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请不起也没关系，”林然叹了口气，用一副为他着想的模样，“不要勉强自己，你只是没钱而已，说出来没人会笑话你。”

此刻，回旋镖调了个方向，噗嗤一声，扎回那人身上。身后的同学跟着起哄，喊他请客。他知道乐宴的消费水准，一次性请这么多人，他还钱都要几个月，可不请的话面子挂不住，

他很快急得脸色通红。

“谁说我没钱，”他灵光一闪，解释说：“我这个月限额了，等下个月，下个月一定请。”

“别下个月了，我的时间很贵，没空等你一杯酒。”林然的语气冷下来，“江夺，去请你的同学们喝一杯。”

他的手按在江夺后背上，温热的手心带着几分冰冷的凉意。

他们真听到有人请客，又不大高兴的样子。是怀疑，不敢相信，是觉得江夺不可能请得起这一场。

江夺一瞬间明白，他在给自己撑腰。

他回过头看去，左侧胸膛涌起一股暖流，尽管知道这点钱对林然来说不算什么，可那种被维护的感觉很好，好到让人生出贪念。

丝丝缕缕的线从心脏向四肢蔓延，江夺知道他的好意，却没有接受，“不用了，不熟，没必要。”

砸钱的确能找回场子，但钱砸在不喜欢的人身上是一种浪费。

“财富由人类创造并且赋予价值，属于所属物，并不能划分人的三六九等。我的确身无长物，可那又怎么样？”江夺看着那些人或是熟悉或是陌生的容貌，“如果向下看，能让你们觉得幸福，那么你正在向下走。”

有人觉得他说的对，也有人存着其他想法。

室友松了口气，驳斥道，“说白了不就是出不起这个钱，有什么好装的？”

“那你呢？”

江夺静静看着他，漆黑的眼眸盯过去。

那人一时语塞，他不想出钱，又想在言语占据上风，很可惜，他没有可倚仗的后台替他支付价款。

有的人单纯过来凑热闹，不想惹事，都劝着算了，一个学校的没必要闹那么难堪。但话已经放出去，那人不依不饶，不愿意就此收手。

“也就是运气不好，快到月末花得差不多。否则我就拿钱砸，我倒要看看究竟是谁出不起。”

他在江夺这里没讨到好，便换个方向入手。

“我说你一个瞎子神气什么？江夺和你什么关系，你这么帮他？”他恶意的视线落在林然身上，肆意揣测两人的关系，“不会是那种见不得光的关系？难怪……”

一杯没喝完的酒打断了他的话，他向后退了一步，急促地喘息，并用手抹了把脸，随即抬起头狠狠看过去。

他精心收拾的发型被酒水沾湿，脸上的水渍还未干透，头发一缕一缕地贴在脸上，正向下滴水。

就在刚刚，两三秒的时间内，江夺像触发了指令的机器人，想也没想就顺手抄起酒杯，将还没喝完的酒水泼在了他脸上。

惊呼声顿起，那人的手揪上江夺的领子，但他没有江夺的身高，几乎是把人向下扯，看上去过于滑稽。

“你以为自己的事没人知道？”江夺的眼神像狼一样闪烁着暗光，他并不觉得害怕，反而压低了声音，“你的钱是怎么来的，你比我清楚。”

此话一出，嚣张的气焰即刻弱下三分，那人目光心虚地闪躲，疑心是江夺故意说这种话来诈他。

林然听着耳边的语气词，察觉到异样，叫了保镖一声。保镖火速出手阻止，弯曲的手指拽着那人的后领，前面的领子向后提起勒住脖子，一阵窒息强迫他松开江夺。

经理接到通知，赶过来调解。

“几位客人遇到了什么麻烦？我们不如坐下来好好谈谈，不要动手，和气生财。”经理是个人精，一眼看出两边人的身份，眼珠子一转，心中已经有了偏向。只是那位客人被提起来了也不安分，胡乱叫嚷着要报警，要让他们坐牢。

“那就报。”江夺一反常态，和他达成一致。

然而江夺刚同意，那人却不喊了。

反常的一幕落在同学眼底，他们都没有多想。今晚为的是出来聚餐，他们这些人凑热闹时，没想过要为了一点小事去警局。

他们劝那人算了，又怪他连累大家。

他没料到寻常的挖苦在今晚屡屡碰壁，朋友也都不支持他的作为，心下恼怒吵了几句，找了个借口准备灰溜溜地离开乐宴。

保镖伸手拦住他，要他道歉。

他们僵持了三秒钟，直到那人说完三个字才被允许离开。至于其他人，在他走后纷纷作鸟兽散。

“他们在学校里也会找你麻烦吗？”林然听到人都走了才问：“你要是不想回学校，不如跟我回去，1楼还有空房。”

