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尊篇

窥视摩诘的记忆到这里，我的泪也不受控制地流下，我多想抱起摩诘，把他护进怀里。

可这一切都发生了，我改变不了过去。好在老四被刺激到，吐了出来，蛊毒也解了。他帮摩诘按住腹部，减少出血，随后叫来了医师。老三闻讯也赶来，还特意支走了老四说：“四师弟，你快走吧。摩诘他又不知道你被歹人下了蛊，他醒来看见你只会害怕，放心有我照顾他。”

老四竟然傻乎乎地离开了。把摩诘留给了最危险的人。

摩诘悠悠转醒，说了句：“师父。”他那时以为我把他救了，而我却违背了承诺，根本没守护好他。摩诘看清来人是老三后满脸惊恐，他明白了自己还身处地狱。

老三端来一碗药。说：“还以为你能被四师弟折腾死，谁知道你命大。喝了这个吧，喝了就不疼了。”

老三强灌给摩诘，摩诘反抗，不张嘴。

老三说：“你看看你，连清白也没有守好，对师父有什么用处，不如去死。师父早嫌你烦，难道你自己看不出来吗？我要是你，没有能力保护自己，活成一个废人，还不如去死。所以喝了再投胎吧。下辈子厉害些。”

摩诘犹豫了一会儿，接过了那碗毒药，一饮而尽。

我不明白摩诘为什么选择喝，我终归没了解自己徒弟的内心，或许他对我失望了吧。

我握住身旁摩诘冰冷的手，他就这么离我而去，再也回不来了，再也不会对我笑了。突然我感受到摩诘的手动了，他还活着。

他再次睁开眼，嘶哑地说：“师父。”

他没死，我抱紧他，上天又给了我一个机会，这次我要好生疼爱摩诘，弥补我的过错。

摩诘有些懵懂，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以为我是虚幻。他盯着我看了好久，想抬手摸摸我，可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了。

摩诘哑着嗓子说：“我不是死了吗？”

我挂着两行泪，摇摇头，说：“有师父在，不会让你死的。”

摩诘说：“所以我入魔了吗，师父？”

我摇摇头，我也不确定。但即使入魔了，我也会护着摩诘。之后我没让任何人进来，一切都由我来照顾，我确定了摩诘没有入魔，果然他和我当初情况一样，先是原来的身体死亡，然后被我原来所在世界的灵魂占据。

我当时忘了一些原本身体的记忆，摩诘现在也是，只不过我不清楚他忘了什么。他说他梦见了自己被塌下来的房屋砸死了，醒来看见了师父，恍惚中他还觉得自己身体变了，容貌也变了。

我怕他错乱，也怕他会离开我，说：“这是前世的记忆回来了。你所看到的，记起来的都是你前世的，那个世界也是。”

摩诘相信我，从未质疑过。他说他还牵挂着前世的弟弟，房屋倒塌时就他还活着，不知道成功逃生了没。我每次在他谈论起我原本世界时都岔开话题，我拿起药，说：“我给你涂下面的药。你下面伤口都被撕扯烂了。”

摩诘有些害羞，说：“我自己来。”

我说：“你又够不到，我轻点，你放心。”

我摸了摸摩诘的鼻尖，说：“小屁孩，把师父当你爹爹就好，有什么害羞的。疼了告诉我。”

摩诘小声鼓囊一句：“我没把你当我爹爹，师父就是师父，不是其他人。”

最后还不是我给上的药。伤口会好，可心里的伤难好，摩诘也不再说那个世界的事，但还无法使用灵力，他说要修炼，我拗不过他，帮他恢复灵力。那时陆务观偷摸来看过，也是，摩诘被老三折磨前还在照顾生病的陆务观，摩诘无故消失这么久，他肯定生疑。不过他来的不巧，刚好那时我用灵力控制住摩诘双手，指导他怎么在危机时刻调用灵力。估计陆务观还以为我在虐待摩诘，我也懒得解释，越解释嫌疑越重。

后来我让摩诘走出房间，和师兄弟一块修炼。还以为他好了，但出去后只会躲在我身后，对谁都害怕。他或许忘了很多，但恐惧还在。

我说：“我带你去看你爹娘怎么样？”

摩诘摇摇头。我问：“你受伤前还想去，怎么又不想了？”

摩诘说：“我记不起他们长相了，总感觉他们不是我爹娘。”摩诘明白接下来说什么前世的话又会惹我不开心，话到嘴边又咽下了。

我说：“我带你去游历，带你涨涨见识。”摩诘答应了，他也想逃离这里吧。

我们一路惩恶扬善，到了城镇就逛庙会赏花灯，到了树林就骑马飞驰追逐大闹，只有我和摩诘相伴，日子过得很快，那或许是最幸福的日子了。

我们在下雨天遇见了一个万人坑，摩诘也察觉到那个以木头当四肢的孩子是魔族，而且这个村庄的人估计都是他杀的。可摩诘还是选择了救他。他抱着那孩子，也就是后来的五九，我给打着伞，我们向塔的方向走去。一来给五九医治，二来我们该结束我们的游历了。

我说：“为什么救他？”

摩诘说：“感觉他像之前的我，没有保护自己的能力。”

回去后看着摩诘和老三，老四相处的很好，我松了口气。我没有惩罚他们，我想上天既然给了我一个重新守护摩诘的机会，我也该给他们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我以为摩诘忘却了那段记忆，我以为一切回到了正轨。可随后老三，老四的死让我明白发生过的事不会了无痕迹，它们会烙印在心里，尤其是伤害，会一直存在。

回忆打断，我知道摩诘被怎么伤害过，我又怎么可能赐死他。更何况，我深爱着他，我巴不得和他白头偕老，我又怎么会赐死他。

我依旧背对着摩诘，说：“我以为我向你表明心意，你会停止复仇。果然我太高估自己了。”

摩诘说：“我也想，我甚至想这一切不曾开始。但他们不死，我永远被噩梦相伴，我不想再梦里见到他们，也不想连梦里都是恶意。”

我的泪不争气地流下，原来摩诘从未放下，我说：“报复结束了吧。当年伤害过你的都死了。你现在开心了吗？”

摩诘哽咽地说：“以为会开心的。可我伤害了师父，复仇成功的感觉一点也不快乐。我也辜负了师父的信任，说破的时候就是我永远失去师父的时候。”

我自嘲地说：“是啊。你最该复仇的是我。我没关注到你们的内心，才让你们成了如今互相残害的样子。”

摩诘哭出了声音，说：“对不起，师父。是我又让师父伤心了。”

我长叹一口气，转过身搂住了摩诘，我果然还是放不下他，我听到他的哭声比自己万箭穿心还心痛。我轻抚他的背，安抚他的情绪，他在我怀中哭声渐渐停止。

我们抱在一起良久，不想松开，他也是，摩诘也怕，松开我之后我们的关系会结束。我说：“过去的都过去了。复仇也结束了，现在可以答应做我的天后，做我的妻子了吗？”

摩诘明显愣住了，他没想到我会原谅他。他说：“师父不恨我吗？我害死了师父三个徒弟。”

我实话实说：“恨是不可能的。我恨的是自己，爱的是你。”

摩诘主动吻了我，算是答应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