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浓重,舒星河踩着微弱的路灯光回到家。已经凌晨三点了,但他没急着去洗澡休息,而是坐下来付掉打车软件里的车钱,然后仰起头,整个人彻底陷进沙发中。
舒星河盯着天花板,双眼渐渐虚了焦。
每次工作结束后,他都会在手机的备忘录里整理一遍近期的行程,检查日历中有没有设定好日程提醒。
其实没什么必要,他的工作太少了,只能堪堪记满一面屏幕,来回看过几次后,就能从头到尾背下全部,精确到具体日期乃至几点开工。但舒星河还是会保持这个习惯,一方面是仪式感,另一方面也给自己一些期待。
万一哪天内容变多了呢?
但是今天,舒星河不想打开备忘录了。
因为他记得非常非常清楚,从此刻开始,他没有任何工作安排了。
舒星河长长地叹了口气。
多失败的一个艺人啊,工作要靠捡漏,外出没有助理,通勤还得先自垫费用再走报销流程。
不过舒星河也明白,公司在他身上赚不到几个钱,断不可能给他安排专人助理和专车,白白浪费成本。能提供这间干净的一居室给他住宿已经很好了。
舒星河重新抬起胳膊,把手机举到眼前。
备忘录中虽然不再有新增行程,但日历表里还是标记了两个时间点——
四个月后,他和公司合约到期。
以及合约到期日往前两天,是他的三十岁生日。
舒星河有点感慨,时间过得真快,他十八岁男团出道,二十五岁转做演员,如今一转眼就过去了十二年。
合约即将到期,公司那边却什么表示都没有,显然不准备与他续约。舒星河也不打算死皮赖脸地去求续约,前段时间他已经想好了,等过完生日,他就收拾收拾,回老家躺平。
虽说这十二年里没有得到什么目标,但看过了风景,也算足够了。
手机忽然“啪”一下砸在舒星河的额头上,打断了他的思绪。舒星河嘶一声,坐直身,揉了揉额头。
被砸清醒了,舒星河也就没再瘫回沙发,站起来去洗了澡。从浴室出来躺上床,闭上眼睛没多久他就睡着了。
将近四点才睡,又不需要出门,舒星河准备睡到自然醒。然而天不遂人愿,九点多的时候,他被手机铃声吵醒。
团在被子里的舒星河眉毛略皱起来,动了动身体,整个人蜷得更紧。他不想接电话,但是来电人显然有着不一般的毅力,铃声久久不断,落在舒星河的耳朵里一声比一声刺耳,用被子蒙住脑袋也没用。
舒星河终于无奈地伸出手,摸到枕边的手机,慢吞吞地睁开眼睛。
早知道睡觉前就应该开静……
……嗯?杨哥?
舒星河愣了愣,又仔细看了眼来电显示,确认自己没有看错后,眯缝的双眼微微睁大了。
虽然没有助理,但公司还是给舒星河安排了经纪人的,毕竟作为签约艺人,他不能私自接活,那总归得有一个“中间人”牵线。
杨临就是舒星河的经纪人,但是两人之间的交流很少。杨临手底下好几个演员,还有两个正当红的,自然是要紧着红人为先。
不过也正因如此,每次杨临联系舒星河,都是直奔主题地问舒星河,有工作,接不接。
杨临为人正直且称职,就算舒星河糊,也不曾让他去接一些乱七八糟的活,所以舒星河从来没拒绝过杨临提供的机会。
没有睡醒的怨气全散尽了,舒星河匆匆清了清嗓子,尽量让自己的声音不那么困倦,然后接起电话:“杨哥早啊。”
当然还是被杨临听出来了:“还在睡吧?昨晚结束得很迟?”
舒星河松了口气。杨临对艺人好,但对艺人也相当严格,哪怕是他这种糊糊艺人。他不想被杨临发现自己在睡觉,便是担心对方误以为他懒散,就不想把工作给他了。
不过他倒是一时忘记了,杨临不单对艺人严格,本人也是恪尽职守的,就算管着两个行程满满当当的大红人,也不会忘记手底下其他人的工作安排。
有时候舒星河会觉得命运弄人,明明有这样不错的一个经纪人,他却没能火起来,所以偶尔也有一点愧对杨临的感觉。
舒星河没瞒着,直接说:“嗯,三点到家的。”
“辛苦了。”杨临道,“我本来也猜你还没起,但是事情急,只能吵醒你了。下午有空吧?”
