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逸晨选了一家粤菜馆。
下车后,柳双双侧头看过去,秦逸晨今天只穿了件薄外套。两人并肩走路时,她下意识伸手拉起他的袖口,发现他里面只穿了短袖。
秦逸晨缩起胳膊,嚷道:“你动手动脚干嘛!”
年轻人还真是不怕冷,柳双双裹紧外套,她说:“你不冷吗?你都起鸡皮疙瘩了。”
秦逸晨嘴硬:“我不冷!”
手腕处的皮肤摩擦着袖口,面对柳双双的关心,他突然想起什么,问她:“你弟弟多大?”
“比我小9岁,和你也没差多少。”
秦逸晨心里浮起一个想法,她不会把他当弟弟吧?他试探道:“如果你的伴侣比你年纪小,你能接受吗?”
“这得看小多少吧,那也不能差太多了,不然跟看孩子有什么区别。”柳双双回答,随后指着一家店说,“是这吗?”
秦逸晨答应,门童见人过来,两扇玻璃门被缓缓拉开。
穆憬正打算离开餐厅,隔着玻璃门,看见秦逸晨和一个女人在门口有说有笑。
是她。
门童拉开沉重的玻璃门,寒风灌进,秦逸晨冷淡地打招呼:“好巧。”
穆憬轻声答应,她不受控制打量秦逸晨身后的女人,身形高挑,逆光下轮廓被渡上一层金色的光影。
那个被周腾抛弃的人,那个陪伴周腾十年的人。
穆憬只是跟他聊聊天,朋友组局一起吃过几次饭,这期间她感受到周腾的心意,并未放在心上,毕竟男人在拥有一段稳定的关系后总想寻求刺激,她没有预料到周腾真的甩了恋爱长跑的女朋友来追求她。周腾虽然市侩、家境普通,但从做男朋友的角度却也挑不出错。她就这样稀里糊涂的怀孕,被推着一步步地走到结婚的地步。
周腾的温柔、成熟、体贴,是一个女孩用十年时光训练而成,穆憬心里五味杂陈,既不屑周腾的薄情,又心疼那个不知名的女人。
她想,如果当初她没有认识周腾,这两个人是不是就会有不同的结局?她是不是夺走了属于另一个女人的幸福?
柳双双感受到气氛尴尬,她眼神瞥向秦逸晨。
秦逸晨目皱眉望向她,说:“走吧。”
两人与年轻女孩擦身而过,柳双双侧头,与年轻女孩四目相对,她开口说道:“是你。”
穆憬略带局促地打算离开。
柳双双叫住她:“你没做错什么,即使没有你,我和他迟早要分开。”
穆憬怔怔望着她。
柳双双说:“我和他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他要的我没有,我要的他给不了,遇见一个合适的人很难,希望你幸福,也提前祝你新婚快乐。”
秦逸晨站在她身旁,她跟他说:“走吧,饿死了。”
*
吃完饭,秦逸晨送柳双双回家,柳双双这几天在家没睡好,吃饱后坐在车里昏昏欲睡。
车辆平稳行驶,她头靠着车窗半眯着眼睛,秦逸晨问道:“你怎么不多待几天。”
“就不想待了。”柳双双费力睁开眼睛,“看看家人挺好的就行,听没听过一句话,距离产生美,家人也同理。”
红灯亮起,秦逸晨踩下刹车,车窗外灯光流过,拖着长长的尾巴,他将空调温度调高,车窗降下一条小缝。
夜风拂过他的脸,他问道:“和一个人在一起十年是什么感觉?”
柳双双来了精神:“怎么,你没谈过恋爱?不像啊……”她思索半晌,说道:“实话说我想不起来了,应该不怎么样吧,不然不能分手。”
秦逸晨侧头望着她,眼睛里流露出难以言说的情绪,柳双双最怕他这样看她,可怜兮兮带着恳求,她极力忽视,扭头看窗外的风景。
秦逸晨说:“我谈过恋爱,但约会几次就没有后续了,确切来说我应该从没真正喜欢过别人。”
柳双双觉得自己此刻应该像个成熟的知心大姐姐,她开解道:“喜欢是很简单的事情,是一种控制不住的生理行为,当你控制不住地想见一个人,那大概就是喜欢了。”
秦逸晨的声音又低又沉,在封闭的空间拂过,“喜欢一个人是想无时无刻都想陪在她身边,是吗?”
“差不多吧。”柳双双答道,“要不然怎么会有一见钟情这个说法呢。”
绿灯亮起,秦逸晨启动车子,他幽幽地问道:“那忘掉一个人要多久呢?”
柳双双在这一刻竟不知该如何回答,因为她已经忘记了很多,却唯有痛苦记忆犹新。
秦逸晨未听到回复,便转移了话题。到达目的地,秦逸晨单手从后备箱拎出行李箱,问她:“用我帮你拿上去吗?”
“不用了,你路上注意安全。”柳双双接过东西转身要走。
“第二个问题为什么不回答我。”秦逸晨摁住箱子,“忘记一个相爱十年的人要多久?”
秦逸晨在这一刻变得十分陌生,眉目锋利逼人,柳双双在他的凝视下,突然意识到一直被她忽视的一个问题,原来他竟这么高。
柳双双说:“我也不知道,可能一瞬间,可能一辈子。”
“那你呢?你要多久才能忘了周腾?”
