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音攻的判断,特部医院和常规医院的判断体系不一样。
常规医院会判断是听觉传导通路损伤造成耳聋,特部医院则会判断是否有利用精神力进行瞬间声音攻击,造成哨兵敏锐的听觉感官崩溃。
罗德与和梁迪正在303治疗,精神场内的状况谁也看不到,两个人回到办公室。
“啊,城北的地下赌场……我好像去过一次。”
“你还去这种地方?”
“我还在行动队的时候,跟着机动组一起去过一次,赌徒心理是真的有点狠啊。”陈东昱说。
他把自己的椅子搬到杨沙溪对面,看着他很认真说:“我第一次知道,人会产生概念模糊。”
杨沙溪拿着笔写报告,顺带听一耳朵。
“是一种蚕食?温水煮青蛙?还是豆腐钻泥鳅……”
“不会比喻就别用。然后呢?”
陈东昱伸出一根指头,“进场,会先让你赢。按照你下注的数级给你赢。比如,你说我钱不多,也不想赌钱,我就是来都来了……”
杨沙溪听笑起来。
陈东昱绘声绘色开始描述,“然后呢,你看,我不怕丢人,我说我就压一块钱。嗯,一块钱,然后运气爆表,荷官告诉你,这一场大家都下注了,但只有你赢,于是把大家的钱都给你,你是不是就觉得,啊我又可以玩了,拿别人的钱玩啊,又不是我的。”
他拿一堆糖果做解说道具,用一颗水果糖当筹码,换一把奶糖推到杨沙溪面前。
陈东昱说:“然后呢,你拿这些钱,又赢了更多的钱。你说,我收手了,不想玩了。”他撇着嘴摇头,“不会的,你会给自己建立一个心理暗示。就是,你对赌博心里有数,能控制,你赢钱了,你没有花你自己的钱,所以你还能玩,就算输了,输的也不是自己的钱。”
“你就带着你赢的钱,再去了赌场!”陈东昱夸张地展示他的一大袋糖。“接着,赌场让你赢更多!”
杨沙溪奋笔疾书,陈东昱不满,“你都没在听!”
他敷衍道:“听了,怎么还赢,不应该输了吗?”
陈东昱露出“你这就不懂了”的表情,“拉扯啊!这一局你输了,你把手上的钱都输掉了。”他把杨沙溪面前的糖果又全部拿回来。“一个子儿都没了,你甘心吗?”
“你不甘心,你想没事,不过是重新开始嘛,来都来了!”
杨沙溪又笑起来。
“好的,赌场又让你赢了,然后又让你小输了一把,然后又让你赢了。”他把糖推来推去。
“你输了一把大的,但没大多少,也就是亏了一点点。一点点是多少呢?”陈东昱伸出手,一把巧克力,“二十块?不,是两万。从一块钱,已经到两万了。”
“这时候就会有个旁边一直给你加油助威的老哥,说,‘哎呀,你运气真是,玄学,按概率下一把也要赢回来了!’,托儿!很好,你又下注了,又赢了!收手吗?不,因为只赢了一万,还亏着呢?继续!”
陈东昱把糖果袋子扔来扔去,最后得出结论,“好,最后一把,你说,不成功便成仁!手上一把筹码下去,一个码已经是十万了!这就是金钱概念模糊!”他最后拍下太妃糖。
杨沙溪捡起一颗剥开糖纸放进嘴里。
“嗯,不错,很有意义的防赌博教育。所以,你自己的亲身体会吗?”
“我才不会赌哦!我是说当时在行动队,也是去赌场抓人。受害者是个哨兵,视力突破,能看见荷官出千的手法,结果跑去赌场赌了,赢了好多钱,被赌场打了个半死。这次的事件不是很像吗?”
