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千星币已被发送至您的账户，请查收～】

一大清早，光脑的提示音响起，床上的雄虫青年不情愿地睁开眼睛。看到星币到账的消息却精神了不少。

苏泯迷迷糊糊地吸拉着拖鞋，走到洗手间对着镜子洗了把脸，端详着自己的模样。

作为一只雄虫，苏泯理所当然地长了一张特别漂亮的脸，五官精致耐看，连他自己都会稍微自恋一下。他没有赖床的习惯，有时照着照着就能把起床气给熬没了。

这个世界里，只有雄虫才能获得赖床的恶习。而作为独一无二地要自食其力的雄虫，他不允许自己跟那些人一样。

正常日子苏泯会自己煮一个营养丰富的早餐，一边看星际新闻一边吃。然后做一会儿的默想和瑜伽，打扫公寓，打一阵子的游戏，煮午餐。下午就会外出买菜，或者在小摊上吃晚饭或者小食。有心情的话，会写一些随笔，画点插图，放在无人问津的一个星网日誌里。

其实这样的生活也无所事事，闲散到极致。苏泯时不时会觉得充满罪恶感，会萌生找份兼职的念头。

当然，他已经失败了三十五次了。没有老板敢聘请雄虫——这也算是性别歧视吧！雄虫除了能散发信息素，地位是不是比亚雌还不如！

——现实好像重复地对着苏泯证实这件事。

不过，今天的行程就极其不同。他拉着自己那个巨大的芭比粉行李箱，背上还有个巨型的背包，罕有地坐了趟悬浮车，根据指示去了那个画廊集合。

搭着悬浮车，看着下面高楼大厦鳞次栉比的景色，苏泯才想起他曾经一度有了探索这个世界的想法。

不过在雌父的长期疾病缠身下，那个想法渐渐地屏蔽在脑后。他这么多年只想规规矩矩地做虫，就连跨越小区都未曾试过。

再存多一点钱，就去一趟旅行吧。苏泯告诉自己。虽然这也是雄虫才能获得的奢侈享受。

一辆辆悬浮车划过灰色的天空，尾部竄出白烟。像钢铁城市的保护罩下的雀鸟一样飞翔。

这个世界连天空都是假的，每一天的天气都是一样的。外面是其他星球的敌人，全靠军雌守护者保护罩，才不会被他们入侵。

苏泯付了100星币从悬浮车下来。一名亚雌已经上前给他提了所有行李，带他走到画廊的接待室。

“雄虫阁下可真是太准时了…”一只亚雌迎着出来，面带笑意，看起来却十分疲惫：“我是这里的工作人员赫姆西，您可以先到休息室等待。”

….首先，你好像比我更需要休息室。苏泯腹诽。

其次，依照正常雄虫的迟到文化，他或许得在这里等待起码两个小时。

“我可以参观画廊的作品吗？”苏泯问道。

“啊…可以的，您随意。只是不要在私人画室面前制造噪音就好，有老师在里面。”

大概又是一只脾气暴躁的骄纵雄虫。苏泯对这里的画作兴致消了大半。只是四处转了一圈。

虫族的审美观很单调，走写实风格，而且都是从雄虫的角度来看这个世界。画的全都是金银玉器，或者是鲜艳欲滴的水果，雌侍的虫翼，或者是城市街景，悬浮车上俯瞰的景象。

苏泯停在一幅作品面前，目光凝重。

上面画着好几个亚雌——不是军雌，很容易就能分出来。亚雌的虫翼很小，而且无法自主收缩，会从肩胛骨开始长出二十多公分到半米左右的长度。军雌的虫翼正常长度为两米，高大的军雌甚至会有长达五米的虫翼，直接放下来的时候能拖地，在战场上却是杀敌的顶级凶器。

但这幅画里面的亚雌虫翼被折断，驳口流血，伤口狰狞。画作名称为“残疾雄虫”。

这位画家想表达什么？是虐待亚雌为乐，嘲笑他们？还是嘲笑所有雄虫都是残疾的亚雌？这还被贴上了“获奖作品”的标签。

苏泯摇头歛了笑。大多都是前者吧，那只亚雌虫翼上包裹着绷带，赫姆西转身的时候让他看到了。

虐待亚雌这种事情很罕见，毕竟雄虫不都是喜欢虐待军雌的吗。所以亚雌们有没有法律的保护？他拿出光脑查了半天，却看不懂那些法律词汇规条。最后只能放弃。

他不是没有想过当什么雄虫律师，只是没有法学院会收留他这只没有学历的社会渣滓。

苏泯回到了休息室，又百无聊赖的打了几局游戏，终于等到了另外一只雄虫出现。

那只雄虫金发碧眼，长得漂亮却态度恶劣，yizhit骂骂咧咧的。抱怨的话五花八门，什么休息室的椅子不是沙发，给他的柠檬水不是甜的，侍候他的亚雌背上的绷带又丑到他的眼睛。

见苏泯始终爱理不理的样子，雄虫就把矛头指向他：“你就不觉得这里服务有问题？”

“你才有问题。”苏泯等待期间憋着一肚子火，忍不住嗆他。然后还挑釁般把面前的柠檬水拿起来喝了一口。

“….！”那只雄虫涨红了脸：“我哪里有问题了？满足到雄虫的需要不是正常的吗！你是低级雄虫才说得出这种丢虫的话。”

赫姆西保持着得体的微笑，从茶水间重新冲了一杯甜的柠檬水给那位雄虫，又把苏泯的水杯给添满了。

“我好歹都是C级雄虫，前两年就产出了第一块虫玉。”那雄虫面带骄色：“你又是什么级别？E级有没有？”

