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半年前，坚毅决心号迎来了数不清的十二军团远征分支舰队。还未等首次团聚的军团磨合成功，时任军团长基尔便带领一波军官前往重锻号，等待着基因原体的回归。

然后他就失联了一段时间。

于是坚毅决心号迎来了前所未有的大混乱。

由于战犬分裂各地的特性，每一支远征舰队都有不同的脾性。

有的如十八连连长玛戈，时刻铭记来自泰拉的高贵教导，恪守军规、崇尚荣誉，坚信战犬应当是高贵的战斗英雄，鄙夷那些随意放任杀戮的狂战士。

十七连连长的阿格斯·布朗德则是与之相反的存在，不追求精细化的指挥，崇尚战场上的血性，但他对连队内的凡人军官亦十分尊重。

还有一些则是完全无视军令，渴求在战场上见血见骨的狂暴分子。他们在原先的远征舰队就是不在乎伤亡的疯狂战士，毫无军团荣誉感，也不相信他们未来会随着原体回归有什么改变。

原本战犬还能以原先的远征舰队为单位，互不侵犯各自安好。但随着基尔久久未归，这份和平马上被打破了。无法见到原体，亦无处发泄的战犬们迫不及待地将自己看不顺眼的混蛋同袍拖入决斗笼，来一场见血的互殴。每一天都有数不清的机仆报废。

“这艘船根本不能待了。”老舰长莱文西克抱怨道。正常的战列舰除了阿斯塔特，还有凡人担任水手、辅助军、以及奴仆等来维持战舰的正常运转。他们生活在甲板底层，有些已经繁衍出家族。

“重锻号那边不知道有什么神秘任务，整日与我打哑谜，看见那边那张年轻的脸我就来气，我在泰拉学习了多少年才能坐上舰长王座，那些小年轻根本没经过训练就敢开船，真是一代不如一代。”老舰长摇摇头。

“舰长。”掌舵官洛塔拉·萨林汇报道，“那些精力旺盛的家伙破坏了重要舱室的大门，我们需要前往维护。”

老舰长挥挥手：“让机仆去就好了。”

“可是舰长……”洛塔拉原地等了一会儿，还是决定提出建议，“我认为需要策划一个更能根治问题的计划。这样下去不是办法，这艘美丽的战列舰应该得到这些战士的更多尊重。”

“你以为我不知道吗！”老舰长拔高声音，“掌舵官，你也觉得你年轻，所以比我脑子更灵活吗？”

洛塔拉低下头，舰长室内没有人帮她说话。老舰长总喜欢用他的资历训斥别人，大家都习以为常，忍忍就过去了。

“那可是一群阿斯塔特！而且是十二军团的战犬！现在还没有军团长来维护纪律，他们就是一群脱缰的疯狗，只有另一条疯狗才能制止他们。”老舰长说得太快，嘴皮都翻起来。他的言语中带点对战犬们的不屑，但是没有人会不识相地去反驳他。这里是舰长室，是他绝对权威的领地，连阿斯塔特进来了都得对他客客气气的。

洛塔拉本来也想对这个老不死的客气一点，可她一想到战列舰上那些破损便难以挪步。她喜欢战舰，喜欢在虚空航行。她付出了常人难以企及的天赋与努力才登上这艘帝国的罕见瑰宝，怎么能眼睁睁看着“她”被战士们迫害呢？

“我去劝他们。”洛塔拉听见自己说。

其他掌舵官停下动作，纷纷看向语出惊人的洛塔拉。老舰长更是发出轻蔑的嗤笑声。

“那你就去。”老舰长说道，“你不用做保养船支的活了，会有更识相的人替代你。现在，离开我的舰长室，去那群疯狂的战犬之间，用你可怜的声音哀求他们收敛收敛自己的凶性，要打就去笼子里打吧！”

洛塔拉尝试忍耐，可失败了。她扯下自己的海军帽，恶狠狠地瞪向老舰长：“我会做到的。”

她朝老舰长啐了一口，便大步流星地摔门而出。

“洛塔拉！”出门后一个同样年轻的声音追着她跑，一双手亲密地揽住她，“你刚才可太解气了！早该有人气气那老不死的。”她是扫描官雷哈拉，负责处理鸟卜仪如锯齿般的数据流。

洛塔拉心情沉重地朝她点点头。

“我不只是在惹他生气，我确实要去解决这件事。”洛塔拉说道。

“我知道，你总是有着远大志向。”雷哈拉语气里流露出深深的崇拜，“所以你能成为第一个女性掌舵官，你一定会在泰拉的海军教材里留下名字。”