江夺沉默了一会儿，“学校里上课方便，正好我回去跟他聊聊，也许以后不会再有这种事。”

他另有打算，更重要的原因是他觉得心情复杂，没有理清头绪之前，他觉得两人要保持距离为好。

林然见他准备自己面对，没有强求，只告诉他有事尽管开口。

此刻时间来到十点半，林然才想起来程清也在边上，他让人送两人回去，叮嘱了几句，坐上车走了。

学校里十一点的门禁，江夺在林然走后起身，对程清说要回学校，如果他不着急，可以等司机回来接他。

程清一直低着头坐进角落里，听到声音抬起来，眼神空洞幽深，有种说不出的森凉寒意，“你就像是当初的我一样，以为有人能将你救出火海，实际上不过是一时兴起，转眼就会抛之脑后。”

他在林然走后才敢露出尖锐的一面，但嘴角留一丝苦涩的笑意，说：“我以过来人的身份提醒你，千万不要喜欢少爷。”

江夺看了他一眼，转身就走了。

直到上车，都在想程清说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什么过来人，就凭他失败的经验，能有什么参考价值？江夺自认不再期待有人拯救，他只是有一点感动而已。

他光是爬出来就要用尽全力，喜欢对他来说是很奢侈的东西。

夜晚的校园路上人很少，只留下大灯照亮校园主干道，光线无法到达的地方监控也未能覆盖。

江夺回宿舍的时候，还有一个室友没回来，另外两人在打游戏。他打开电脑查资料的时候，听到其中一人接了个电话。

刚开始说话声音很正常，没两句就开始打马虎眼，支支吾吾地告诉对面等等，还特意跑到门外去接电话。

挂了之后，他有些踌躇地走到江夺身边，叫了他一声，“那个谁约你去三栋……”

他的眼神瞥向宿舍里空出来的位置，肉眼可见地惊慌，“我只是传个话，去不去随你，跟我没关系。”

江夺熄了屏幕，

刚站起身，传话的室友就朝后退了一步，似乎是怕他。

他们没有交集，但也不算太坏，出于好意，他委婉提醒江夺，“这么晚了，你一个人出去不太安全。”

“我知道，”江夺打开柜子，拿了两件换洗的衣服，“我没打算去。我要去浴室洗澡，你要一起吗？”

“……不用了。”室友摆摆手拒绝，只要不是去赴约就好。

三栋的灯都熄了，一楼的玻璃门上锁，有两个人蹲在门口说话。

他们手里拿着手机，屏幕的亮光打在他们脸上，除此以外身体部位都陷进灰暗里，不甚清晰。

过了10分钟，他们说完话后分开，一人跨上摩托，另一个拿着手机从教学楼侧面穿过去。

拐角的灌木丛中，人影一闪而过，

微弱的光影下，手指攥住的拳头倒映在教学楼侧面的墙壁上，经过灯光扭曲变形后有乒乓球拍那么大。

一下一下地上下挥动着，砸出几声沉闷的响，还夹杂着活物的哀叫。

*

车外的景色飞速后退，耀眼的七色灯甩在身后，路上车灯成了一道道流动的光带。

林然坐在后座，问前面的司机，“江夺最近在跟你学什么？”

他们签合同的时候约定过，江夺要额外学习一些课程，以便于顺利工作。相当于岗前培训，林然没记错的话，应该在学拳击了。

“散打还在教，练的多的是拳击，”保镖说：“他学得用心，记性好，看一遍能记得七七八八。进展很快，但要在短时间内达到一个不错的水平，怕是有难度。”

“你说不错，那就没问题。让江夺不用着急，慢慢来，我又不是培养特种兵的。”林然笑了下，觉得今晚运气不错，江夺同学闹的事，一定程度上拉近了两人的距离。

那么以后遇到危险，江夺大概率会帮他。哪怕是性命攸关，十万火急。

一切尚在掌握之中。

007问：【你今天见到程清，觉得怎么样？他有可能是杀人凶手吗？】

“感觉不会。”林然想了想，没发现程清有哪里异常。他只要听一听说话的腔调，大致就能猜出性格。

程清不争不抢，还很好说话的样子，怎么看也不像有胆子杀人。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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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