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 21 章

杨沙溪第一次晚上十一点正门进行动队。

行动队大门口放着个立牌,上书:“控制情绪,不要打架!打输住院,打赢坐牢!精神崩溃,自己受罪!还要治疗,还要缴费!”

杨沙溪:“……”

何文龙进门就指着杨沙溪对一个文书道,“把队医叫来给他检查。”

杨沙溪:“……”

何文龙转头对着陈东昱,“滚去做笔录!”

杨沙溪:“……”

他脑袋跟着转,看着陈东昱怂的不敢回嘴,眼里全是幸灾乐祸。

何文龙又对上他,“重症303四组杨沙溪是吧?塔里凡是有职称的向导非任务需要是不允许擅自去老街的你不知道吗?你这样是要吃处分的。”

杨沙溪:“!”

不是,这是什么规矩啊?他突然想起来蒋重之前听说他去老街好像的确是一脸的不赞同。

“我刚从北塔调过来,还不清楚有这个规定。”杨沙溪赶紧解释。

何文龙皱眉,“北塔那边允许向导去老街吗?不怕精神污染?”

杨沙溪答不上来,他在北塔那么长时间几乎都在塔里,就算去平民区也没有私下去,从没听过这些。

但也不是每个塔里都有个秩序破坏者叫陈东昱!

再说了,塔里那么多制度,谁能记得过来啊。

“塔里那么多制度,谁记得过来啊?”陈东昱在旁边房间嚷嚷,做笔录还抽空插嘴。

杨沙溪:“……”

“做你的笔录,给我闭嘴,回头找你算账!”何文龙远远凶他。

又点着杨沙溪,“你跟我来。”

何文龙的办公室不大,两张对放的红棕色办公桌,背后是档案柜,旁边还有一张黑色的皮质沙发,一棵绿萝树感觉快死了,蔫头蔫脑地站在沙发边上,配上何队三十来岁却饱经沧桑的脸庞,构成了行动组负责人的门面形象。

真惨啊!

值班队医打着报告进门。

何文龙说:“老街最近有精神污染的情况,虽然你是特部医院的,还是让我们队医检查一下,比较有针对性。”

“好。”杨沙溪很配合,放松自己让对方向导进入。

队医的精神体很眼熟,和陈东昱如出一辙但完全小一号的比格犬。

杨沙溪在精神场里见到愣着看了半天。

“杨组长,不好意思了。”队医是个姑娘,十分娇小,脸庞也是娃娃脸,像学生刚毕业。但开口落落大方,眼神也很干脆利落,又不像没有什么社会经验的样子。

她的精神领域是一片草原,远处高山耸立,纯粹干净的绿和蓝,视野如此辽阔。

两个向导的精神领域巧妙的接壤,适应彼此,草原延展越往高处越寒冷,背景的雪山巍峨,一大片苔原出现在前方。

比格犬在纵情奔跑,身边忽然出现一只黑白环纹的大猫同它一起,便更欢快了。

队医站在杨沙溪身边赞叹:“不愧是北塔神颜!杨组长你真的好帅啊!真人比照片还帅!”

杨沙溪:……

“去年投最帅向导我投的你!”

“我还拉我们组都投的你,你没来主塔大家就都认识了!”

“哎呀!激动!我回去也能和其他人炫耀跟杨组长进行过临链啦!”小姑娘欢快不已,话多又密,跟追星一样。

感情比格这么兴奋不是因为精神场……

杨沙溪道谢干笑两声,从进门到现在,他连话都说不了两句,还得转移话题,“老街什么精神污染啊?”

队医说:“目前还不清楚,何队正在调查这件事。就是上次赌场案,我们把赌场一锅端了,查到有不少哨兵向导都在服药。”

杨沙溪感叹行动队的迅速,他白天才发现的事情,人家其实已经早知道了。

“不是普通的精神药物,有好几种,向导的有致幻性,哨兵的有成瘾性。而且,不少哨兵受向导影响,还发生了狂躁现象。”

这比他知道的就详细得多了,“有什么特征吗?”

“目前没有发现,基本上都是抓回来以后就被动停药,而后发作发现的。”

比格犬溜了一圈回来,开始闻杨沙溪。

“抱歉,杨组长,例行公事。”

杨沙溪点头,没动,芝麻蹲坐在一边也很乖。

只是队医慢慢神色凝重了起来。

“杨组长,你之前接触过什么人吗?”

检查的结果,杨沙溪没有精神污染,但接触过精神污染的患者。

何文龙了解了情况,皱眉,“你今天超负荷疏导了,怎么那么拼?我可以替你向特部医院请假,明天最好在家休息。”

杨沙溪谢了他,“明天本来就是轮休,我去老街不多,陈东昱在那里有个相熟的看着他长大的老爷子生病了,才去看看的。”

何文龙想了想,“韩继明?”

杨沙溪惊讶,“你也认识?”

何文龙指着沙发示意他坐,“小昱以前老往老街跑,进了行动队以后才慢慢不去的。我知道韩继明,也知道韩亮,吴非。你身上的是吴非的精神力?”