明明在3k时代都有女舰长了，在30k却连个女掌舵官都少见。这是由于某种场外原因，总之女性在虚空航行上一般担任星语者的工作，而很少涉及水手方面的工作。

“掌舵官，我就只能待在那个男人手下做个掌舵官吗？”洛塔拉皱紧眉头，她看向舷窗外的宇宙，“他一点都不爱惜这艘船，他会的我都会。我有哪里比不上他了？我甚至——比他命长多了。”

“什么？”雷哈拉没有听清好友的呓语。

“没什么。”洛塔拉摇摇头，咬牙道，“现在该解决的是那群阿斯塔特！”

雷哈拉一惊，其实她追出来除了关心好友还有另一个原因，就是劝好友放弃这个任务。老舰长总有回旋之地，但在阿斯塔特那里，凡人竖着进去可能就横着出来了。战犬们可不会怜香惜玉。

可洛塔拉比她走得更快，更坚定。她走上了甲板二层，无视了地上机仆们还没擦掉的斑斑血迹，径直走进在谩骂的星际战士堆里。她的身形如此渺小，哪怕她已经高达一米八，但在人均两米以上的阿斯塔特们还是不够看。她蓝白的海军制服与阿斯塔特坚固的动力甲相比更是如此脆弱。

雷哈拉不敢走近，只能趴在门框处为她的好友祈祷。同时她也怀有一些期待，说不定洛塔拉又能创造一个奇迹。她会如何解决这次危机呢？用她出色的口才，或者联合某些比较理智的连长？

洛塔拉一路走到最深处，阿斯塔特们的动力甲完全遮盖了她。

但她举起手，让雷哈拉看清她手上拿着的东西。

“噢不——别那么冲动，亲爱的。”雷哈拉结巴道。

只见洛塔拉举起枪，朝上空果断开枪。随着猛烈的枪声响起，她迅速打空了一整个弹匣。

洛塔拉没有停下来等待别人的反应。她沉默不语，迅速地换上了第二个弹匣，并再次将枪口朝向天花板。

“等等，小姑娘，你在干什么？”终于有位混战中的战犬忍不住制止她。

洛塔拉道：“我是掌舵官洛塔拉·萨琳，你们不能继续这样下去了。”

甲板二层的骚乱减弱了，战犬们的目光接二连三地锁定在洛塔拉身上。对这些经过基因改造的战争机器而言，他们的注视本身就是一柄无形的武器。但洛塔拉毫无惧色，一一直视他们的脸。

其中一位阿斯塔特做出轻蔑的倾听动作：“呃……没听清，你能再重复一次吗？”

一些阿斯塔特跟着发出哄笑，认定了洛塔拉和其他不知死活的凡人没有区别。而另一些阿斯塔特觉得这并不好笑，被凡人牵着鼻子走最愚蠢了。

洛塔拉冷静说道：“这里不是你们发泄无处可去的兽性的地方。难道还要我提醒你们吗？你们是十二军团的阿斯塔特，是终于要在原体指挥下重新聚集的战犬。看看你们现在都成什么样子？”

“我们最清楚知道我们的模样。”一位战犬懒洋洋地回答她，“你又怎么敢说，原体不希望我们成为这样呢？”

“快滚蛋！滚回你们的舰长室！”另一位战犬不耐烦了，朝她龇牙，“你以为穿上了军装就是另一位监军？可以高高在上地对我们发号施令？除了原体的命令我谁也不听！”他朝地上狠狠地吐了一口唾沫，带有酸性物质的唾液将地板腐蚀出一个小坑，“下次吐你身上！”

洛塔拉迅速扣动扳机，朝那位出言不逊的阿斯塔特开枪。她总共开了7枪，强大的后坐力震得她下颌发麻。那名阿斯塔特没有预料到凡人也敢对他开枪，躲了前几发，却结结实实挨了最后一枪。

其他阿斯塔特见状立刻嘲笑他，能被凡人射中也真够可笑的。那名阿斯塔特立刻怒上心头，也不管军令了，随手拿起一把武器就想把洛塔拉切成两半。另一个阿斯塔特冲出来制止他——是十七连的连长阿格斯·布朗德。

“滚回去！丢脸玩意！”连长阿格斯猛踹了那名阿斯塔特一脚，将其撂倒在地上。但他看向洛塔拉的目光并不友善，他粗声粗气地说：“掌舵官，你最好立刻消失。否则我猜舰长不介意少一个掌舵官。”

洛塔拉这才收起枪：“我之所以站在这里，不是因为我比你们高贵，是因为我和你们一样疯狂。”

阿格斯扯扯嘴角：“我看出来了。”

洛塔拉迎上对方的目光：“而刚刚舰长告诉我，疯狗只有疯狗才能牵制。”