“我?”话题一转到她身上,柳双双楞了几秒,“记得那种人是在时刻提醒自己的失败吗?”
“那就好。”
秦逸晨拉近两人的距离,他眼睛带着灼人的热度,“我想我找到喜欢的人了,你知道是谁吗?”
秦逸晨的眉眼生的好看,夜晚小区昏暗的路灯下,像一只等待猎物的狐狸精,迷惑着过路的旅人。柳双双被缱绻的氛围蛊惑,时而迷茫时而清醒。夜风中她瞟到秦逸晨露在外面的脖子和锁骨,下意识松开握紧行李箱拉杆的手,拢紧他大敞四开的外套,说:“把衣服穿好。”
她接过行李箱,秦逸晨目光落在她脸上,像带着钩子似的,随后他长舒一口气:“哎,太犯规了。”
“那我走了,你到家给我发微信。”柳双双交待完,拖起行李箱像单元楼走去,感觉到背后的注视,她转过头,秦逸晨双手插兜目送她。
柳双双发现今夜的秦逸晨特别怪异,带着另人忽视不掉的侵略性,让她有种被盯住的错觉。柳双双扭过身吭哧吭哧地爬上楼梯,气喘吁吁的走进屋里,她打开灯,做贼心虚似的蹲在窗台下。
求证般她站起身向下望,秦逸晨靠在车上抽烟,感受到她的注视,仰头看向她,张嘴说着什么。
晚安。
柳双双脸颊发烫,她拿起手机给他发微信:“晚上冷,我到家了,你快回去吧。”
她看着楼下秦逸晨掐灭手中的烟,他回复:“听你的,现在就走,你好好休息。”转身上车驶离小区。
心不在焉地整理东西,家里打来电话,柳妈妈问道:“你到家了吗?”
柳双双回:“到了,我爸怎么样?”
“你爸看电视呢,有话跟他说?”
“没。”柳双双折好最后一件衣服,仰躺在床上。
隔了很久,手机里柳妈妈声音颤抖地说了一句:“对不起。”
这句对不起,足足让这个时空的柳双双等了21年。从柳木出生到柳木长大,时光匆匆而过,直到她不需要这句道歉。
柳双双平静地说:“都过去了。”
另一边的柳妈妈心如刀绞,她怎么能奢望女儿原谅她做的一切呢。伤口愈合变成伤疤,人会忘记当时的疼痛,却无法忘记因何受伤。
都晚了。
柳爸爸拍拍妻子的肩膀,接过手机,说道:“在外好好照顾自己,要是累了就回家,你不爱和我们住,就自己买房子。”
“知道了。”柳双双答应,又聊了几句挂断电话。
曾经欠缺的爱已经引起连锁反应,才知道要弥补,柳双双想,这世间所有的关系都需要经营,夫妻、子女、同事,迟来的补偿可能无用,却不能不做。为了什么呢,为了弥补自己的愧疚。
整理好凌乱的房间,柳双双拿着毛巾去厕所洗澡,她住的这套老公房卫生间大概只有1平方多点,空间逼仄,淋浴器下面就是马桶,她揉搓着长发,热水突然变凉,激得她浑身一哆嗦,柳双双顶着一头泡沫,着急忙慌关掉开关,缠着浴巾检查淋浴器。
热水器坏了。
她浑身湿哒哒地站在浴室,在烧点热水擦擦身体和洗个冷水澡之间纠结,最后,神情悲痛地飞快洗了个冷水澡。
柳双双浑身冒着冷气钻进被窝,手机嗡嗡地在床上震动,是秦逸晨的电话。
柳双双接起:“到家了?”
“嗯。”秦逸晨回答,随后说:“你明天有安排吗?”
“应该是没有吧,对了,我得找房东,热水器坏了,这天我生生洗了个冷水澡。”柳双双蜷在被窝里,对着手机抱怨。
秦逸晨关心道:“你这样容易感冒,起来喝点热水,你要不想起来我给你点两杯热饮。”
“算了,大晚上的别折腾了,我累了,先睡了。”柳双双觉得鼻子堵得慌,挂断电话。
睡梦中的柳双双身体时冷时热,骨头缝里酸痛难忍,她迷迷糊糊地爬起来吃了两片布洛芬,又倒头睡去。半梦半醒的忍到天亮,柳双双躬身翻出体温计,一测,39度2。
嗓子疼的说不出话,柳双双看了眼时间,距离上次吃退烧药过了4个小时,她又找出布洛芬,就水咽下,等着退烧药起效,迷糊睡去。
这一觉不知睡了还是没睡,手机震动,她看都没看接起来,声音嘶哑地开口:“喂?”
“你声音怎么这样?你是不是感冒了?”
柳双双鼻音浓重:“我不是感冒,我是发烧,没事死不了。”
秦逸晨听着手机里的忙音,飞快地套着衣服,简单洗漱拿着车钥匙出门。
40分钟后,柳双双手机再度响起,她不知不觉又烧起来,不想理会恼人的声响,但打电话的人实在是锲而不舍,手机足足震了10分钟,她不耐烦地接起:“干嘛?”
秦逸晨说:“我在你家楼下,你住几楼?”
感谢观看,下次更要隔天了,爱你们^3^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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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第二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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