河额头渗出冷汗,赶紧把自己收了多少,又是怎么被接待说了出来,不说确实一时能得平安。
但褚河清楚,分裂出来的晏裕根子不是正经做买卖的集团,他隐瞒那些东西,只要用点手段查一查而后递到晏少这边来,自己能不能看到明天的太阳还是个问题。
手机铃声打破了房间里的寂静,片刻,晏修接起手机。
他神色冷峻,显得很不高兴:“什么事?”
那边的员工结结巴巴道:“晏,晏少,那个账号被盗了。”
“被盗了?”晏修顿了顿,而后冷笑一声:“是什么原因被盗的?”
员工听到这声冷笑,咽了口口水,深怕自己被不人道毁灭,赶紧竹筒倒豆子一股脑说出来:“那个盗号的邪门的很,他不知从哪知道的原问题答案,然后又改了秘密,我找了个人登好友去试探,结果他还骂我是盗号狗,说,说我死全家。”
说起后面这个,员工一肚子委屈,到底谁是盗号的,你一个盗号还这么嚣张,有没有天理了!
晏修闻言,挑眉。
员工结结巴巴道:“能不能麻烦您,请林秘书授权公关部联系《仙侠》的运营公司把这个账号拿回来。”
晏修盯着了眼褚河,这人吓得一哆嗦,移开目光:“不用,你再找几个人接触一下,删好友去买号,买八年前加的好友,试探一下这人什么来路。”
“啊?试探?”员工一脸懵逼,怎么还试探盗号狗,但晏少向来不按常理出牌,不然他们好好一个技术小组,虽然只有五个人,但实际上大部分时间是给一个《仙侠》账号代练,这说出去谁信。
“好,好的。”
华崇得了命令,赶紧找来同事集思广益。
“你还记得那账号上的好友有谁没?”
“谁还记得这些,我都是在外面随便找的团。”
“我也基本不看,上班归上班,又不是真来代练的。”
“…………没看。”
“鹅———”一众人之中,王琦试探性伸出手来:“我,我。”
“你记得好友账号?”
“不,不是。”王琦结结巴巴道:“我有好友,在八年前加的。”
“??????!!!!!”
“不是吧,这也行?”
王琦舔了舔嘴角,没敢说另一个事实,当初她面试时候原本表现很平庸,但不知道为什么会被晏清录取。
后来被调到这个小组,王琦才发现自己竟然有那个账号的好友,她隐隐记得这个好友性格十分活泼。
而且是个打架技术很好的妹子,当时还带过她打竞技场。
只是后来不知道为何突然没了音讯。
王琦本以为这段缘分便到此为止,但没想到进了晏清却又看到了好友…的账号。
她总觉得这其中有什么古怪,尤其,如今晏清总裁晏二少常常来小组里视察他们的工作成果。
这让王琦感觉更怪了。
当初那个妹子呢?难道,总裁偷偷暗恋不成只能把账号买回来睹物思人?太惨了吧。
港区
“拜见陈生的时候,不要话太多,也不要话太少,尤其不要到处乱看,不然小心眼睛被挖去。”
“喔——”后生懵懵懂懂,但也不敢怠慢熊爷,连连点头。
他是江南某个小帮派的继承人,如今老子打架被对面一个年轻人开了瓢,送医院时候突然发了中风,现在半身瘫痪话都讲不清。
于是他这个不到二十岁的年轻人只能硬着头皮上来继承家业,而想要坐稳这个位置,现下整个南方,唯有隆安的名号能服人。
后生也不想哪天睁开眼被人抹了脖子,摆平帮派里那些倚老卖老的老不死后,不敢耽搁,带着几个手下直奔港区。他,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来拜见如今隆安的龙头。
熊爷看他机灵,倒是有几分满意,又低声加紧多嘱咐一句:“还有尤其是不能盯着陈生腿看明白没有,要是你们也被砍一条腿,我可救不了你。”
单铭垂头:“是。”
这个消息他也是颇有耳闻,自从八年前陈老太爷身死,如今这位新任的龙头,虽然功夫了得,却有一条腿不太灵便,常年拄着根龙头杖。
平日行动时看不出,但真的动手,这条腿便是他的弱点。
可是如今,以隆安的势力,陈根本不用出手,有的是人给他卖命,也没人看到过他是如何用这条废腿教训人。
但倒是有人因为这条腿惹上事。
那还是五年前,有个胆大包天的年轻人跟着大佬打架,那是陈生还没坐稳位置,被他一顿讥讽,后笑问:“陈生,你这腿还当用么?”
后面,不用半年。
这名最贱的年轻人被活活刮了一整条腿,只剩个白骨头,那惨叫声在屠宰场嚎了一天一夜。
但比起被沉江的老大,倒是留了条性命,只是不知道现在还活着吗?单铭这么想着,跟着熊爷进了堂口。
外面威风八面的熊爷一进去立刻垂着头,像只乖顺的狗:“陈生。”
单铭也低着头,只能看到一双黑色布鞋,黑色长裤,还有一杆乌黑发亮,下方嵌着金银的龙头杖下半截。
但看那两条裤腿,他怎么也想不到陈生有一条腿是残的。
一道声音传来,安静平和:“是他要拜我堂口?”
单铭额头渗出汗来,几乎忍不住要跪下去,但在这他要是做错一件事,恐怕那个刮腿的故事便要轮到他全家上下。
他直挺挺跪下去,膝盖磕在青石板上发出清脆一道声响,他低头直接道:“是,单温之子,请陈生给条明路。”
陈生理他,杯盖轻轻碰着茶盏,发出清脆的声响:“规矩学过了吗?”
“学过了。”单铭低头闷声道,拜隆安先上交三层利,而后随堂下差遣,这是进门第一道规矩,再之后才是拜茶,并且进门没有退出一说。
生是隆安人,死是隆安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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