阿格斯哼了一声，又踹了地上的阿斯塔特一脚。

“你有什么诉求？让我们不要在这打架？别破坏甲板？”阿格斯环顾周围的战犬。他们已经在沉默地往这边靠拢了，强壮的身材将两米以下的空间都挤得缺氧。

“这是必要的发泄。”有人解释道。当他们以为洛塔拉以职务压人时，他们恨不得将其大卸八块，但当洛塔拉说自己并不高贵时，他们又愿意和她解释了。“你以为是混乱，但这是我们维持平衡的一种秩序。我们需要怒火保持自己的凶性……对阿斯塔特出手总比对凡人出手好，不是吗？”

“我无意打扰你们的秩序，凶性有时也是一种武器。我19岁时就登上坚毅决心号作为水手服役，如今已经过了十年。十年对你们来说可能只是几场战役的时间，但对凡人而言几乎是生命的十分之一。我一直以在这艘战列舰服役，为战犬们效劳为荣。”洛塔拉努力展示自己的诚恳。她的努力确实奏效，就连躺在地上的阿斯塔特也放弃了报仇。

“但现在已然不同，原体即将归来，这是可以确定的事情。”洛塔拉高声道，“原体需要一个荣誉卫队！倘若他宽厚仁慈，那么卫队就应该成为他的剑刃与坚盾；倘若他威严肃穆，卫队就应该将他的光芒挥洒到军团的每一个角落……总而言之，原体需要你们当中最精锐的战士成立他的卫队。”

她环顾所有战犬，在逼仄的空间中笑了一下：“那么，你们还要仅仅为了‘维持怒火’这个理由而相互混战吗？”

离她最近的阿格斯连长被她说得心头火热：“你确实提醒了我们。”

“如果要选拔原体荣誉卫队的话，必须要有秩序且公平地选拔。我们要给原体大人最好的战士。”洛塔拉趁热打铁道。

其他战犬深表认同地点点头。

“但决斗笼根本不够用！”有人抱怨道。

“这正是我来的目的。我会利用我手中的权限命令机仆清理出更多场地。但只有你们知道哪里比试最为庄重，这是属于你们的战斗。”洛塔拉面不改色地说道。“一切为了十二军团……”洛塔拉想起自己听到的原体真名，“一切为了安格隆。”

“为了安格隆！”

在场的阿斯塔特已经忍不住欢呼。光是听到原体之名就让他们激动不已，更别说是要决斗出原体的荣誉卫队了。

他们迅速地选好新的比赛场地，制定好规则，然后四处奔走通知自己的伙伴前来选拔荣誉卫队。一些阿斯塔特还热情地邀请洛塔拉前去观看他们比赛，仿佛之前洛塔拉朝阿斯塔特开枪的事没发生过一样。

洛塔拉郑重地表示她一定会去看。

当聚拢在她身边的阿斯塔特离去后，洛塔拉才与趴在门框上的雷哈拉对上视线。双方都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我不敢相信……你居然真的做到了……”雷哈拉脚软地走过来，双手颤抖地握住洛塔拉的手。

“……其实不算难。”洛塔拉疲惫地揉揉眉心，“和他们相处，比在泰拉时应付那些贵族容易多了……”

洛塔拉出身于泰拉的贵族世家，家里还有几个弟弟。她从小就被家里寄予厚望，要努力学习撑起家族的门面。她确实做到了，以那一届海军学校第一的优异成绩被坚毅决心号选中。

但在坚毅决心号上的日子并不如想象中开心。她像个谁都可以忽略的幽魂，工作可以被任何人替代，看起来做到掌舵官已经是她职业生涯中的极限。她对老舰长的感激也在日常折磨中逐渐消耗干净。

“这下你可以吐口水到那老家伙身上了。”雷哈拉愤愤不平地说。

“我不是为了他的认可，也不是为了报复，他不配——”洛塔拉有些痛苦地解释，“我是为了这艘船，为了……十二军团。”

她很快收住话头，不想暴露自己的郁郁不得志。她转而应和雷哈拉的话，笑着说她要那个老头脱帽道歉。

坚毅决心号的混乱很快随着原体卫队的选拔角斗而平息。为了争得那个荣誉的位置，大家做事都变得谨慎细致，生怕一不小心就被人举报丧失资格了。

洛塔拉重回舰长室当她的掌舵官，没有获得老舰长的道歉，只是获得比往常更多一点的尊重——仅仅一点。

半年的时间很快过去，而重锻号成功从亚空间脱出的消息已经传到坚毅决心号的电台上。现在他们已经可以用目镜观测到对方的存在。那个小小的巡洋舰，载着十二军团未来的主人及希望。

一艘涂装庄重的运输舰被坚毅决心号派出去。众战犬们抓紧时间做最后的准备。他们挑选了凯旋大厅作为与原体的见面地点。这里金碧辉煌，穹顶垂下的水晶灯折射出细碎光斑，奶油色的军团旗帜沿横梁依次悬垂。两侧展架摆放着军团的战利品与荣誉信物，记录大捷的烫金卷轴呈现在最前方，好让原体一眼就能看到他们曾获得的荣耀。