是挺像的,杨沙溪托着腮,看向陈东昱,“五感提升,用这个来获得非法收入。其实,这个想法很普遍。”
有的人就算有能力,也会走到旁门左道,歪风邪路上去。
陈东昱说是要打探消息,一会儿就没了影。
罗德与治疗结束,一脸疲惫从303出来,杨沙溪去看他。
“怎么样?”
“进去就耳鸣,整个精神场震颤还发出持续的啸鸣。”罗德与脑仁疼,还一直关注梁迪的情况,“你怎么样?”
梁迪摇摇头。
罗德与上前和他靠着额头,哨兵受到了影响,情绪有些烦躁。罗德与轻柔地帮他揉按着头部两侧,双手顺着后脑勺一路按到脖颈。
这个姿势其实挺暧昧的,几乎将哨兵拥了起来,脸贴的也近,呼吸都交融。
杨沙溪下意识退了出去,在门口撞到了陈东昱。
后者伸个脖子往房间里看,眼睛都直了。
杨沙溪在他脑袋上拍了一下。
“走了!”
整个下午陈东昱都有点恍惚出神。
杨沙溪事儿干完了,发现没人在耳边上咋咋呼呼的,扭头一看,难得的哨兵居然在发呆。
“不是去打探消息了?什么情况啊?”
陈东昱回头,还没回神,“嗯?”
“嗯什么嗯?赌场啊赌场。”他走过去,抬手在哨兵脑门上碰了一下,“没烧啊,发什么呆?”
陈东昱瑟缩了一下,伸手去摸杨沙溪碰过的地方。
“回魂,下班了。”
去吃食堂,然后回公寓。
很近,但杨组长很懒。
陈东昱骑上25码小电驴驮着杨组长往回走,晚风吹在脸上,很舒服。
“……没打听到逃走的哨兵的情况,赌场有监控,居然都没有拍清楚什么样……这么说起来也挺废物的……而且那家伙很狡猾,绝对是伪装进场。”
杨沙溪在后座上惬意地放空,“那你去打探了个寂寞。”
“但我听到何队说……”
“何队是谁?”
“机动队的何文龙啊!何队说,这种音攻像是瞬间爆发,对方的精神体很有可能是一种海洋生物。”陈东昱语气充满了兴味,“我就问,什么海洋生物还能音爆啊。你猜是什么?”
杨沙溪闭着眼享受晚风,“手枪虾。”
“……”陈东昱鼓着脸,“每次跟你说话一点悬念也没有,无聊。”
“同志,多读书多看报,少打游戏多睡觉,不要文盲。”
陈东昱恶狠狠把电门拉到底,电驴的液晶屏上“25”两个大字像是在嘲讽他。
好在小狗的思维发散,很快又想到另外的事情。
“罗组长和梁哥是不是结合了啊?”他问。
杨沙溪不知道,但不妨碍他教训人,“别笑得贱兮兮的,一看就一脑子的不能播放。”
“污眼看人污!”陈东昱羡慕,“啊,真好啊梁哥!没想到罗组长平时嘴巴那么坏,对梁哥那么好!”
“嘁。”
“你也羡慕的吧,装着好像感情史很丰富的样子嘲笑我母胎solo,实际上杨组长你也没有固定搭档,我看过你的档案了,一年以上的都没有!”
杨沙溪好心情给败了个干净,“人家音爆出来调整一下精神场,在你脑子里只有卿卿我我了是吧?”
“调整精神场也很卿卿我我啊!多温柔啊,你只会踢我狗!”
杨沙溪不理他。
“杨组长,你是不是觉得三十岁强制匹配,其实是万恶的包办婚姻啊?”
“干什么,制度抨击?你骑远一点再喷,这还在主塔范围内呢,周围全是同事。”
陈东昱无语,“你又不在意他们的看法,我就要在这儿喷。”
杨沙溪很没所谓,“嘴长你脸上,那还不是随你。但如果有人因此骂我,我就骂你。”
“……”
“如果,”陈东昱还是要说,“我是说如果!”