舒星河听到他这样说,就猜到肯定是工作的事,于是肯定地回答:“非常空。”
杨临笑了一声:“行,我等会儿发你一个定位,下午你过去。是个选秀节目,导演缺人,想直接面聊,合适的话就早点签合同。”
舒星河一个“好”字已经在嘴边了,然而听到杨临后半句话后,他张开的口却发不出声音了。
直到手机那端疑惑地喊了声“星河?”,他才回过神,茫然地重复了两个字:“……选秀?”
“对,”杨临又补充了几句,“不是那种小朋友的选秀,但形式上差不多,都是舞台表演竞争、淘汰、成团,我觉得你会喜欢的。”
舒星河对杨临的话感到一点违和,不是因为他说“小朋友”——对于四十多岁的杨临,那些常见选秀里刚成年的选手们的确是小朋友了——舒星河诧异的是,杨临居然和他卖关子。
以往杨临都会把工作内容准确地转达给他,再让他决定去不去,但今天杨临不仅叙述得模棱两可,甚至还说“我觉得你会喜欢”这样带了感**彩的话。
但不得不说,杨临真的相当了解手下的艺人。在听到“舞台”两个字的时候,舒星河的心跳就已经微微加速。
怎么可能会不喜欢呢,如果不喜欢,十几年前他不会每天都挤出时间拼命练习,再累也没有断过,只为了离出道的机会近一点,离舞台近一点。
下午四点,舒星河准时走进咖啡厅。
说实话,收到杨临发来的这个定位时,他是有点疑惑的。这么多年来他面谈工作的次数也不少,但约在咖啡厅,还是头一回。如果不是对方先联系了杨临转达,且这家咖啡厅靠近市中心,他真的会认为这是场诈骗。
往里面走了几步,角落的一张桌子边站起来一个人,朝舒星河招了招手:“星河!”
舒星河转过头,看见一张熟悉的脸。当然说熟悉也不是多熟悉,只是上午杨临刚发过对方的照片,足够认出人。在这之前舒星河并没有见过他。
“您好,许导。”舒星河快步过去,和对方握了手。
许恒远,据杨临所说,是某个大热综艺导演的徒弟,而这次的选秀节目,是他第一次做总导演。
“你好你好,来坐。”许恒远笑容满面,比了比自己对面的椅子,然后和舒星河一同坐下了,“真不好意思,约的这么突然。喝点什么?我请客。”
舒星河也没有推脱,点了一杯青提拿铁:“谢谢许导。”
“哎,不用这么客气。”许恒远摆摆手,直接进入正题,“杨临跟你说过了吧,关于我想做的这个节目。”
舒星河的嘴角往上扬了些。上午杨临还跟他提过一嘴,许恒远性子直爽,心里想什么就说什么,所以不必和他客套,拖泥带水的反倒会让他不快。现在看来果真如此。
舒星河也喜欢这样,工作而已,合得来就干,合不来就散,搞些虚头巴脑的又有什么意义。
他点了点头:“大致方向我已经清楚了,召集已经出道或曾经出道过的个人或团体偶像,竞争成团。对我这样的人来说,是一个难能可贵的机遇。”
这一季选男团,除了出道经验之外,还有一个必要条件,参加者年龄要在27-33周岁之间。所以直白地讲,这是一个大龄回锅肉选秀。
舒星河的最后一句话让许恒远很高兴,他连连颔首:“是,我也是这样认为,很多从业多年的人可能想要一个舞台很久了,但苦于没有机会,所以我想提供这个机会。只是做节目总归得有看点才能有观众,想来想去,还是选秀的竞争淘汰模式最合适。”
他说着,拿出一份文件给舒星河:“这是一些具体内容,星河你先看看。”
舒星河没料到许恒远准备得这么齐全,他应了声好,接过来慢慢翻看。节目赛制和一般的选秀差不多,初始60个人,会进行几场不同主题的舞台表演,期间依据观众投票不断淘汰末位,最终的前六名成团。
让舒星河有点惊讶的是,节目在半个月后就要开始录制了,而且录制前还要拍宣传海报、公式照,以及彩排初舞台。虽然上午杨临说了导演缺人,但舒星河也想不到会这么紧急。这么一看,约在咖啡厅见面倒是合理了起来。
也不知道是不是有人临时毁约造成的,如果是的话,他这就又是捡漏来的工作了。
但不论替补与否,机会摆在眼前,便没有让它溜走的道理。
舒星河跟许恒远聊了两个小时,相谈甚欢,还当场联系了杨临,定下来明天到公司签合同。
事情都谈妥,舒星河送许恒远到了停车场。目送对方离开后,他拿出手机拨了个电话:“小满,明天晚上有没有空?我请你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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