而历经半年选拔出的荣誉卫队也站立在前方，蓝白色的动力甲每一处都被擦得光亮，右肩画了一个骷髅标志，表示他们护卫原体的决心。左臂铠则挂着绣有勋章纹样的丝绒绶带。

这是阿斯塔特的主场，洛塔拉和众多掌舵官被安排在一个角落里观礼。老舰长站得前一些，但洛塔拉还是一眼就能看到他的白头发。

忽然凯旋大厅变得寂静了，战士们的呼吸似乎都在此刻同调。哪怕是洛塔拉都能感觉到一种与众不同的情感在心底激荡。她忍不住踮起脚尖盯着门口处，听着心脏在胸口猛烈地跳动。

大门推开，一位身着战甲的巨人在众多子嗣的簇拥下出现在门口。洛塔拉只认得军团长基尔的脸，但基尔竟然不站在原体身旁，而是落后了好几个人。对政治权力敏感的洛塔拉一下子意识到不对劲。

她怀着紧张的心情看向传说中的原体，却因为莫名的头晕而屡屡忘记自己看到的那张脸。

她的灵魂好像也出窍了，听不清尊贵的原体大人在说什么，仿佛一切都发生在梦里，她在毛绒绒的云端行走。

直到一个让人战栗的声音打断了她的写诗般的游离幻梦：

“我不需要什么原体荣誉卫队。”安格隆甚至懒得掩饰自己的不耐烦，“让这群小纸人保护我？认真的吗？在战场上，战士就应该向前冲锋，而不是躲在我身后，因为活得够久而能够获取更多荣耀。”

一个阿斯塔特似乎在向安格隆解释荣誉卫队的必要性。安格隆对他冷笑：“别的原体都有，所以我需要？在你看来我是别的原体吗？”

——你当然不是。

洛塔拉心想，你冷笑的样子和战犬们几乎一模一样。

不好，她预估错形式了。十二军团的原体并不仁爱，也不肃穆，他既然是战犬的基因之父，就应该与战犬有十足相似。战犬最讨厌这种繁荣缛节，她给错意见了！

更让洛塔拉心中危机感倍增的是，老舰长转身从人群缝隙中深深地望了她一眼。

果然，老舰长忽然开口道：“这一切都是因为掌舵官萨林给天使们的意见，尊贵无比的十二军团之主啊，请您千万不要怪罪她！”

在洛塔拉身前的人群逐渐分开，为她让出一条死亡之路。隔着人群与令人窒息的空气，洛塔拉能感觉到原体如有实质的目光放在她身上。

她感觉冷汗浸湿了海军制服，但腿脚不听使唤地往前走，仿佛要坚定地把她带到原体面前。她都不知道自己的身体竟然比灵魂更加具有勇气。

她停在了原体正前方。那些阿斯塔特为什么要如此有礼貌，给她让出那么宽敞的空间？她是不是离原体站得太近了，尽管她站的是贵族们的觐见礼仪最佳位置，可是原体看起来有三米多高。换算下来她站在了原体的社交距离内。天啊，洛塔拉·萨林，你该不会又犯错了吧！

洛塔拉想了想，忽然升起一种莫名的勇气。既然怎么做都会得罪原体，不如按自己的想法去做，好歹能赚上一点好回忆。于是她抬头，想看清楚原体到底长什么样子。

然后她便陷入了失语的状态。

因为原体同样好奇地看向她，用那对金色的眼睛。

某种滚烫的、冲破桎梏的震颤穿透她的四肢。这一刻她不是俯首听命、藏起心事的掌舵官，他也不是被迫接受军团的军团之主，他们只是在寂静中彼此对视的平等的灵魂。

“你们甚至没有她勇敢。”安格隆率先移开目光，对身边的阿斯塔特说道，“卡恩，他们交给你了。”

洛塔拉·萨林：30k第一位女舰长，与安格隆卡恩保持着超然的友谊。在叛乱期间跟随安格隆南征北战，并亲手枪杀想逃离的阿斯塔特。最后尸身腐化，灵魂与征服者号（坚毅决心号）的机魂融合，万年来一直在等安格隆回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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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说卡恩是征服者号上的男鬼，洛塔拉就是名副其实的女鬼。但看原著会觉得他俩的心理很正常，和普通人一样茫然麻木，但做出来的事一个比一个激进。囚禁原体？认真的吗.jpg。

顺带一提GW偶尔会卖卖安格隆X洛塔拉，懂不懂什么叫情人节发布棋子的含金量啊（后仰[狗头叼玫瑰]）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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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洛塔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