“嗯。”
“我有了想要结合的向导。”
“恭喜,那我就换个搭档。”
“……
“……天聊死了!!!”
“那不然呢?”
“那如果,你有了想要结合的哨兵,就把我踢了啊?!”
“不会的。”
陈东昱突然间听不见风的声音、25码小电驴压过路面的声音……周围一切一切的声音都消失不见。他一时间觉得喉咙发紧,有种被人揪住的感觉,空气稀薄,让他略略喘不过气。
“啊,不是那个意思。我意思是我没有想要结合的哨兵。”
……
周围瞬间又喧嚣起来。
陈东昱被他的大喘气弄的精神紧张,忍不住深呼吸,“为什么?哪有那么笃定的事情!”
“我不太相信我自己的技术,对自己共感力也持怀疑态度,这种情况不适宜有结合哨兵,是对他人的不负责任。所以我不会结合。”
陈东昱不吭声。
杨沙溪又道:“不过你放心,搭档期间,就算是临链我也不会让你陷入险境。如果你有想要结合的向导,提前和我说,我们去撤销匹配申请就行。”
陈东昱突然很生气。他大声喊:“我好容易有个向导,还是什么都很相合的百分百匹配……天天被你骂,被你嫌弃!你看人家向导,对哨兵多好!你再看看你!我又没有要求别的,不能对我友好一点吗?”
“不要把自己的期待强加在别人身上。”杨沙溪打断他的委屈。
“那不是跟你匹配了吗!”
“明天去撤销。”
“你!”
陈东昱怒气冲冲地驮着他回到公寓,下了车就跑没影。杨沙溪慢条斯理锁车,上楼,看看隔壁灯也不亮,又收回视线,开门进屋。
等他洗完澡出来,有人咣咣凿他门。
他擦着头发开门,陈东昱绷着脸站在门口,似乎没想到杨沙溪这么松弛,更生气了,挤过他进了屋,开门见山:“我要跟你约法三章!”
杨沙溪头发还没干,又用毛巾揉了揉,“愿闻其详。”
“虽然咱俩匹配了,但自由恋爱互不干涉!”
杨沙溪简直要笑起来,顶着毛巾看着他,“你还在青春期吗?来搞笑的吧?”
陈东昱梗着脖子说:“匹配制度就是一种强制的包办婚姻,你肯定也是这么想的,不然不会拖到三十岁才被塔强制匹配!我说错了吗?”
“不能说错吧……”杨沙溪说,是一点边儿都沾不上。
“我还没谈过恋爱,你又不准备跟我结合!所以我还是要自由恋爱!”
“没想到你还挺保守,这么传统的吗?”杨沙溪路过他,洗过澡后浑身放松,好闻的清凉的原野味道弥散开来,顺便去冰箱拿了罐饮料。“好好好,没人阻止你,都说了明天去撤销匹配呢。”
“不行!我给大家都发过糖了,不能突然撤销让他们担心!”
人家只会八卦好吧!杨沙溪无语。不过也好,他也不想成为别人茶余饭后的谈资。
“行行行,自由恋爱,你什么时候找到真爱了,就来跟我说。我完全配合,OK ?”
陈东昱鼓着脸垂头站着。
杨沙溪看看他,顶着毛巾走过去,从下往上瞅他,“气哭啦?”
“谁哭了???你在说什么傻话!”陈东昱看傻子一样看他。
杨沙溪笑起来,“没哭就好,那请回吧?”
“我们俩都百分百匹配了,真不能发展……”
“不能。”
陈东昱鼓着脸。
“走走走,滚回去睡觉,明天去找你的真爱去!”
“你对我友好一点!”陈东昱生气。
“好好好,友好友好!”杨沙溪靠前一步凑过去,哄小孩一样,“不早了,休息了,嗯?”
然后哄着把踢人出了门,立刻关门上锁。
“发展个毛线。”他说,趿拉着拖鞋进卧室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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