苏泯懒得答他。C级雄虫还得去信息素收集中心，没有婚配，这件事本来就很有问题。

雄虫数量稀少，军雌却需要他们的信息素才不会有信息素紊乱的情况出现。E级雄虫的信息素无法凝固，会用一个个针管打进军雌的腺体里，抵御效果能持续七天。

C级或以上的雄虫，却能产出一件名叫“虫玉”的晶体。晶体一直会散发着信息素，级别越高，散发的时长就越长。一颗C级的晶体能达到三个月的效果，被政府收购一次就能获得几万星币。而听说有S级雄虫的晶体拥有永远的功效，在拍卖会上价值几亿。

不能产出虫玉的三大原因，只有：跟未婚配的雌虫进行交偶行为、跟亚雌进行交偶行为、以及劳累过度。因为研究结果的第三条，所有雄虫被立令不可从事任何劳动工作。

相反，高阶雄虫每次跟高阶军雌进行婚配仪式，却会在过程中产出虫玉。所以他们都会十分期待结婚，而且大多数都会有数位雌侍。

——苏泯在福利院学得最多就是关于雄雌亚雌这三种性别的常识，毕竟这些才是雄虫渣滓赚钱的真正途径。

他是妥妥的E级雄虫，一辈子都不会体会到那种被星币包裹着的安全感。好笑的是，新闻里总是播C级雄虫产出的虫玉正在大幅度下降，甚至出现降级的情况。或许面前这位雄虫已经不是当年的C级了。

最后一只雄虫到达，彬彬有礼地介绍自己：“你们好。我是海镰。”

然后又对着赫姆西说：“你们这里还是没有提供小食吗？我上次已经跟你反映过了。”

呵呵。这虫看上去大方得体，苏泯却还是猜对了。这是那类只对着雄虫有好脸色的虫。对着亚雌跟雌虫，他跟刚刚那只骂骂咧咧的东西没什么分别。

“…呃。各位先生们，请随我过来，我去给你们打开传送门。”亚雌见虫都来齐了，就当然急不及待想把人送走。

传送门是一个好东西，可惜需要顶尖科技，研发出来后只有政府拥有，就连豪门都无法私有的财产。它们连接着军事基地，让军雌在执行法令的时候，或者往军队派送物资的时候使用。

苏泯只是在新闻上看过这种东西，没想到会在一个画廊里能遇到。

“闭上眼睛，不要舞动四肢。可以出去的时候会见到门的两侧亮起的白光。使用后可能会有点眩晕噁心，不过十五分钟内就会消退。”赫姆西给他们念着传送门使用守则。

“别罗嗦了。”海镰打断他，擅自进入了传送门。

苏泯对着赫姆西笑了笑，也跟着进去了。三只雄虫在强烈的白光闪动中闭上眼睛。

…

传送门的另一边，几只军雌已经保持标准站姿，从早上八点开始站岗，每三小时就换一批人。

“我总是不明白为何要在这里守一整天。”一只年轻的军雌有着闪亮的翠绿色眼睛，表情带有些许质疑：“雄虫不是每次都是大约四点过来的吗，我们早上开始站是为什么。”

“塔拉，不是谁也像你的雄父一样宽容。”他身边的军雌一脸冰冷：“而且想象你的雄父那类的雄虫阁下在里面，你会让他踏出军营传送门的那一刻，发现无人接送他吗？”

“他吗？肯定没问题的，跟谁也可以聊到一块儿。”

塔拉却知道他这个死对头家里的雄子简直不可理喻，三只雄虫都是吸血的软饭男，而古丽奥总是为他们奔波劳累，收拾烂摊子。两人对于雄虫的看法简直是云泥之别。

两人话音刚落，传送门就打开了。里面走出三只雄虫，打扮十分干净，模样精致得像几只瓷娃娃。

“下午好。”古丽奥翻脸比翻书还快。脸上的表情变得柔和，上前跟其中那只金发雄子握手，弯腰亲吻他的手背。

他眼角瞟到了塔拉走向了那只黑发雄子…不是，栗色头发的雄子，默默咽下了一口濁气。

古丽奥自幼跟许多雄虫生活在一起。可算是阅虫无数，很明显那只黑发雄子看上去好说话，但其实比较不好得罪。塔拉却继续他肆意妄为的作风，接近他比较想接触的虫——如果他有一丝顾全大局的想法，都会先安抚黑发雄虫。

就算他看不出来，灵敏的A级军雌能立即嗅出精神力的劲度与纯度。精神力最低的是栗色发色的雄虫，但纯度也最高。

并不是一般的高——这证明着雄虫生活习惯里没有黄赌毒，烟酒也不碰，作息规律，脾性也相当不错。

塔拉才没想那么多。他第一眼就对那只E级雄虫—不，他的精神力——有了很高的好感，毕竟这跟他的雄父十分相像。

苏泯看着面前给他献殷勤的军雌，却觉得很不习惯，只能硬着头皮伸出手，动作被身旁的海镰看上去却是纡尊降贵的模样。

惺惺作态。凭什么？他的信息素纯度比普遍雄虫都高，为什么两只军雌都把他晾在一边…

海镰温润的笑容险些维持不住，另外一只军雌过来给他握手亲吻，才稍微缓和了些。

“你们不派多几位过来守着？”海镰垂眸看着面前的军雌，语调尽量保持平和。心想，这些军雌果真都是有眼不识抬举。

“我们军队近来刚好损伤虫数较多，恰巧难以撥出虫手。”古里丽语气歉意满满。

“我当然没有怪责的意思。”海镰抽回他的手。

你不是怪责的意思，那刚刚说的是什么，闲聊吗？苏泯侧头，在海镰看不见的角度翻了个白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