杨沙溪摇头,“我不确定。今天还临链了朱勇,他本身就在服药。另外,据说老街的指导中心的向导疏导需要抢名额,向导素又贵。吴非照顾的几个小孩子不太舒服,我就去看了下。其中有一个I级精神图景蒙尘,是需要治疗的。”

他想了想,补充道:“我提到可以去指导中心领药时,吴非的表情不像是能领得到的样子。”

何文龙没料到他说这些,深深叹了口气。他揉着头,有些困倦,也接近24小时连轴转了,累得不行。

“制度如何落实的,我没法说。但现在的监管体系已经是比较强的了,如果老街的指导中心真的有问题,年底就会被查出来。”他停了停,又道:“我安排人去那一片排查,盯着几个人去拿药。你说的那个叫……”

“张建康。”杨沙溪说,“如果有可能,吴非也查一下,我总觉得他们的精神场里有一种奇怪的味道。”

何文龙安排下去,又揉了揉额角:“小昱最近最好不要去老街,杨组长拦着点。”说完又气笑了,抬头看他:“杨组长,你是唯一一个跟着小昱往老街跑的向导。”

……他哪知道去老街还会被处分啊!

“我之前看过你的资料,原想有你在身边,小昱我放心很多。”何文龙一脸不赞同,“但你不要太惯着他,他要去哪儿就去哪儿吗。他是个行动快过脑子的,呼哨一声,狗就丢了!”

杨沙溪听得一肚子槽不知道往哪儿吐。

谁惯着他?啊?谁?

什么我在你就放心了,怎么的呢?你是他长辈吗?

……还狗丢了……

……狗……丢了……

陈东昱做完笔录冲进来,就看见杨沙溪一脸shi色,满脸复杂难以表达。刚想问怎么了,就见何队瞪着他,只能挤挤挨挨地,顶着杨沙溪的便秘脸,往他身边靠,还说悄悄话:“何队训你了?”

杨沙溪艰难的看着他。

想解释的,什么惯着?不可能,这个词不会出现在他杨沙溪的字典里,尤其对象是陈东昱!不把哨兵揍得满地找头他就跟陈东昱姓!

但何文龙不给他机会!

何队喋喋不休的形象和程明朗罗里吧嗦的样子重叠在了一起。

世界上多了一个男妈妈。

救命!

“你俩回去梳理一下,稳定一下精神场吧。太迟了,今天就这样,后面有需要我会去打申请,请你协助。”何文龙的训话告一段落,“今晚上的事我不和塔里报,也不会做记录,但再有下次后果自负!”

“啊?那我为什么要做笔录……”

“你回去再写一份检讨!明天下班前交过来!”何文龙继续吼。

陈东昱缩了缩脑袋。

走出行动队,外面已经是星子漫天。

杨沙溪的困劲过去了,这会儿反而清醒的不行。

他想跨在电驴后座上,又察觉行动队那里还有人盯着他们,赶紧一推陈东昱,“走走走,电驴不让带人。小心罚款!”

陈东昱:……

两个人推着车,在漫天星子下步行,缓缓这一天信息量巨大的脑袋,都有点累的不想说话。

太累了导致控制不了精神体,眼见着陈东昱的狗子跳了出来,在前面顺拐跑。

杨沙溪好笑,笑出声来。

“干什么?”

“傻狗。”

两个人同时说。

“……”

“……”

狗子回头,耷拉着耳朵,哀怨地瞅向导,眼尾下垂。表情过于抽象,更好笑了。

杨沙溪指着它冲陈东昱道:“你看,同手同脚还八点二十……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陈东昱:……

“你不累吗?”他问,“上车。”

杨沙溪收了笑,回头看看,目测行动队应该看不到他们,立刻一屁股坐在后座上,诚实得不得了,“快死了。”

陈东昱紧紧抓着车把:“累了就靠着我。”

杨沙溪看他强撑着镇定,但狗子已经跳过来扒腿站着,尾巴摇成了风车。

“暴露了我说。”他无奈。

电驴行驶在风里,25码车速的风柔软的不像话。

“队医的狗跟你这只好像。”

“应该是看过以后记得了才会有比格的。”

“那第一次出来的是什么狗?”杨沙溪好奇。

陈东昱想了想,“是边牧。”

边牧凭空出现,跟随车子奔跑,黑色长毛覆盖后背至尾巴,尾巴尖上有一绺白,胸前到四只脚掌都是白色的。跑起来身体平稳,毛发荡在空气里,像是有滞空感,飞了起来。

“真漂亮。”向导赞叹。

哨兵胸口微微发热。想起自己第一次见到这只边牧,也觉得它漂亮。那时候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全世界的光似乎都落在了边牧的眼睛里,而它正歪着脑袋打量自己。

小时候还不知道这是自己与自己的一次心灵深处的对话。

对自己充满了好奇,以精神体的视角满是疑惑。边牧的眼睛里倒映着一个抱膝蹲坐的迷茫的小孩子。

那时候还没有人说话。

“这么小就有精神体会不会有什么问题啊?”

“没达到年龄算精神分裂吧。”

“不要像他爸一样……”

“嘘,小声点!”

……

到公寓门口,杨沙溪察觉哨兵一直有话要说的样子,在门前等他。

陈东昱关心向导接触了精神污染患者会不会有什么别的影响,一整天跟不同的人临链会不会有什么别的影响,到现在超负荷工作会不会有什么别的影响……

“干什么呢?”

陈东昱看他半晌,忽然伸手按住他的双肩,额头抵上去。

临链。

雪原铺了整个世界,映衬着璀璨的夜空,风掀起雪粒,银色的尘屑飞舞在天空。向导的精神力如同这温柔月色,软软地拥抱着他,抚平他因回忆而起的波澜。

一只兽站在月光下,被镀上了一圈银色的光。

接着一跃而起把陈东昱掀翻在地,踩在脚底。

杨沙溪半晌回神,一把推开面前的哨兵,直拍胸口,“吓我一跳,以为你要……”剩下半句不合时宜,硬生生给吞了。

向导面红耳赤,转头进屋,关门落锁。

徒留哨兵愣在屋外,反应不过来,“打我干什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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